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元年(758)七月,李亨决定和回纥部落和亲。
不可否认,回纥在两京争夺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骑兵冲锋和鸣镝羽箭更让李亨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一次,李亨封回纥可汗磨延啜做了“英武威远毗伽阙可汗”,并决定将最小的女儿宁国公主嫁给他为妻。
有唐以来,只要是和少数民族和亲,不管对方是突厥、吐蕃等大国,还是吐谷浑、契丹等小部落,一律从李唐宗室挑选女子册封为公主,很少用货真价实的皇室公主。这一次,李亨对平叛没有底气,他不想再一次被赶出京城,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李亨只能忍痛割爱。
此时,回纥与大唐如胶似漆,磨延啜看在李亨的面子上,让大臣骨啜特勒、将军帝德率领三千精兵前往长安。据史料记载,这支生力军挂靠在朔方左武峰使仆固怀恩的名下,由他亲自调遣。
乾元元年(758)七月二十五日,郭子仪奉诏入朝。
乾元元年(758)八月十一日,李光弼奉诏入朝。
乾元元年(758)八月十七日,李亨下诏,封郭子仪为中书令,李光弼为侍中。
乾元元年(758)九月二十一日,李亨命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淮西节度使鲁炅、兴平节度使李奂、滑濮节度使许叔冀、镇西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郑蔡节度使季广琛、河南节度使崔光远,以及平卢兵马使董秦,率领二十万步兵、骑兵进攻邺城。
与此同时,李亨命河东节度使李光弼、关内泽潞节度使王思礼率兵助战,防止史思明前来支援。
当时,安庆绪只有七万兵力,而李亨则是征调了河北附近的全部主力,仅从兵力配置来说,官军占据绝对的优势。如果调度得当,安庆绪的末日也就不远了。然而,李亨却在调兵遣将上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在经历了背井离乡,到处逃窜的苦难之后,李亨对这些拥兵自重的节度使信任度开始下降,打仗可以放权,但必要的节制却少不了。
出发之前,李亨让太监鱼朝恩担任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李亨新创的官职,和监军很相似),让他在前线暗中观察郭子仪等节度使的表现。鱼朝恩是宫中的资深太监,安史之乱后,长期跟随李亨,先后担任过三宫检责使、左监门卫将军,主管内侍省,统率神策军,是不容小觑的实力派人物。
乾元元年(758)十月,郭子仪北渡黄河,在获嘉(今河南省新乡市获嘉县)城下与守城大将安太清交战。一番苦战之后,郭子仪拿到四千个人头,并占领获嘉城,随后向卫州(今河南省新乡、鹤壁等地)挺进。
与此同时,淮西节度使鲁炅从阳武(今河南省新乡市原阳县),季广琛、崔光远等人从酸枣(河南省原阳县东北)同时向卫州挺进,准备与郭子仪、李嗣业等人在卫州城下顺利会师。
卫州和邺城相距不到一百公里,唐军的意图很明显,先对邺城周围的城池各个击破,再合围邺城,实施斩首行动。
安庆绪不是傻瓜,如果卫州失守,邺城就是一座孤城,自己就是瓮中之鳖。为了遏制唐军的攻势,安庆绪将守卫邺城的七万主力拆分成三组,大将崔乾佑统率上军、大将田承嗣统率下军、安庆绪亲自坐镇中军,星夜驰援卫州。
据史料记载,郭子仪在军营后面埋伏了三千名弓箭手,交战之后,郭子仪佯装败退,诱使叛军进入伏击圈,叛军享受了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摧残。扫射过后,郭子仪率领军队掩杀,安庆绪的弟弟安庆和当场阵亡,叛军只能后撤。
对安庆绪来说,当头棒喝的滋味很不好受。
安庆绪思来想去,如果留下来,无非和唐军在荒郊野外决战,对大局来说毫无意义,如果碰上持久战,邺城也会不保。于是,安庆绪带着人马且战且退。谁料想,到达邺城之后,安庆绪清点了一下人马,居然损失了三万多人。
安庆绪刚回到家,郭子仪、许叔冀、王思礼等人便拍马赶到,将邺城城团团围住。危急之下,安庆绪决定向史思明求救,在他看来,史思明虽然和自己有矛盾,却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如果他遭逢灭顶之灾,史思明也好不到哪里去。
安庆绪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求援信,交给了亲信薛嵩,随后派军队保护他杀出重围,前往范阳求救。生死存亡之际,安庆绪顾不得许多,他甚至承诺,如果史思明能派兵救援,他愿意把皇位让给他。
史思明被这个大馅饼砸得晕头转向,幸福得不知所以。他隔日便传下军令:尽起十三万范阳精兵支援邺城。当然,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表面看是史思明顾念“同袍之情”的义气,其实他内心还有一本自己的账。
当时,史思明让李归仁统帅一万步兵和骑兵驻扎在离邺城(今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六十里的滏城(今河北省邯郸市磁县)。安庆绪没有大伤元气之前,范阳军队不主动参与大规模的军团作战,如果安庆绪陷入绝境,再让他拿皇位来换自己的性命。
不过,唇亡齿寒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就算安庆绪不用皇位换支援,史思明也不会坐以待毙。不参与决战,可以打打游击战,骚扰一下官军后方嘛。
乾元元年(758)十一月,河南节度使崔光远攻克魏州(今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史思明趁崔光远还未站稳脚跟,来了个迎头痛击。崔光远迫不得已,让头号大将李处釜前去防御叛军,虽然打得很卖力,可史思明兵强马壮,最终将李处釜逼回城中。
此时,城下的几个小兵对着城楼高喊道:“李处釜,你不是想带我们攻打魏州城吗,怎么还不给我们开门呢?”
小兵的一番话让崔光远吓破了胆,这位老兄本来就很多疑,李处釜平日里百战百胜,怎么会突然败给史思明?答案呼之欲出啊,李处釜肯定是勾结敌人,暗中放水。随后,崔光远拘捕了李处釜,将他杀死在魏州城楼之上。
李处釜是崔光远军中的头号战将,没了他,魏州城顿时军心失散,在崔光远的带领下,魏州城仅仅守了十三日。乾元元年(758)十一月二十九日,魏州城被攻破,崔光远弃城逃跑,史思明下令屠城,三万多无辜百姓死于史思明的屠刀之下。
拿下魏州城,史思明便从北面和东面完成了对邺城的包围。时值冬天,天寒地冻,再加上安庆绪手中还有数万人,还算是块硬骨头,够唐军啃一阵子了。史思明下令,大军在魏州城过冬休整,准备搞自己的封王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