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正月二十八日,北魏主元宏抵达南阳。
二月一日,南齐皇帝萧鸾下诏,命左卫将军萧惠休等救援寿阳。
二月十二日,北魏军攻陷宛北城,南阳太守房伯玉反绑双手出降。房伯玉的堂弟房思安为北魏中统军,数次为房伯玉哭泣请求,北魏主元宏于是赦免了他。
二月十八日,北魏主元宏抵达新野。三月一日,任命彭城王元勰为使持节、都督南征诸军事、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三月一日,南齐度支尚书崔慧景、太子中庶子萧衍在邓城大败。当时,崔慧景抵达襄阳,南阳、新野、南乡、北襄城并西汝南及北义阳五郡已经陷落,崔慧景与萧衍及军主刘山阳、傅法宪等率五千余人向邓城进发,北魏数万骑兵掩杀而至,南齐军登城拒守。南齐军只在早上吃了一顿饭,轻装行军,都有饥饿惧怕之色。萧衍想要出战,崔慧景说:“敌人不会在夜里围城,等到天黑了自然会离开。”不久后,北魏大军陆续抵达。崔慧景在南门秘密退兵逃走,其他部队互不通知,相继逃遁。北魏兵自北门入城,刘山阳与部曲数百人断后死战,且战且走。崔慧景过闹沟,军人相互踩踏,桥都断折毁坏。北魏兵夹路射击,杀傅法宪。南齐士卒坠入沟中而死的,尸体重重叠叠。刘山阳取军服和兵器填平闹沟,得以逃脱。北魏主元宏亲率大兵追击,下午五时,抵达沔水。刘山阳据城苦战,到了傍晚,北魏兵才退去。南齐诸军恐惧,当晚,全部下船,逃回襄阳。
三月九日,北魏主元宏率十万大军,羽仪华盖,包围樊城,曹虎闭门自守。元宏站在沔水北岸,眺望襄阳,然后离开,前往湖阳。三月三十日,抵达悬瓠。
北魏镇南将军王肃攻打义阳,裴叔业将兵五万包围涡阳以救义阳。北魏南兗州刺史、济北人孟表守涡阳,粮食吃尽,吃草木、树皮、树叶。裴叔业把所杀的北魏人尸体堆积起来,高达五丈,向城内展示;又另派军主萧璝等攻打龙亢,北魏广陵王元羽救援。裴叔业引兵攻击,大破元羽军,追击缴获了他的符节。北魏主元宏派安远将军傅永、征虏将军刘藻、假辅国将军高聪等救援涡阳,全都接受王肃节度。裴叔业进击,大破三路援军,高聪逃奔悬瓠,傅永收集散卒,徐徐退还。裴叔业再战,前后斩首级一万,俘虏三千余人,缴获器械杂畜财物数以千万计。
北魏主元宏下令,锁拿三将,押送到悬瓠。刘藻、高聪免死,流放平州;傅永剥夺官爵;王肃罢黜为平南将军。王肃上表,请求另派一军救援涡阳,北魏主元宏回复说:“看你的意思,一定是认为刘藻等新败,所以他的部队难以再用。朕如今少分兵则不足制敌,多分兵则警卫力量薄弱,你再仔细考虑。义阳包围战,该停止就停止,能攻下就马上攻下;如果丢了涡阳,就是你的过错。”王肃于是解除义阳包围,与统军杨大眼、奚康生等率步骑兵十余万救涡阳。裴叔业见北魏兵盛,夜里引军撤退;第二天,士众奔溃,北魏军追击,杀伤不可胜数。裴叔业还保涡口。
【华杉讲透】
裴叔业这是兵法标准战术,围魏救赵,围点打援,通过打涡阳,让敌人不得不救,然后半途设埋伏,打他援军。最终让敌人解除了义阳包围。不过,最后撤退没搞好,虽然实现了战略目标,但是自己也损失惨重。
6 当初,北魏中尉李彪,家世孤微,在朝廷又没有亲援;刚到代都平城时,因为清渊文穆公李冲亲贤好士,倾心归附他。李冲也器重他的才学,对他礼遇甚厚,举荐给北魏主元宏,并且在朝臣中对他广为赞誉,或公开支持,或私下引荐。后来,李彪做了中尉,弹劾不避贵戚,北魏主元宏也赞赏他的贤德,认为可以和汲黯相比。李彪自以为已经得到皇帝知遇,不再需要李冲,对他稍稍疏远,只是在公开场合拱手致意而已,不再有尊重恭敬之意,李冲对此怀恨在心。
后来,北魏主元宏南伐,李彪与李冲及任城王元澄共掌留守事务。李彪性格刚豪,很多事情意见与李冲不一致,数次与李冲争辩,形于声色;自以为是法官,别人不能弹劾他,很多事都独裁专断。李冲不胜其忿,于是收集李彪前后过失,将他关押在尚书省,上表弹劾,称:“(李彪)违傲高亢,公然僭越职权,坐在轿子上直入皇宫,私自取用皇家器物,骑乘御马,无所忌惮。臣已经集合尚书以下、令史以上官员于尚书都座,将李彪所犯罪状告诉李彪,审讯其虚实,李彪都承认伏罪。请以现有罪状,免除李彪职务,交付廷尉治罪。”李冲又上表称:“臣与李彪相识以来,将近二十年。见他才优学博,议论刚正,以为他是出类拔萃、公正清廉之人。后来,渐渐发现他为人残酷急躁,还认为他是益多损少。但是,自从皇帝大驾南行以来,李彪兼任尚书,朝夕与他共事,才知道他恣意专权,无所忌惮,只知道有自己,不知道有别人;听他说话,好像是自古以来最守忠恕之道的贤人,看他的行为呢,实际上是天下奸佞残暴的国贼。臣与任城王卑躬屈节,就像弟弟事奉兄长一样顺从他,他想要做的事,就算不合理,我们也不得不屈从。这些都有事实依据。如果臣说的是事实,应该即刻将李彪流放北方荒野,以铲除乱政之奸臣;如果臣说的事没有证据,那就将臣放逐于四方边疆地带,以平息谮言陷害。”这份奏章,是李冲自己亲手撰写的,家人都不知道。
皇帝读了奏章,叹怅良久,说:“想不到留台闹到这个地步!”既而说:“李彪固然自满,李冲也过分了。”黄门侍郎宋弁一向怨恨李冲,而与李彪是同州老乡,关系亲善,暗地里左右处理结果。有司叛处李彪死刑,皇帝宽宥他,除名而已。
李冲一向雅性温厚,到了逮捕李彪之际,亲自数落李彪前后过失,瞋目大呼,把茶几砸过去,都摔断了,御史们吓得自己倒绑双手,叩头到地。李冲肆口辱骂,于是发病心慌惊悸,言语错谬,时而扼腕大骂,称“李彪小人”,医药都不能治,有人认为是肝脏破裂,十几天后就死了。皇帝为他哭丧,悲不自胜,追赠为司空。
李冲勤敏强力,长期身居要职,文案堆积如山,终日视事,未尝厌倦,工作都能圆满完成,才四十岁,头发就白了。兄弟六人,分别是四个母亲生的,少年时兄弟之间颇多忿恨竞争。后来李冲富贵,俸禄赏赐都与兄弟们共享,感情更为敦睦。但是他喜爱任用同族和姻亲,以私心授以他们官爵,一家人一年俸禄有绸缎一万多匹,时人以此对他颇有微词。
【华杉讲透】
李彪这种人,是一种典型,我们经常会遇到,这种人也有一点才干,对人特别能倾心顺服,尽心卖力。但是,他的所有付出,都是为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随时要爬到今天他依附的人头上去,作威作福。所以,他不是真明白事理,最终要把自己的人生搞砸。
李冲呢,他为李彪付出太多,所以觉得自己一番好心被狗吃了,忿恨到肝胆俱裂。这也是皇帝说他的,太过分了,狗吃了就狗吃了,把那狗撵走就是了,哪能被他气死呢!
7 北魏主元宏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宗师,对下负责督察宗室,有不听教导的,就向皇帝奏闻。
8 夏,四月三日,南齐改年号为永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