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朋友开着破旧的老爷车在城里穿行。作为一群外来者,你们想要找到那个地址,那个所有人都告诉你最酷的地方。但你相当外行,害怕遇到这座城市里声名狼藉的流氓而小心翼翼,更糟的也许还有警察。尽管如此,你还是异常激动,紧张地期待着在黑暗中探索禁酒时代的芝加哥。
把车停在一块空地上,你决定去探探那座隐蔽在道路后的私宅。一对年轻情侣在阳台上亲昵地搂在一起;他们朝你笑笑,回到彼此怀中。
进入看上去不太结实的门廊、门厅。穿过走廊是一条有灯光的通道,然后,一个楼梯间通向另一扇门。一个年轻人倒在台阶上,脸上还有口红印子——他不过十几岁,一个穿着朴素的城市男孩。他烟盒里的烟散落在楼梯上,你们每个人都拿了一根他的好彩(Lucky Strikes)。你点上烟,穿过长长的地下通道(这地方究竟有多大?),抽了一口,安抚神经;附近某个地方狂欢的嗡嗡声已经可以听见,空气似乎变浓了。走廊尽头,你推开一扇沉重的门,门上衬着一层金属板,在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后面,那,便是你来城里的目的。
忘乎所以的身体散发着混乱的气味——雪茄、护发水、香水和古龙水,人群的咆哮向你袭来。穿着漂亮流苏裙的盖茨比女孩正和梳着油亮服帖“大背头”的男孩跳舞;他们卷起了衬衫和背带;恶汉嚼着烟草,对你的到来无动于衷;留声机飘来迪克西兰(Dixieland)[13]爵士乐,融合了众人的欢乐和大胆懒散;硬币落进临时柜台后面的桶中,非法**便从瓶子里汩汩地被倒入渴望着的、叮当作响的玻璃杯。夜色尚早,这个地方可能随时遭到搜查;你不知道这一切会把你引向何方;当然,也没有后路可退。
让我们进入这令人目眩、烟酒味弥漫、热腾腾、乱糟糟——嗅觉世界的地下酒吧……
卡朗 金色烟草
Tabac Blond by Caron 1919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女性解放之初致力于“美丽的双性同体”——这支香水是玛琳·黛德丽(Marlene Dietrich,1901—1992)最喜欢的,也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香水之一。它的推出在当时被视为“离经叛道”,与爱德华时代的紫丁香、紫罗兰、脂粉、玫瑰的氛围截然不同。从全球灾难中崛起的世界正处于变革情绪中,接下来的10年轰轰烈烈(至少在华尔街崩盘之前),被电力、爵士乐、电影、毕加索和乔伊斯的大胆实验艺术驱动——性解放、普选、便装,还有约瑟芬·贝克(Josephine Baker, 1906—1975)、露易丝·布鲁克斯(Louise Brooks, 1906—1985)这些充满异国情调的漂亮姐儿。烟草公司很快就接受了一个形象,那就是不受传统拘束的新潮女郎(flapper)[14]招摇地抽着香烟——她们是最酷的。
金色烟草的名声保持到今天。花香——以康乃馨、椴树花、依兰和鸢尾为香味的主要成分,但只是微微的,它们被隐藏起来,大部分都被未干燥的金色烟草、动物皮革、烟叶气味掩盖,于是整个香调更干,并在中调中加入了雪松和香根草的阳光粉末气息。精致的香味形成一个整体,悬浮在纤细、提纯的琥珀黄金**中。只有在很晚的夜,这支香水才在结尾处呈现出它的全部特征。
慕莲勒 哈巴妮特
Habanita by Molinard 1921
一支咄咄逼人的香水,烟草融合香根草、香草,有一个尖锐的柑橘前调和深深的皮革尾调。它是在金色烟草发布两年后推出的,同样是为不受束缚的现代派对女孩儿创作。它风情万种,有点暗黑,有点儿邪恶残忍,因此完美地适合那些不计后果的夜间探险。优雅地融合了浓烈、矫健的烟熏,成熟诱人、活泼独立,又不过于花哨。尽管最初是为女性设计,但对任何性别来说它都很好用,好比无声电影银幕上,拥有深褐色眼睛的塞壬女妖——哈巴妮特,可以给任何情节加分。
解放橘郡 茉莉与雪茄
Jasmin et Cigarette by Etat Libre d'Orange 2006
虽然这支香水的名字可能暗示了一个见过世面的女烟鬼,在玛黑区(Marais)[15]某个漆黑的爵士酒吧里出没,带着烟嗓。事实上,这个反复无常的香水品牌决定,相当搞笑地,把一个狂饮烂醉剧情的最终结果(即第二天早上)真实地放进他们的香水中。
茉莉与雪茄有一个美丽清新的前调,几乎是全息的、活脱脱的白茉莉——自然,呼吸;但就在几分钟内,被满溢的烟灰缸里的烟头所散发的熟悉而难闻的气味给袭击了!
就像十几岁时的聚会上,醉醺醺地拿起别人丢进了烟头的啤酒罐,喝一口,随之而来的是痛苦和厌恶;我必须承认,这种气味,我挺难接受。不过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款具有真正香烟味的烟草香水,确实能带来一种恶作剧的黑色魅力。其他人譬如我,也许只能闻到筋疲力尽、废弃物,带着点脏。
丹娜[16] 禁忌
Tabu by Dana 1932
艾尔莎·夏帕瑞丽[17] 震惊
Shocking by Schiaparelli 1937
20世纪30年代的明星们魅力四射,精明而健谈。当时的香水反映了大众对异想天开的追求,对近乎情色的淘气魅力的追求:滑稽戏(Burlesque)[18] 巧妙的玩笑、长筒女袜、袜带、紧身胸衣、皮草和与日俱增的**。
1930年代初,让·卡莱斯(Jean Carles)被著名服装品牌丹娜(Dana)委任创作一款“妓女的香水”(un parfum de puta);他勇敢地用带着香料麝猫香的醉意来应战。让·卡莱斯也是同样声名狼藉的艾尔莎·夏帕瑞丽(Elsa Schiapareli, 1890—1973)震惊香水的创作者。艾尔莎·夏帕瑞丽本人是超现实主义者的宠儿,也是达利(Dalí)的挚友。
捷克&斯比克[19] 古巴
Cuba by Czech & Speake 2002
任何试图传达古巴感觉的气味,都包含大众普遍能想象到的与之相关的热辣:烟雾缭绕的舞厅和风情万种的当地人;当权者令人窒息的权威与人们感性、外向性格之间奇怪的矛盾。
这款香水简明扼要地捕捉到了所有这一切,它是一种蒸汽混合物,来自伦敦香水制造商捷克&斯比克的芳香系列,参考了1950年代的硬汉须后水风格,却不是过度或纯粹的复古。平滑的月桂、烟草和一些粗犷的动物香被叠加在莫吉托主题的前调上:朗姆酒、青柠和薄荷,当你在舞池里和你的伙伴们啜饮时,它们是美妙的防御性气味;香根草、雪松、乳香和强烈的雪茄——好闻、香料风味、自信(这种香味伴随着汗水和热气而绽放),从你的身体里冒出,**着你和你周围的人。
香水故事 1899 海明威
1899 Hemingway by Histoires de Parfums 2013
正如你所期望的那样,它的主题是无所顾忌、全速前进的生活方式。1899海明威以烟草和杜松子酒的香气为基础,加上朗姆酒和龙舌兰鸡尾酒的咸味,那些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移民作家和艺术家们在墨西哥和古巴的藏身之处豪饮的东西。
尽管加了香料的香草和起缓冲作用的琥珀带来了舒适感,然而,还有其他东西暗示着头脑发热和超脱,那就是黑胡椒和绿香根草。令人陶醉、精心调制、有格调,在酒精之下留有一种智慧,那就是在乱七八糟的情事、酒吧斗殴和长期酗酒中,必须拥抱艺术!
弗拉潘[20] 地下酒吧
Speakeasy by Frapin 2012
夜生活可以成为致富的跳板,也可以带来毁灭。《我们跳舞的姑娘们》(Our Dancing Daughters)——1928年琼·克劳馥(Joan Crawford, 1904—1977)和安妮塔·佩姬(Anita Page,1910—2008)主演的电影,以时髦女孩在光滑的台面上跳舞的场景开始。电影关于两个女人的命运:一个纯洁,另一个不良;讲述的是女人靠自己的智慧和努力(见仁见智)在这世上生存的缩影。这支香水有令人着迷的醉意和危险——非常真实的禁酒时代,暴徒和酿私酒者靠非法买卖发财,使人联想到这个名字代表的秘密机构:朗姆酒鸡尾酒,雪茄和香烟的烟雾,花哨的女士香水,破旧的皮沙发。模糊的醉意。
像真实的地下酒吧一样,香水把我们从一个可以预见的嗜酒的开场白,带到一个逐渐变得更加谨慎的香调排列,提醒我们把声音压低;把那些跳舞的姑娘们从桌子上弄下来——“轻声说话”(speak easy),以免招来警察。
凯利安 Kilian
直达天堂
Straight to Heaven 2007
冰镇伏特加
Vodka on the Rocks 2014
单一麦芽
Single Malt 2015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Bad Boys Are No Good But Good Boys Are No Fun 2018
凯利安经常提及致敬其家族传统:一个奢侈烈酒制造商家族,著名的轩尼诗(Hennessy)。直达天堂是一首赞歌,赞美芬芳的加勒比海的甘蔗糖汁蒸馏物,即朗姆酒。对于威士忌品酒师来说,单一麦芽会唤起许多烟熏味、小麦味和木质味,这些都是好麦芽口感的组成部分:前调醉人的李子融化成一种混合风味,温暖你的内脏,模糊你的视线。冰镇伏特加描绘了你向吧台走去,透明的酒体淋到冰面上的画面。你一定能闻到这里的欢乐时光——我们的调酒师倒起酒来十分大方。现在,已经几杯下肚,可以肯定喝得有点多了,柑橘花香中调也逐渐显露出来。虽说这款香水自称是中性的,但未加修饰、苦涩的尾调可能会让许多人对这一定位产生争议。凯利安这五支香水中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来自2018年的“我的爱”(My Kind of Love)系列,是伴随着夜间恶作剧的轻可乐气泡酒,加一点青柠以保持新鲜;非常好用,就像朗姆鸡尾酒非常耐喝一样,所有夜猫子都可以通宵不停,直至黎明。
巴黎乔伊[21] 游戏结束
Les Jeux Sont Faits by Jovoy Paris 2012
除了是萨特(Jean-Paul Sartre)为一部同名电影写的剧本之外,游戏结束(Les Jeux Sont Faits)也是不能再下注时,赌台主持人说的一句话;带着潜在的、死亡被铸造的黑暗含义,事物达到一个不可改变的临界点,无论好坏。带着水果味、苦橙叶精油的开场,以及杜松子-朗姆、烟草、孜然的中调,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这支香水的气味过度“烂醉”,不过,它无疑是此类香水中最好的之一——喝空的酒杯沿吧台——排列,烟灰缸已满溢出来——最后,它轻轻地、甜蜜地、木然地走进尾调,变回一位绅士,对于夜晚的冒险镇定自若,洁身自好。
其他酒精与烟草香水
穆格勒 A*天使男士纯哈瓦那
A*Men Pure Havane by Mugler 2011
令人振奋的烟草与美食调的蜂蜜、可可、带着杏仁蛋白糖光环的樱桃,紧紧跟随着的是香草与广藿香的中调。
蒂普提克 旋涡淡香精
Volutes Eau de Parfum by Diptyque 2012
柔美的鸢尾烟草,灵感来自埃及辛辣的赫迪夫(Khedive)香烟。
费宗[22] 红色烟草
Tabac Rouge by Phaedon 2013
蜂巢里诞生的雪茄。
帝门特 椰林飘香
一款鸡尾酒高度真实的演绎。波多黎各椰子奶油、朗姆酒、菠萝组成的椰林飘香,起源于1957年,由加勒比希尔顿酒店(Caribe Hilton)的酒保雷蒙·马里罗(Ramon Marrero)调制。
潘海利根 琴酒
Juniper Sling by Penhaligon's 2011
最文明的祭酒,金汤力(Gin & Tonic)忠实地被呈现在这支淡香水中。
圣罗兰 香槟
Champagne by YSL 1993
胡浮香氛[23] 海盗之金
Pirates Gold by Hové Parfumeur 1941
来自新奥尔良明亮、带香料的男子汉香水,闪烁着优雅的恶意,就像一个金盆洗手了的酿私酒者。
DSH之香:我爱你,玛丽·珍;乡土;温室;落基山脉
I Love You, Mary Jane; Agrestic;The Green House; Rocky Mountain High by DSH Perfumes 2014
带着没有剃掉的体毛和汗水的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