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涉及疾病治疗时，零零碎碎的谈话和只看书本的照本宣科是相当容易误导人的。对于生病的孩子，母亲所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亲自来看视和检查婴儿并与她进行讨论的医生。不过健康孩子的普遍性问题则是另一回事。我想，如果有人告诉父母们，不要指望他们健康的孩子会一帆风顺、一路向前走而不引起任何担心和焦虑，母亲们可能会觉得安心一些。

正常的健康儿童无疑也会出现各种症状。

是什么导致了婴儿期和幼儿期的这些症状呢？面对正常健康的孩子，如果我们假设，父母对孩子的照料是熟练和前后一致的，已经为这个社会新成员的健康打下了令人满意的基础，那么，是什么让这个孩子仍然出现问题？

我认为，答案与本能有关。我现在想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可能就在这一刻，你的孩子正安静地躺在那里睡觉，或搂着什么东西，或在玩耍。这是身为母亲的你所欢迎的安静时刻之一。但是你很清楚，这种安静随时可能被打破。因为孩子的健康成长会伴随反复出现的兴奋。从身体方面来看，孩子会饿，身体有本能的需求；从心理方面来看，孩子会开始有令人兴奋的想法。这些激动人心的经历在孩子的发展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既促进成长，也让成长变得复杂。

在大多数孩子兴奋、有冲动需求的时刻，你往往能够满足他们。然而，在某些时候，有些需求确实太巨大了，以致无法完全满足；还有些兴奋和冲动比较不常见（不如饥饿那么常见），因此不太被广泛理解。

事实是，身体的任何部分都可能在某个时候被激发，比如说皮肤。你看到孩子们抓他们的脸，或抓其他地方的皮肤，皮肤本身变得兴奋，并出现某种皮疹。而且某些部位的皮肤比其他部位更敏感，或者在某些时候更敏感。你可以看到并感受孩子对整个身体的探索，尝试各种让自己兴奋的方式，其中当然不能遗漏性的部分。

这些东西对婴儿非常重要，它们构成了婴儿期清醒生活的高光时刻。兴奋的想法与身体的兴奋一起出现，如果我说，这些感受不仅与快乐有关，还与爱有关，你不用感到惊讶，婴儿如果发育良好，就能渐渐成为一个能够感受到别人的爱，也爱别人的人，他将学会作为一个“人”的爱。婴儿与母亲、父亲和周围其他人之间有一种非常强大的联系，而兴奋与这种爱有关。在一些让身体兴奋的互动方式里，爱的体验也变得更敏锐。

伴随着原始的爱的冲动，破坏性也随之出现。破坏性与攻击性几乎都源于愤怒。你可以很容易地知道，在一些需求没有被满足，或者没有被完全满足的时刻，婴儿不可避免地会有大量的挫败感，这在身心反应上就导致愤怒，甚至暴怒。如果你时不时地看到婴儿愤怒的画面，那么有一点可以肯定：你的婴儿很健康，他没有生病。

你要学会把愤怒与悲伤、恐惧、痛苦区分开来。愤怒时，婴儿的心脏跳动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事实上，如果你想听的话，每分钟的心跳次数可以数出来。愤怒意味着孩子已经相信自己有资格因为一些事情生气了，而且相信他的愤怒能对外界产生影响。

体验过于强烈的情绪会有风险，这些兴奋和愤怒的感受通常是非常痛苦的；所以你和你完全正常的孩子会一起努力，寻找方法来避免这些过于强烈的感受。如果一个人对孩子了解足够多，就能看到正常婴儿也会出现各种症状。

例如，婴儿有时会不肯吃东西（无法在进食时兴奋），或者只接受某些食物而不接受其他种类的食物，又或者不接受其他人来喂养，而只接受母亲来喂养。这不一定是疾病，这只是我们的孩子在寻找各种各样的技术来管理那些无法忍受的感觉。他们必须避免一些过于刺激的自然感觉，因为这些感觉太强烈了，或者是因为某种经历带来过痛苦的冲突。

喂养困难在正常儿童中很常见，而且经常发生的情况是，母亲不得不非常失望地忍受几个月，甚至几年。在这期间，孩子浪费了母亲提供良好食物的所有能力。也许孩子只吃常规的食物，而任何经过特殊处理的食物或精致的食物都会被拒绝。有时，母亲不得不接受孩子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完全拒绝食物，如果父母在这种情况下试图强迫孩子，只会增加孩子的抗拒。

然而，如果父母耐心等待，并且不把喂养困难当作一个“问题”，那么在某个时候，孩子会重新开始吃东西。我们完全可以想象，一个没有经验的母亲在这种情况下会很担心，需要医生或护士向她保证，孩子拒绝进食不是因为她忽视了孩子，这种情形也不会造成孩子身体上的伤害。

婴儿定期有各种无节制的行为表现（不仅是喂养），这些是自然的，而且这些经历对他们非常重要。比如，婴儿的排泄过程对他们来说就特别刺激，随着他们的成长，在适当的时候，身体的性器官也会让婴儿感觉兴奋。当然，父母看到男孩的**是很容易的，而要知道小女婴的性感受就很难。

顺便说一句，你可能注意到了：婴儿对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的标准和你不一样。对于他们，在兴奋和快乐中排泄的东西很可能被认为是好东西，甚至可以吃，还可以在小床和墙壁上涂抹。这对大人是个麻烦，但这是自然现象，你不要太在意。你需要满足于等待更多的文明意识的自发出现。厌恶感迟早会降临，然后很突然地，一个吃肥皂、喝洗澡水的婴儿会变得很谨慎，不再吃任何看起来像排泄物的食物，而在几天前，这些排泄物还在被他玩耍并试图塞到嘴里。

有时我们会看到大一点儿的孩子回到婴儿状态，这时我们就该知道，孩子的发展中出现了一些困难，阻挡了向前发展的道路，孩子有必要回到婴儿状态所覆盖的地方，以便重新建立婴儿的权利和自然发展的规律，让发展继续。

母亲们是这些事情的旁观者，作为母亲，她们确实在这一切中发挥了作用；但她们的最优方案是尽量看着一个稳定而自然的发展过程自发运行，也不要把自己的是非观念强加给孩子。

试图给婴儿强加一个对与错的模式所带来的一个麻烦是：婴儿的本能出现时，会破坏这一切。他愿意服从你的模式，以期获得你的爱，但兴奋来临时，兴奋的体验时时刻刻会打破婴儿通过服从获得爱的努力。其结果是，他或她在本能的作用下变得不安，而不是因为本能而加强了自己的力量。

正常成长的孩子，本能都不会太严重地被压制，但肯定会受到一些干扰，而这些在无知的观察者看来就是症状。在我提到的愤怒之外，发脾气和“对一切说不”的时期在两岁和三岁时也很常见。小孩子经常做噩梦，半夜里刺耳的叫声让邻居们怀疑你在干什么残暴的事情，但事实只是孩子做了一个带有某种性色彩的梦。

幼儿不一定要生病才会害怕狗、医生和黑暗，或者对声音和阴影以及暮色中的模糊形状充满想象力；他们也不一定要生病才会绞痛。他们有时会变脸，有可能是因为生病，也有可能是他们对某件事情感到兴奋。他们可能在一两个星期内拒绝与他崇拜的父亲有任何联系，或拒绝对阿姨说“你好”；他们可能想把新妹妹放进垃圾箱，或为了逃避对新宝宝的恨意而对猫咪相当残忍。而这些可能都与生病无关。

你们都知道，干净的孩子会变脏，或变得浑身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事实上，在两岁到五岁这段时间里，几乎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不妨把这一切归结为本能的运作，归结为孩子对本能的极端感受，以及（因为所有身体反应都有其相应的内在情绪）归结为因孩子的想象而导致的痛苦冲突。

让我补充一点：在这个关键的年龄，本能不再只是幼稚的品质，在描述它们时，如果我们坚持使用幼儿园的术语，如“贪婪”和“捣乱”，那样的描述是不够完整的。当一个健康的三岁孩子说“我爱你”时，这里的“爱”和相爱的男女之间的“爱”具有同样的意义。事实上，它可以是普通意义上的性行为，涉及身体的性器官，并包括像青少年或成年人恋爱时的深层感受。

生命本能巨大的力量在起作用，作为母亲，你需要做的，是保持家庭的团结，并心存期待。所有事情的缓解都将通过时间的运作来实现。当孩子五六岁的时候，事情就会清晰很多，并且会一直清晰到青春期，所以你会有几年轻松的时光。在此期间，你可以把部分责任和部分任务交给学校，交给受过训练的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