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培养政治家,美德即知识,精神助产术,这三个方面是相互联系、密不可分的,构成了苏格拉底教育思想的主体。在雅典从强盛到衰落的转折时期,希腊社会面临的基本问题就是如何保持社会的稳定。苏格拉底认识到,政治的稳定首先涉及领导人的品质,由此进一步引发出政治家培养的问题。如果说前一个问题主要与政治学相关,那么后一个问题则主要与教育相联系。苏格拉底关于如何培养政治家的论述,深刻揭示了教育与政治,亦即教育与城邦、教育与国家的关系,这不仅触及了当时希腊政治现实与教育实践的核心问题,而且对柏拉图等人的思想影响很大。柏拉图进一步发展了苏格拉底的思想,更系统地论述了政治家培养的必要性。苏格拉底主张使政治知识化、专业化,而柏拉图则进一步主张应该由哲学家统治国家。政治家掌握了知识,是否就是有了统治的美德?针对这一问题,苏格拉底明确提出了美德即知识,强调智慧即美德,无知即罪恶。从这一观点出发,他进一步推论:因为美德即知识、智慧,而知识是可以通过传授、学习获得的,因此,通过学习知识,就可获得美德。在这个意义上,美德是可教的,是后天获得的。在苏格拉底的时代,提出知德统一、德行可教的主张,是有很大意义的。因为希腊在长期的贵族统治下形成了一种观念,认为贵族是“最好的人”,也就是最有道德的人。苏格拉底提出知德统一、美德可教,实际上否定了这种道德天赋的观念,否定了贵族阶级对道德的垄断,为民主政治的建立做了理论上的辩护。

苏格拉底的知德统一论,是柏拉图教育理论的一个重要出发点。在柏拉图设想的理想国家中,社会成员的等级与其说取决于他们的先天素质,不如说与他们所受的教育有关。由金子构成的人之所以应当成为国家的统治者,首先取决于他们受到了最完备的教育,掌握了一切高深的学问,具有最高的善。军人、劳动者的地位也同样是由他们的教育程度、他们的品质所决定的。这样,柏拉图不仅全面接受了苏格拉底“美德即知识”的观点,而且把知识与道德的关系推进到了一个“一一对应”的极端,而德行的等级完全是由受教育程度决定的。

从教育思想的发展来看,知德统一论同样具有重大的意义。由于强调知识与道德的内在联系,因而肯定了教学与道德教育之间的直接相关。同时,由于认识到道德的知识基础,也就为道德教育的实践找到了一条重要途径。知德统一的主张在希腊以后的教育思想的各个历史时期一直起着重要作用。从中世纪后期到20世纪中叶,通过传授一定的知识科目对下一代进行道德教育,一直是教育理论和实践中占主导地位的主张,而这个主张的理论基础就是知德统一论。用教育学的术语讲,亦即赫尔巴特提出的教育性教学原则。这一原则就使苏格拉底知德统一的伦理学观点转变为真正的教育原则,把教育、教学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使教育能全面、系统地渗透到教学之中,从而既保证了教学的实施,又确保了教育目的与社会期望的实现。

用什么方法来教育学生获取知识?苏格拉底提出了精神助产术。苏格拉底的方法本质是一种归纳法,也是一种思维训练的方法。这种方法是与苏格拉底对道德问题的关注及对人的心理或认识的见解密切相关的。因此,这种方法通常用于道德教诲之中。美国教育史家孟禄(Paul Monroe,1869—1947)曾精辟分析了苏格拉底方法的意义。他指出,苏格拉底方法具有多方面的意义。从哲学上看,这种方法是一个概念形成的过程。从教育上看,这种方法是获得知识、真理的过程。从逻辑上看,它是从具体到一般的过程。从心理学上看,它是从感觉形成观念的过程。从科学上看,它是从现象的多样性中抽象出普遍原理的过程。[40]可以说,苏格拉底关于精神助产术的论述,是西方教育思想史上最早的学习理论或教学理论。

苏格拉底的精神助产术虽然提出了使人获取知识的方法,但人的知识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知识究竟是先验地存在于人的大脑中,还是人后天通过实践活动获得的,教育的本质是内发,还是外铄,教育的方法究竟是启发,还是灌输,对于这些问题,教育思想史上争论了2000多年,直至今天,也还没有一个圆满的答案。

苏格拉底教育思想的意义,一方面,是对古典时代雅典社会、政治和教育状况的深入反思,就此而言,他为后人留下了一份宝贵的思想遗产。通过他的思想,后人可以了解古典时代希腊人对教育问题思考的基本状况。另一方面,苏格拉底在思考一个特定时间和空间条件下的政治、道德和教育状况时,提出了一系列具有普遍意义的问题。后来的历史表明,这些问题并不是希腊民族特有的,而是广泛的和普遍的。苏格拉底的睿智在于他直接引发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思考,而且长久地影响着不同时代和不同民族的教育探索。

[1] 杨适:《哲学的童年》,第415~416页。

[2] 柏拉图:《苏格拉底的最后日子——柏拉图对话集》,余灵灵、罗林平译,上海三联书店1988年版,第72页。

[3]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吴永泉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193页。

[4] 柏拉图:《苏格拉底的最后日子——柏拉图对话集》,第66页。

[5]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78页。

[6]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7页。

[7] 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2卷,第44~45页。

[8]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4~5页。

[9]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5页。

[10] 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2卷,第62页。

[11]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02页。

[12]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5页。

[13]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39页。

[14]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41页。

[15]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42页。

[16]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09~110页。

[17]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84页。

[18]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96页。

[19]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39页。

[20]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39页。

[21]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41页。

[22]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41页。

[23]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18页。

[24]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38页。

[25]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17页。

[26]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19页。

[27]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64页。

[28]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32页。

[29]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73页。

[30]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78页。

[31] 汪子嵩等:《希腊哲学史》第2卷,第444页。

[32]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71页。

[33] 朱德生:《西方哲学通史》第1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88页。

[34] 朱德生:《西方哲学通史》第1卷,第88页。

[35]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16页。

[36]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16页。

[37]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16页。

[38] 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145~149页。

[39] 杨适:《哲学的童年》,第455~456页。

[40] 孟禄:《教育史教科书》,纽约,麦克米伦公司1919年版,第126~12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