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白马完全无视残破的道路,一溜烟儿地向大海的方向跑去。它沿着峭壁踉踉跄跄地在石头上滑行,一路直冲古堡。马背上的吉吉左右颠簸摇晃,像一只断了三根弦的木偶。他头晕目眩,但很快就被吓醒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愚蠢到同意参加这个喝酒比赛,而整场比赛就像做了个疯狂的梦。他不记得比赛的目的,也不记得回到世间后做了些什么。他只记得要不惜一切代价留在马背上,只记得要竭尽全力才能保全性命。
看到前面古堡的土堤时,他突然萌生了强烈的愿望。他能像以前一样穿过去吗?这就是白马带他来这里的原因吗?或许进入古堡才是安全的,毕竟那里是仙境圣地,对此每个人都知晓一二。农夫们精心地保护着这座古堡。古堡就像驻守在国外的大使馆,本国遭遇困难的人民可以在此寻求保护。但是,白马却掉转了方向,没有朝古堡那边走去。它不顾吉吉的控制,绕开古堡的外堤,在一块巨石前停了下来。
吉吉急需缓一缓。他头晕得厉害,觉得天旋地转,恶心想吐。他最想做的就是赶快下马,双脚踩在实地上,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下马的后果。于是,根据以前徒步中心所教的方法,他趁机把脚放回马镫,调整双手的位置,握紧缰绳。而白马此时已经完全失控了,它焦躁难耐,似乎在等待吉吉做些什么。他不时用脚踢它,催促它前进,但马儿却不直行,而是侧着往边上走,身体几乎挨到巨石边缘。吉吉的膝盖被卡在马鞍和石头中间。
“喂!”他用力把缰绳往反方向拉。
白马转过头,但身体却没有停下来。相反地,它靠在巨石上,前后晃动,像要把吉吉从它的身体上刮落。吉吉困住的膝盖挤在凸起不平的石头上,十分痛苦。
“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吉吉拼命拉扯缰绳,用另一条能动的腿使劲踢它。终于,白马离开了巨石。吉吉要是以为白马开始听自己话了,那可大错特错了。
此时,珍妮正飞翔在空中,苦苦寻找吉吉。她从艾登的城堡和卡伦公路间的那条小路开始找起,现在飞回到开阔山坡的马路上空。
地面上的景象令珍妮非常惊讶。利迪家没有屋顶的老房子里,荆棘和常春藤长得又高又大。从其他角度看,却没什么特别之处。而在正上方,她敏锐的眼睛却捕捉到了树叶下的东西—一块脏兮兮的薄白板,边缘只比围墙矮一两块石头。看来那里应该是个有着白色屋顶的小棚屋。珍妮正想凑近再看看时,却发现不远处白马正猛冲下坡,马背上的吉吉不停地挥舞着胳膊。
她俯冲下来,飞到他们前面,想要拦住他们。但好心干了坏事,还差点要了吉吉的命。白马猛地掉转方向,把吉吉甩到马鞍的一侧。如果吉吉的生命不是必须在马背上才能保住,他早就放手了。但是,他必须留在马背上。他的膝盖挂在马鞍上,两只胳膊死死抱住马脖子。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才终于坐正了身子。没过一会儿,马镫又踏空了,缰绳不知怎的就断了,白马疯狂地往坡下一直冲去。
前方一百米处,一只雀鹰从天际冲下,变成了珍妮。白马发现她后,立刻转向了右边,把珍妮无助地留在了原地。
吉吉已经筋疲力尽,只觉得老房子从自己身旁快速闪过。尽管他身体还很健康,但年事已高,心脏根本禁受不住这么折腾。而且,他满是瘀伤的腿和拉伤的胳膊也承受不起。他知道自己无法坚持太久。如果能到自己家的老房子,他也许并不介意就这样死去。对他来说,那里是他这把老骨头安息的好地方。
白马只有这一次和吉吉的想法一致。它猛地向山下冲去,穿过堆满了废石的荒地—那里原本是吉吉最重视的草场,接着跳过一块荆棘田。最后它大汗淋漓,浑身颤抖地停在了利迪家的老厨房。厨房现在只剩及膝高的墙;起居室的墙尽管还在,但上面爬满了高高的常春藤,根本看不到房间了;老屋门口有一块巨大的岩石,门的上方是一扇透光性很差的窗户。窗户后面,一张鬼怪似得脸正偷偷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