与之相比,更为紧要的问题是,无论哪个时代的都市,其人口的至少三四成,有时甚至一半以上都是农村人,但为何充溢着轻视农村,欲凌驾其上或是只想着加以利用的风气呢?人们常说“江户之水渗入体肤”或是“感受一下都市之风”,都市的水和风,到底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能令人一夜之间斩断与故乡的缘分,站在全新的立场思考生活这件事呢?在现在的世相之中,解释这一点似乎并不困难。首先,来到都市的村人,多数已经厌倦了农村的生活,以成为另外一个人的心境告别了农村。还有一些人从憋屈的社会道德监视中逃离,希望获得藏身之所而潜入大都市的深处。加之群体的威势虽然并未支持特定的个人,但在对外之时,可以作为一种模糊的依靠。当然,这一状态并非是自都市产生之始便有的。与之相反,都市与农村相对抗的风气,历史更早。所谓“都鄙问题”的根本原因,应该还在别处。
按我的想象,不再亲手生产衣食住的材料,即脱离土地生产的无依托感,会令人不安而敏感。今天,交易是为了相互方便,有着你若不给我我便不给你的强势一面,但根据物品的不同,其有用的程度天差地别。众所周知,如果手头的商品是没有也可忍受,有其他替代品,或是可以多等一段时间的,而需要交换的却是不可一日或缺的食品,那就无法悠然等待合适的交易对象。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农民家的孩子,仅仅在小小的米缸中存些白米、不时去购入些小东西的生活无法令他们安心。贸易在任何时候都有着被动和主动两种状态。需要更为急迫的一方会主动接近,寻求交易,大到锁国时期的长崎贸易,小到踏遍各村的行商走贩,皆是如此。在越后地区①,行商在今天也被称为“tabeto”②,旅人尤其渴望食物方面的交易。“tabi(旅)”即为“给(tama)e”,“atai(值)”就是"与(ata)e"。出现都市及常设店铺后,商人也需要等待由农村给予的日用品。都市的居民极为机敏,想方设法以优越的条件吸引农村的产物,自有其不得不如此的理由。而得到官府的承认及支持后,以都市为本位的资本组织便逐步发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