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南齐车骑将军张敬儿相信解梦。当初做南阳太守时,他的妻子尚氏梦见一只手像火一样发热;后来做雍州刺史,尚氏又梦见一边肩膀发热;加授开府仪同三司,尚氏梦见半身发热。张敬儿意欲无限,曾经对左右亲信说:“我老婆梦见全身发热了。”他又自称梦见故乡村子里神社门前的大树,长得高至天际。皇帝听闻,十分厌恶他。垣崇祖死后,张敬儿暗自惊疑,正巧有人告发张敬儿派人到蛮夷地区贸易,皇帝怀疑他有异志。适逢皇帝在华林园中设八关斋(素食宴席,八关即八戒:一、不杀生;二、不偷不抢;三、不**;四、不说谎;五、不食酒肉;六、头上不插花,不戴珠宝,不用香油涂身,不看戏;七、不坐高大的床;八、不在素食餐后再进饮食),朝臣全部参加,皇帝便在宴席上逮捕张敬儿。张敬儿脱下戴着貂尾的冠帽,掷在地上说:“都是这东西害了我!”
闰五月二十日,皇帝斩张敬儿及他的四个儿子。
张敬儿的弟弟张恭儿,经常担心被哥哥的祸事波及,居住在家乡冠军,从未离开襄阳,村落道路艰深险阻,墙垣一重又一重。张敬儿每次派人送信,张恭儿一定上马,一手持弓,一手探进箭袋里,全副戒备,然后相见。张敬儿败亡的消息传来,张恭儿全家尽数进入蛮夷地区;后来自己出来,皇帝宽恕了他。
张敬儿的女儿嫁给征北咨议参军谢超宗的儿子,谢超宗对丹阳尹李安民说:“‘往年杀韩信,今年杀彭越。’你准备怎么办?”李安民把他的话向皇帝举报。皇帝一向厌恶谢超宗轻慢,授意兼御史中丞袁彖弹劾谢超宗。
六月十日,皇帝下令逮捕谢超宗,下到廷尉监狱,流放越巂,走到中途,再下诏赐死。皇帝仍嫌袁彖弹劾谢超宗的奏书写得不够深刻,又授意左丞王逡之上奏弹劾袁彖“轻描淡写,避重就轻,曲解法律,放纵罪人”。袁彖被免职,剥夺政治权利十年。
谢超宗,是谢灵运的孙子;袁彖,是袁顗弟弟的儿子。
15 秋,七月一日,北魏主拓跋宏与冯太后前往神渊池;七月八日,前往方山。
16 北魏派代理员外散骑常侍、顿丘人李彪出使南齐报聘。
17 南齐侍中、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王僧虔坚决推辞开府仪同三司的待遇,对哥哥的儿子王俭说:“你在朝廷责任重大,很快就会兼任这三项责任;我如果也有,那就是一门有两个台司,我实在是恐惧。”一连几年,他都不接受拜任,皇帝于是批准,七月二十二日,加授王僧虔为特进(朝会时座次仅次于三公)。
王俭盖了一座长屋梁的房子,规格稍微超过了自己的身份,王僧虔看了,不悦,竟然不进去。王俭即日将新房拆毁。
当初,王弘(王僧虔的爷爷)与兄弟们聚会,任凭子孙们游戏。王僧达跳下地,装扮老虎;王僧绰正坐,把蜡烛流下来的蜡珠捏成凤凰,王僧达夺去打坏了,他也不觉得可惜;王僧虔把十二个棋子摞起来,棋子既不坠落,也不需要摞第二次。王弘叹息说:“王僧达俊达豪爽,不会比别人差,但是恐怕终将给家族带来危险;王僧绰会以名声和道义,受人赞誉;王僧虔必为长者,做官能做到三公。”后来都被他说中。(王僧达之死,参见公元458年记载。王僧绰进入朝廷中枢,参见451年记载。)
【华杉讲透】
性格即命运,保持戒慎
性格即命运,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王僧虔的性格,始终保持戒慎恐惧,比自己“该”拿的少拿一点。而一般人呢,就总有僭越的冲动,就连王俭,盖个房子也超标了。张居正说:“僭越其礼者,必觊觎其位。”你在礼制上僭越,就自然想在地位上压人一头,在应事、接物、待人上,都会流露出野心,这就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了。
18 八月十四日,骁骑将军王洪范从柔然回来,跋涉三万余里。(王洪范出使柔然,参见公元479年记载,来回用了五年时间。)
19 冬,十月二十一日,南齐派骁骑将军刘缵出使北魏报聘,北魏主客令李安世负责接待。北魏人拿出大内藏宝,让商人在街市上售卖。刘缵说:“魏国金玉大贱,应该是由于山川出产这些东西吧。”李安世说:“圣朝不以金玉为贵,所以贱如瓦砾。”刘缵开始时还想多买些带回去,听了这话,惭愧而止。
刘缵经常出使北魏,冯太后看上了他,和他私通。
20 十二月一日,日食。
21 十二月九日,北魏开始禁止同姓通婚。
22 王俭进号为卫将军,参掌选事(兼管官员考选事务)。
23 本年,撤销巴州。
24 北魏秦州刺史于洛侯,性格残酷,处决犯人时,时常先断腕,拔舌,又砍断四肢。全州人都惊骇恐怖,州民王元寿等一时全部造反。有司上奏弹劾,北魏主拓跋宏遣使至州,在于洛侯经常行刑的刑场宣告吏民,然后将他斩首。
齐州刺史韩麒麟,为政尚宽,从事刘普庆对韩麒麟说:“明公手持符节,镇守一方,却不诛斩任何人,何以示威?”韩麒麟说:“刑罚是用以止恶的,仁者不得已而用之。如今民不犯法,为什么要诛杀?如果一定要斩一个人,然后才可以立威,那就把你斩了吧!”刘普庆惭惧而起。
【华杉讲透】
刘普庆这种人,最为可恨!他并没有什么想法,他就是想给老板贡献一点“想法”,显示他的忠心和智慧。于是他就开始找角度,然后找到这么一个角度。
韩麒麟是个明白人,回答得也很精彩。但是,像韩麒麟这样的明白人并不多,一般人都很容易受人影响,别人提出一个建议,他就按那人提出的逻辑去思考,就被人带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