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次来到三座门前。据说,天坛有各种门八十五座,三座门,并不起眼。它位于成贞门西、斋宫南偏东一点儿。去过斋宫很多次,就是没有往那边多走几步,说明它确实不起眼。
在圜丘和祈年殿之间,有一道东西走向的隔墙,三座门,是这道隔墙中间一道界墙门。中间是一座铺着绿琉璃瓦的门楼凸出来,挺着个大肚子一样,两边缩进去的灰墙,各有一座矮小的随墙门,不知是不是后来开的。正因为有一大两小这样三座门,才叫成了三座门,应该是俗称,像乡下的小孩子没有正式的名字,随便叫成狗蛋丫蛋之类一样的意思,和成贞门、祈年门、祈谷门不可同日而语。
三座门前,很冷清,又是数九寒天,没有一个游人。中午时分,阳光很好,没有一丝风。我坐在离门比较远的椅子上画画,才注意中间那座大门和墙形成一个直角,那里有一位老太太坐在马扎上晒太阳。我们两人相看两不厌,她晒她的太阳,我画我的画。
画完起身,路过大门前,我对老太太说:“您找这个地方真好,多暖和呀!”
老太太对我说:“南墙根儿,哪儿都好,都暖和!”
我指着墙角大门多出来的一道西墙,说:“您这里不仅有一面南墙,还多出一道西墙呢!北面和西面来的风,都替您挡着了!”
老太太乐了:“那倒是!”
我问她:“您天天中午到这儿晒太阳呀?”
“那倒不是,今天,我是等我老伴儿的!”
正说着话,老太太眼睛一亮,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说了句:“我老伴儿来了。”
我回身一看,一个挺精干的老头儿手里提着一塑料袋东西,逆光正朝这边快步走来。走进一看,是包子和豆浆。我问老头儿:“从北门老磁器豆汁店买的?”
老头儿没答话,老太太先说了:“不是,西门买的,他替我到友谊医院取结果,走西门近。”
我忙问:“您怎么啦?”
老太太指指自己的腰说:“这儿不得劲儿!走路费劲!老喽!”
老头儿一直没有说话,扶着老太太坐下,从塑料袋里取出包子和豆浆,并把喝豆浆的吸管从纸袋中撕开,递在老太太的手里。
中午饭就在这儿解决了!
老太太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对我说:“孩子中午都不在家。就这儿了,省事,还可以晒晒太阳!”停了一会儿,她指指老伴,又说,“这个地方,是今儿他帮我找的呢。”
老头儿看看我,又看看老太太,没说话,笑眯眯的。
过去好几天,我的眼前,总浮现冬日暖阳下的这老两口。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金色池塘》,觉得他们特别像电影里赫本和亨利·方达演的那一对老夫妻。“你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男人,只有我知道!”电影里,那个老太太这么说;三座门前,这个老太太也会这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