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从艺40周年研讨会上的发言(1 / 1)

张曼君

杨俊和我的联系,是断断续续的,虽然在心中,我是把她放在第一高的位置。我的心跟她是非常贴近的,我们之间无话不说。她在我面前呈现出的那一派天真、纯真、知心,每每回味起来,都令我感动不已。

再看十年前的戏《妹娃要过河》,就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这部戏,我还看到一个艺术家,她的努力、她的心血,她的每一分每一秒,走出每一个具体的脚步。当然也看得到我们共同付出的一些心血和努力,汗水甚至泪水。现在的杨俊,我觉得是成熟到了一种饱和状态的杨俊。当然她以后还可以再发展,一种清醒认识上的发展。在这个阶段的杨俊,她是积攒着所有的热情、热爱、纯真、天赋、才情,迸发出来的一个最绚烂、最值得打量、最值得沉淀,甚至值得“把玩”的一个成品。那天看见舞台上的“妹娃”,我就在想,当时决定接手这个戏,也非常偶然,这一个偶然促成了我和她最直接的一种交往,两个想搞纯粹艺术的人的一种纯粹的交往,在选材、音乐、戏剧结构,在后来呈现的方方面面,我们俩几乎是亦步亦趋,互相提醒、互相支撑,最后互相证明。

●从艺四十周年

十年前,湖北省宣传部门希望做一个戏,用土家族的题材,黄梅戏的艺术方式。当时的文化厅副厅长沈虹光说,“做一个二老喜欢的戏”,老百姓喜欢、老专家或者是老干部喜欢。这种朴实的初衷,实事求是的创作作风,使得两个艺术家,特别是杨俊这样的艺术家,在七年的干涸之后,找到了一个透气的机会,虽然这种题材这样的创作是非常艰难的,怎么把土家元素和绵软的民间的黄梅元素融合在一起,各有特色又互相兼容,非常有挑战性。在某种程度上,从一开始我想要做一个土家族少女的命运故事,我要做一个黄梅版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在它身上夹杂着图兰朵的东西。女主角就是为杨俊来设置的,当时她已经40多岁,我觉得她的气质,她的热情,她的眼睛触动着我,从来没有想过应该给她塑造一个特别敦厚的、淳朴的形象。她应该是好奇的、勇敢的、进取的,同时又是柔情的、美丽的这样的一种女性,这就是杨俊。我觉得,我最大的成功是找到了她身上最基本的这种特质。

十年后看她仍然从吊脚楼上走过,美还是美,我看得出这里面多了一些沉重的气质,美得有几分沉重。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十年前青涩的自己,在戏剧表演和歌舞轮回的过程当中,现在的杨俊,我觉得她在清醒地接受十年前的这种创造的初衷,走到今天,她呈现出来的某些沉思、某些重量,恰恰是在这个人物身上有机地找到了一种融合。十年后再看这个戏,整个舞台上的洗练干净不会落于十年前。十年前,我们的综合情况会比较好。十年后我看到了一个落实在每一个部门,甚至落实在每一个演员身上的那种清醒的理性,很好,几乎没有什么落差。只是杨老师瘦了,太瘦了,还是要稍微胖点,这样可能对气息、对演唱会好得多。

像杨俊这样的一个演员,在舞台上的分分钟,她是怎么样落实呈现其中,这里面就谈到演员的第一自我、第二自我。现在我们特别需要呼唤第三自我,我们怎么理性地把控着、审视着、度量着、权衡着自己的表演,这就听起来很玄乎,但是对于中国戏曲来讲,却需要这样的引导。

杨俊现在有,我希望她能更自察,我从这边走下来,我的美、美在哪里?我这么走,我不是以我少女的那种天籁之美,青春对爱情向往的永恒之美,那么现在的美是怎么承载的?这个时候其实要有第三自我来调适和呈现。现在她相较于十年前,更有这个意识,更成熟。杨俊还有最大的特点,她跟其他的戏曲演员有所不同,她非常喜欢文学,她写的一些文章特别有文采,她某些谈吐也非常具有文学的归纳性。在具备充分的理性思考的基础上,她可以成为有理论反思或者指导能力的一个表演艺术家。在中国戏曲演员当中,你问我哪个最有创造力,杨俊应该是摆在前面的。她有能力、有自己的剧目的积累,更有人生的阅历,这些成就了现在的杨俊。杨俊在中国戏曲表演领域中的价值,应该是更加偏重理性结构和中国戏曲表演结构来进行分析、渗透、剖析和总结。

“鄂派黄梅”这个词好像是在《妹娃要过河》首演的新闻发布会上,我首先“乱说”的。说了之后我也愣了几分钟,从“妹娃”这样一个剧目中,可以看到一个地域给予的文化的滋养,一个地域的某些民族的特点。看十年前的自己,再看现在的杨俊,其实她帮我完善了、完成了一名导演对一个剧目所有的想法和寄托,当然也承载了所谓“鄂派黄梅”能否走得开,传出去、传下去的一种可能。那么,怎么守住这打出来的一片天地,同时让所谓的“鄂派黄梅”真的走得开,再传得下去,她身上的重担和重托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这样的一个关键时刻,还有这么多人,特别是燕升这样的团队,以一种更大能量的传播态度和传播质量,把杨俊作为一个演员的话题来作研讨,我觉得这都是上苍给予我们的恩赐。不苦,我觉得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