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有个习惯,每次发生大事之后,喜欢更改年号。

经历了徐敬业和裴炎谋反风波,武则天就想起了此事。有一天,武则天拿起了一本《尚书》,随手翻看之下,映入眼帘的是《武成》篇中的一句话:“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

垂手拱衣,无为而治,这不正是帝王们的政治理想吗?

垂拱元年(685)正月,新年伊始,武则天宣布改元为垂拱,大赦天下。

新年虽然很美好,可武则天的心情却不是很高涨。想想看,朝中肯定有不少人都反对她执政,徐敬业属于谋反未遂,可还有多少人是打算谋反,却没有付诸行动的呢?经历过一番波折,武则天决定找朝臣们好好聊聊。

有一天,武则天将大臣们召集起来,神情严肃地问道:“我并没有辜负天下,也没有辜负你们,对不对?”

群臣:“是!”

不管是违心,还是真心实意,压抑在武则天内心多年的心事一时间涌了上来:“我辅助先帝二十多年,为江山社稷操碎了心。你们的富贵和爵位都是我给的,天下的安宁,百姓的富足都是我给的。先帝临终之前,将天下交给我,我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心为百姓着想。然而你们看看,站出来反对我的都是什么人?朝廷的大将军!朝中的宰相!到底是谁辜负了谁!”

说到这里,武则天显得十分沉重,声色俱厉地呵斥道:“裴炎是当朝宰相,顾命大臣,徐敬业是当朝国公,将门之后,程务挺手握重兵,战无不胜,他们都是人中豪杰,就因为反对我,才被我诛杀!试问,你们有谁比他们地位尊贵,权势显赫?你们当中有谁觉得可以强过他们,可以立刻站出来反对我!”

武则天的气场太强大,群臣谁也不敢接话。

武则天:“既然如此,你们以后就要服从,不要做出让天下人笑话的事情!”

群臣:“唯太后之命是从!”

垂拱元年(685)二月,武则天下令,放置在朝堂外的登闻鼓和肺石,不再派人看守,有人擂鼓,御史应该立即接下状纸,上报给她。

登闻鼓是为了听取臣民们的建议而设置的悬鼓,放置在西朝堂的外面。肺石是让百姓控告官吏贪污、谋反而设置的石头,放置在东朝堂的外面。

说白了,武则天生性多疑,别说群臣是在她的高压之下表态,就算是大臣们立下毒誓,表示愿意追随她,武则天恐怕也不会完全相信。从此时开始,武则天就有了监视群臣一言一行的计划,只不过还没有完全铺开。

垂拱二年(686)正月,武则天为了缓和大臣们的敌对情绪,宣布要还政给李旦,不再继续听政。然而,这种政治家的宣言并没有让李旦放松警惕,他在接到诏书之后立即上表,声称由皇太后继续执政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武则天十分欣慰:“为了天下着想,还是继续临朝称制吧!”

武则天心里清楚,这招以退为进不是很高明,大臣们说不定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说不定正在家腹诽诅咒呢!想到这里,武则天就感到异常恐怖,必须采取措施,扫除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如何做呢?自然是全员监控。

据史料记载,徐敬业造反的时候,侍御史鱼承晔的儿子鱼保家曾经将刀、车和弩的制造方法交给了他,徐敬业败亡之后,鱼保家虽然受到了牵连,此事却没有被抖搂出来。鱼保家暗地里揣摩武则天的心思,最后上了一道奏折,请求铸造一个铜匦,接受天下人的上书。

鱼保家就是一个天才,他将铜匦设计成四个小隔间,每个隔间上面都有一道缝隙,奏疏只能放进去,不能拿出来。铜匦东边的名叫“延恩”,进献赋颂文字和要求做官的人可将奏表投入;南边的名叫“招谏”,谈论朝政得失的人可将奏表投入;西边的名叫“伸冤”,有冤屈的人可将奏表投入;北边的名叫“通玄”,讲天象灾异和军机秘计的人可将奏表投入。

搞出这么多花样,其实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铜匦刚刚放出来,就有人跃跃欲试,一时间,推荐自己入朝为官,评论朝廷政事,诉说冤屈的表书塞满了铜匦。起初,使用铜匦的人还挺多,慢慢地,大家总结出一个规律:凡是评论朝廷政事的表书,几乎不会得到有关领导的反馈,但是举报他人丑事的信件,却可以得到有关部门的快速响应。

于是乎,洛阳城中的老少爷们纷纷以举报为乐。

有趣的是,铜匦的发明者鱼保家也被人举报了,有人说他曾经给徐敬业制造兵器,朝廷的许多官兵都间接地惨死他手,鱼保家因此被朝廷处死。

武则天非常欣慰,民心可用啊!不对,洛阳的百姓会告状还不行,得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学会告状,这样遍布在全国各地的反武派才能无处藏身!

武则天下令:凡是告密者,不管是读书人,还是农民、土匪,大臣们一律不得过问,而且还要提供驿站的马匹,供应五品官标准的伙食,送往太后的住地。所说的事如果符合旨意,就破格授官,与事实不符,也不问罪。

一时间,四方告密的人蜂拥而起。

有些人把对邻居的怨恨都写在信里投到铜匦之中,有人想占朝廷的小便宜,因此恶意诬陷他人。然而,这些都是偷鸡摸狗之徒的小把戏,真正有理想和抱负的人,自然要揣摩当政者的心思,投其所好,有的放矢。

在这场疯狂的告密游戏中,武则天最关心的自然是朝中官员。

武则天掌握他们的情报,并不是想惩治他们,而是利用攻心术,让朝臣们整日生活在惶恐和不安之中。这样一来,武则天就有资本去控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