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在世时,几乎一统阿拉伯半岛。

然而历史的吊诡在于,就是这样一个政教合一的伟大领袖,他生前并没有指定自己的事业继承人。穆斯林内部对继承权问题,出现了各种不同的声音,但好在创业期的穆斯林们还算克制。在内部各种妥协与斗争之后,历史跌跌撞撞地进入了“四大哈里发”时代(Four Rightly Guided Caliphs)。

所谓“哈里发”(caliphate),实际上是指当时阿拉伯半岛地区的最高元首。哈里发的原始含义,就是“继承”的意思。用哈里发作为穆罕默斯去世之后的穆斯林领袖称呼,明里暗里还是在宣誓元首的合法性。哈里发在最开始,是政教合一的职务,而到了后期尤其是到了奥斯曼帝国时期,已经越来越沦落为一个纯宗教领袖的代名词。

四大哈里发,并非说同时有四位哈里发出现,就像蒙古四大汗国或者突厥人的四面可汗一样。四大哈里发是说在穆罕默德身后,从公元632年一直到公元661年,这二十九年中依次有四位哈里发在位。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串行的,而不是并发的。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与各利益集团互相妥协有关,另外一方面当时的阿拉伯半岛从蒙昧的原始部落时代走来,尚且具备一些最基本的民主制痕迹。因此,这个时期也被称为“神权共和”。

四位哈里发,都是穆罕默德生前的亲密战友。第一位是伯克尔(Abu Bakr al-Siddiq),第二位是欧麦尔(Umar ibn al-Khattab),第三位是奥斯曼(Uthman ibn Affan),以及最后一位阿里(Ali ibn Abi Talib)。尤其是这最后一位,最为要紧。因为阿里不仅仅是穆罕默德的堂弟,而且他还是穆罕默德唯一的女婿。

四大哈里发时代,是一个对外扩张的时代。

其实,自伊斯兰教创教开始,关于阿拉伯人也就有了一个清晰的定义。阿拉伯人并非一个血缘民族,而是从语言和宗教上来界定的。简而言之,不管你是汉志人、内志人,还是贝都因人,只要你讲阿拉伯语,并且信仰伊斯兰教,那么你就是阿拉伯人。如果将这个理论推而广之,还普适于所有地理人口场景,那么阿拉伯人的种族范畴,也就会随着阿拉伯军队的扩张而越来越大。

所有这些,就解决了阿拉伯人冲出阿拉伯半岛,对外扩张的理论问题。

四大哈里发所形成的神权共和,并没有出人意料,他们很快就同仇敌忾地发动了对外战争。

实际上,就在穆罕默德离世前夕,公元631年,东罗马帝国与萨珊波斯才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争。已经两败俱伤的两个老大帝国,即将面对来自阿拉伯人的末日审判。

至少在看上去,东罗马帝国还是强大的。当时坐镇新罗马城的皇帝,正是那个雄才大略的希拉克略。希拉克略在位期间,完成了整个帝国上下对于希腊化的回归,创造性地建立了东罗马“军区制”,并且实行了军事屯田;对外,希拉克略率领罗马军队,从萨珊波斯手中收复了帝国在埃及、黎凡特、小亚细亚等处的失地。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已经在内政外交之中证明过自己的罗马帝王,却在阿拉伯人面前结结实实地栽了跟头。

从公元634年开始,阿拉伯人开始全面进攻东罗马帝国。

据西方历史学者的考证,英明神武的希拉克略大帝在这一年恰好生病了。其实希拉克略生不生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老人家费尽心机夺回来的大部分的罗马故土,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又被阿拉伯人抢了过去。其中也包括了叙利亚,并且有消息称,叙利亚本地的“基督一性派”信徒们,对于阿拉伯异教徒的到来欣喜若狂。胜利成果在手里还没有焐热乎,就又被人巧取豪夺,而基督徒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更是让老大帝国感到颜面无光。

不仅如此,如初生牛犊般的阿拉伯人,同时还开辟了第二战场。公元637年,阿拉伯人拿下了萨珊波斯在两河流域的都城泰西封(Ctesiphon)。想不到跟东罗马帝国纠缠了四百年,光是硬仗就打了一百多年的萨珊波斯,这么轻而易举就被阿拉伯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才是应了那句话——“赢球不可怕,缺谁谁尴尬”。

气恨羞愤交加之下,希拉克略于公元641年离开人世。在他死后的第二年,埃及全境被阿拉伯人兼并。

又过了十年,公元641年,享国祚四百余年的萨珊波斯,全境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