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年(628)十二月,西突厥又出事了:统叶护可汗被杀。
说起统叶护可汗,西突厥百姓必须竖起大拇指点个赞。
武德元年(618),统叶护可汗接管西突厥的最高政权,考虑到宿敌东突厥强势崛起,西突厥的生存空间被压缩,统叶护可汗以铁血手段镇压了西域的部落,并将自己的牙帐转移到千泉(今吉尔吉斯斯坦境内),开始在中亚混日子,顺便打打西亚的主意,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统叶护可汗执政的时候,国策就是无底线地依附唐朝,因此和中原之间几乎没有爆发过战争。更何况,西突厥位于西域丝绸之路的通道,往来的商业贸易非常频繁,统叶护可汗从中抽税,西突厥的财政评级非常高。
遗憾的是,西突厥的日子越是好过,统叶护可汗就越得意,他自命不凡,总觉得自己是西突厥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骄傲自满之下,开始在国内胡作非为。比如欺压各部落的百姓,搜刮民间的财富等,最终引起了国人的强烈不满。
统叶护可汗不受国人的待见,统治地位受到威胁,只好寻求李世民的庇护。贞观元年(627),也就是李唐和东突厥闹掰的时候,统叶护可汗派遣真珠统俟斤、唐朝的高平王李道立一起前往长安,还带去了五千匹优质的骏马、一万钉宝钿金带,条件只有一个:希望李世民能够给他赐婚,让他做李唐的女婿。
有了李世民这个老丈人撑腰,谁还敢找他的晦气?
有趣的是,颉利可汗不开心了,在他的眼里,东突厥和西突厥是世仇死敌,让敌人爽快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啊。当时,颉利可汗利用靠近唐朝的地缘优势,屡次派兵袭击西突厥和大唐的使者,最终还是搅黄了两国和亲的好事。
没过多久,莫贺咄可汗(统叶护可汗的伯父)发动军事政变,杀死了统叶护可汗,随后自立为大可汗,宣布接管了西突厥的最高政权。
莫贺咄可汗:“我代表天神消灭了统叶护可汗,你们开不开心?”
国人:“开心!”
莫贺咄可汗:“你们愿不愿意拥立我呢?”
国人:“不愿意……”
莫贺咄可汗蒙了,他可能不知道,他的能力和人品很不受族人的待见,杀统叶护可汗是好事,可要拥立他为大可汗,没门儿!
西突厥贵族都懒得搭理这位皇大爷,以弩矢毕部为首的部落强势推举泥孰莫贺设为西突厥新一任大可汗。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小王子居然对可汗的宝座不感兴趣,不过大家这么拥戴他,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啊,于是说了这样一番话:我不想做大可汗,不过可以给你们找个靠谱的人回来!
当时,统叶护可汗的儿子咥力特勒为了逃避莫贺咄的追杀,流亡在康居(古西域国家,大概在今巴尔喀什湖和咸海之间,王都卑阗城),泥孰莫贺设派人将他请了回来,依靠弩矢毕部的军事势力扶持他做了可汗,史称肆叶护可汗。
这就有意思了,突厥国内有两个大可汗,为了争夺统治权,肯定得开战。更何况,两人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新仇旧恨算下来,必须是你死我活啊。就这样,西突厥的两大势力也开始搞起了内战。
双方都不是傻子,为了压倒对方,他们各自派遣使者前往唐朝和亲。
李世民被逗乐了,对前来的使者说道:“你们国内正在打仗,国内连谁是君谁是臣都还没闹清楚,朕把公主送过去不是让她遭罪吗?不可以的!”
李世民的潜台词恐怕是:你们继续打吧,戏很精彩,朕再看一会儿!
西突厥和东突厥的动**让那些小部落看不到任何前景,他们都在寻找下一个真正的草原霸主。就在此时,薛延陀进入了大家的视野。
薛延陀其实由薛部和延陀部合并而来,是铁勒部的一个分支,族人少、牲口少,属于草原上毫不起眼的部落,活得非常低调。事实证明,越是低调的人,越能活得长久;越懂得保存实力的人,实力会越来越强。
起初,他们依附西突厥统叶护可汗,结果遭到了残酷的压榨,后来投奔到颉利可汗的麾下,结果颉利可汗对他们更是残暴,小日子完全过不下去了。
薛延陀部和其他几个部落商议之下,决定造反。有趣的是,大家原本只想给自己找一条活路,可没想到的是,强大的东突厥骑兵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薛延陀、回纥联军居然打赢了。
草原上的那场战争,改变了很多事实:比如东突厥不再是老大的唯一选择;薛延陀部收获了无数的马匹和牛羊牲口,还得到了大块的栖息地,以及依附他们的小型部落。就这样,薛延陀部的日子开始变得红火起来。
贞观二年(628)十二月,各部落的首领合计之下,找到了薛延陀部的首领夷男,想要邀请他出山做大可汗,带领大家发家致富。
夷男惶恐了,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因为这个职位不好做啊。
李世民得到消息后,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于是派遣使者前往大草原,并带去了朝廷册封的诏书:封薛延陀部的首领夷男为真珠毘(pí)伽可汗,赐以鼓纛(dào)(战鼓与大旗,古时皇帝册封少数民族首领的信物)。
有了李世民的支持,夷男的腰杆终于挺起来了。不就是做个大可汗嘛,有什么好怕的,来吧,接受你们的朝拜。
薛延陀的总部定在郁督军山,也就是蒙古高原西北的杭爱山,离雁门关大概一千八百公里左右,是历代中国军队可以深入漠北追击游牧民族的极限位置。
地盘大致是东至室韦,西至西突厥,南接东突厥,北至骨利干,旗下的成员包括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等部落。
就这样,东突厥和西突厥因为内部的争权夺利,让大草原陷入史无前例的混乱之中,薛延陀部在东突厥的北部强势崛起,李世民只用了一道册封诏书,便赢得了薛延陀部的衷心支持,这可是突厥人背后的一颗定时炸弹啊。
接下来,就是等待机会,以武力狠狠地拾掇之。
贞观三年(629)八月初八,夷男大可汗派弟弟统特勒前往长安进贡,李世民送给他一把宝刀、一条铁鞭,还带了一句话:薛延陀境内,如果有人犯了大罪,就以此刀杀之,如果犯了小罪,就以此鞭抽之。
颉利可汗蒙了,这算不算是李世民干涉薛延陀的内政呢?
想想看,可能性只有一种,李世民有能力干涉,而且夷男愿意被干涉。想到这里,颉利可汗开始坐不住了,薛延陀和唐朝方面如胶似漆,如果李世民真的想对付东突厥,双方来个南北夹击,颉利可汗恐怕死无葬身之地啊。
颉利可汗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他派使者前往长安,表达了归顺之意,希望李世民能够给他赐一个公主,他打算迎回去当祖宗供起来。
遗憾的是,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