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一直沉默的轿夫们开口说了话。其中的一个转过身,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又用手指了指以引起她的注意。她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山顶上有一座牌楼(现在她知道这种纪念物意在颂扬某个幸运的学者或贞洁的寡妇)。自从离开江边,她遇见过不少这样的牌楼。但这一座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壮观、漂亮,胜过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座。然而,不知为什么,这让她感到不安。她觉得这座牌楼意有所指,但究竟指的是什么她却说不清道不明。她隐约感到那对自己是一种威胁,或者是一种嘲讽。
穿过一片竹林时,一根根竹子奇怪地朝小道斜着身子,仿佛想拦住她;尽管这是一个无风的夏日傍晚,那细长的绿色竹叶却在微微抖动。这让她觉得似乎有人藏在竹林中偷窥,看着她走过。等到他们一行来到山脚下,也就没有稻田了。轿夫们摇摇摆摆迈着大步上山。山上遍布绿色的小土包,密密麻麻,一个个互相挨得很近,一眼望去,地面形成棱纹状,就像退潮后的沙滩。这种情况她是知道的—每当接近或者离开一座人口稠密的城市,她都会在郊区路过这样的一块地方。这是坟地。现在她明白为什么轿夫们让她注意山上立着的牌楼了—他们抵达了旅程的终点。
穿过牌楼后,轿夫们停下来换肩,把竹竿从一侧肩膀换到另一侧,其中的一个轿夫用一块脏布擦了擦汗涔涔的脸。小道蜿蜒而下,两旁是一座座残破的房屋。夜幕正在徐徐降临。突然间,轿夫们叽叽喳喳说起了话,她感到滑竿猛地颠簸了一下,接着就见他们紧贴墙根站成了一溜。须臾,她发现了他们受到惊吓的原因—就在他们站在那儿议论纷纷的时候,四个农民抬着一口新的棺材走了过去,步履匆匆,一声不响。那棺材没有上漆,崭新的木料在渐渐逼近的黑暗中闪着白光。凯蒂感到毛骨悚然,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棺材过去了,但轿夫们全都站着不动,好像破了胆,不敢再往前走了。这时后边传来一声吆喝,他们才继续前行。不过,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又走了几分钟,他们一行拐进了一扇敞开的大门。滑竿落地,她来到了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