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亲戚
韵秋之所以按这样低的价格把绢花给了吴掌柜,确实有她刚才说的原因,感念他指了路。
另一方面,也是吴掌柜的每次要的绢花都不多,每次也不过少赚了几十文钱而已。
可往远了看,这份情意,却可以让吴掌柜的在以后的日子里愿意多多的帮扶她一些。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放长线钓大鱼?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熟人好办事儿。
吴掌柜的人面广,可不单单是与曹二掌柜和林记银楼的东家相熟。
平时拉好了关系,等以后自家要是有啥需要他出面的,想必吴掌柜的一定不好推辞。
韵秋微微一笑,这样算下来,还是自己赚了呢!
原本韵秋还想着先去一趟林记银楼,可看着日头,郭大娘家的油饼摊子应该要忙碌起来了。
母女二人商量了一下,想着能早点过去郭大娘那里帮上一把,就匆匆去集市买了新鲜鸭蛋。
因为连自家的竹篮子都给了曹二掌柜,林氏无法,只好又加了钱买了一只好用来盛鸭蛋。
果然,郭大娘两口子正忙得焦头烂额的。
郭大娘没想到韵秋母女会来看她,还带了这么大一篮子鸭蛋,当即就说,“死老头子,今天早点收摊,中午请贵客家去吃饭。”
有林氏帮着翻油饼,韵秋帮着给客人包油纸,只管收钱的郭大娘才算是喘了口气,手上忙呼着,嘴也没闲着,还一边和林氏闲扯上了。
林氏因为下过大力气,看着显老,可这一聊才知道竟然还比郭大娘小了好几岁呢。
两个人“老姐姐”、“大妹子”的一通热络,结果居然对了脾气,是越聊越投机,颇有种相见恨晚的遗憾。
这两个老太太聊得热火朝天,竟然还各自扯到了年轻时候的事儿,听得忙碌的韵秋和郭大爷暗自佩服不已,几十年前的事了还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这才第一次见面,还在挤挤攮攮的油饼摊子忙呼着,两个刚刚的陌生人竟然弄得跟几十年没见过面的亲姐妹似的。
一看买油饼的人旺劲儿过去了,郭大娘就张罗着要收摊子。
这回儿,林氏也不再客气推搡了,直接对韵秋说,“二丫,那咱就去你郭大娘家叨扰一顿!你郭大娘这样的脾气,说让咱去,那就是真心实意的,可不是客套话,推脱了反而伤了她的一片好意。”
喜的郭大娘拉了林氏的手,“大妹子,我就喜欢你这个爽利劲儿,跟你打交道就是比和那心眼子多的跟马蜂窝的人痛快。咱这种人是有啥说啥的,该咋地就咋地,心里不存事儿......”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摊子收上架子车,郭大娘就先领了母女二人往家里去 ,让郭大叔自己在后面慢慢的推车子。
郭大娘家在不远的小胡同里,叫燕子胡同,左邻右舍的房子从外面看上去都差不多。
郭大娘家在燕子胡同路南的第五家,院子不大,估计是一大早就出了摊子,还没顾得上收拾,有些凌乱。
正房是三间,东屋是两间,其中一间是厨房。
院子的西边搭的是个棚子,里面横七竖八的堆起了不少杂物。里面还有个大石磨,估计就是郭大娘家以前用来做豆花儿的,看上去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咋使过了。
郭大娘和林氏都是做惯了家务活的,又都是麻利人儿,一个切菜一个推了风箱烧锅的,韵秋根本就插不上手。
韵秋这个多余的人儿,只好拿起了大门后的大扫把扫起了院子。
这活儿,在她家都是大哥做的,但她在赵府做低等粗使丫头的时候也经常做的,自是难不倒她的。
郭大娘拎着勺子从厨房探出头,心疼地说,“闺女,大热天儿的,快别扫了,赶紧的去堂屋里坐下歇歇去。“
“大娘,这点小活儿不当紧的。”韵秋自是不肯的。
林氏也说,“老姐姐,随她去吧,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在家里拎水浇菜啥的她都干的......”
郭大叔推着车子回来的时候,韵秋刚刚丢下扫把,就帮了他一起把车推进院子。
郭大叔擦了把汗,从车把手上取下挂着的一条猪肉递给韵秋,“闺女,给你大娘拎厨房去。”
韵秋赶忙接过来,她以为是郭大娘交代了郭大叔去割的肉。
结果听到郭大叔说话的郭大娘又从厨房探出头,“老头子,还是你细心,我只想着赶紧的回来做饭,把买肉的事儿给忘到了脑后去了。那个,我刚又发现家里也没酱油了,你赶紧的再去跑一趟吧!”
“哎!”郭大叔叹气,对韵秋说,“我和你大娘过了一辈子,还能不知道她是个啥人,顾头不顾屁股的,越是节骨眼她越捅篓子。就像这正赶上做饭的时候,不是缺油就是少盐的,之前她都不知道多操点心......”
韵秋止不住笑出来,郭大娘看上去风风火火的是个利落人儿,没想到居家过日子确也有这么粗枝大叶的一面。
郭大娘家的饭菜做得很丰盛,吃完后饭菜还剩了老多了。
林氏抢着去洗碗,还不忘说上一句,“老姐姐,做的时候我就说太多了,肯定吃不完,结果拦都拦不住你。”
郭大娘就笑呵呵的说,“剩下了就晚上再吃,这不是高兴嘛!你说,咱们以前也没见过,咋就这么聊的来呢?”
“可不是,我也觉得和大姐有眼缘,脾气又合得来。”林氏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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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秋和郭大叔相视摇头苦笑,吃饭的时候他们俩都插不上嘴。这刚丢下碗就又聊开了,两个老太太也不让人消停消停。
就这么一闪神的功夫,韵秋就听到郭大娘一拍大腿,“大妹子,难得咱们姐妹这么投缘,秋丫头又这么招人喜欢,倒不如让她给我做个干女儿!”
一旁的郭大叔也高兴起来,“我看行,咱们原来还想着自己要是能有个闺女多好啊,不然只有那么一个不孝子常年看不到影子。那天一见秋丫头,我就咋看咋顺眼,看来这就是缘分了。大妹子,你放心,以后我们老两口指定把秋丫头当亲闺女来疼!”
林氏自然是满心的愿意,韵秋也很喜欢郭大娘他们两口子。
韵秋在堂屋给郭氏两口子磕了头,叫了“干爹“、“干娘”,这门干亲戚就算是认下来了。
郭大娘还从屋子里翻出了自己当年的嫁妆,一对玉耳坠子,亲自给韵秋戴上了。
这对耳坠子料子算不上贵重,但也是很不错的,尤其是颜色很是透亮。说起来,还是郭氏的外婆传给她娘的,出家的时候她娘又给了她。
韵秋见郭氏和林氏仍然聊得起劲儿,就独自去了林记银楼。
林老板也在店里,韵秋忙向他屈膝道了好。
林老板忙笑着虚扶了一下,“李姑娘太多礼了,以后可不要如此了。说来也巧了,昨天才上了你要的新货......”
韵秋看这些玛瑙、绿松和蜜蜡粒的品相,都是不错的,颜色也润泽,又说了感谢的话。
相对的,这些工料可也比上次的瑕疵品价钱贵了不老少了。
本来想着交道打的少,韵秋是想着可着五两银子买的。
不曾想林老板倒是爽快,“我看姑娘是个守信的人,以后拿货可以先付一半定金,等姑娘卖了珠花再把余钱给补上。”
韵秋自是喜不自禁的赶紧道谢。
这样每次能多拿点好料子,也省的自己频繁的往县城跑了。
虽说不算太远,可这三十里路也不是易事儿啊。
何况她一个大姑娘家的,家里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每次来还都要有人陪着。
这次,韵秋交了五两银子的定钱,领了十两银子的东西。
韵秋回到郭家,郭大叔,不,应该是干爹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不妨林氏已经跟郭氏说了韵秋妗子周氏的事儿,两个老太太正在猜度着周氏的手段......
明天就是周婆子的生辰了。
郭氏出了主意,“要我说,明天可不能让秋丫头跟了你去拜寿,去年才刚过了大寿今年就又折腾上了,指不定就是有人在她家等着相看呢!”
郭氏两口子都是叫韵秋为“秋丫头”的,这不同与富贵人家使唤的下人。乡下人家叫自家闺女、侄女这样的晚辈,名字后面加个丫头,是很亲热宠溺的一种称呼。
“可就怕那天万一周氏没啥铺排的,我要是不带二丫去,可不就是被她拿了短儿。我们倒是不怕啥,我是心疼我那娘家大哥又要跟着我们受夹心气了。”林氏为难地开口,她现在真是左右为难。
既怕周氏会做啥对二丫不好的事儿,又怕猜度错了连累了一母同胞的大哥不得安生。
郭氏满脸的不赞同,“大妹子,你可不能没个成算啊。那周婆子是个啥样的人儿?光听你说,我就知道她是个无利不起早,耍奸的婆娘。这样的人我可见的多了,为了自家能得些好处,她是啥狠手都伸的出的。现在可不是只有一丁点儿的苗头,估计从给秋丫头赎身开始,那周婆子可就没憋啥好屁。咱可不能因小失大的,让秋丫头去冒啥险的。要我说,你那娘家大哥也太不济事儿了,就是受点夹心气也是他活该。再咋地,他可都是周婆子的男人,周婆子再厉害也不能吃了他不是?可秋丫头就不同了,不是她生的更不是她养的,......”
林氏终于被郭氏给说动了。
没想到郭氏又有了新法子,“干脆就让秋丫头在我家住两天得了,避过了明天的风口子再回去。半晌里不耽误她在家做珠花,赶到晌午还能过去给我和她干爹搭把手!”说道后来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大妹子,我心直口快的,可不是存心要使唤二丫帮我卖油饼子的!”
林氏也笑起来,“瞧老姐姐说的。您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说明您是真的把二丫当了亲闺女了,我哪里还能不知好歹的生起气来了?再说,自己闺女,搭手干些小活能算啥大事儿?就我那个小儿子全哥儿,这次因为不能跟着进城好帮忙卖油饼子,还在家掉了金豆子呢!”
郭氏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就说那个小子是个讨人爱的机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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