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克提姆海战中,克娄巴特拉的船其实也是屋大维和阿格里帕领导的罗马海军的对手。这幅画出自19世纪的一部世界史参考书。
这是令人无法忘怀的一幕:由理查德·伯顿扮演的马克·安东尼深受爱情折磨,为了追随他的爱人——由伊丽莎白·泰勒扮演的克娄巴特拉——而放弃了还在火海中的舰队。1963年上映的好莱坞影片《埃及艳后》描绘了罗马历史上最为关键的时刻:阿克提姆海战胜利后,争夺罗马帝国统治权的斗争实际上已经结束了。恺撒的甥外孙屋大维,今后将独自统治从西班牙到叙利亚这片庞大帝国的疆域。但是这次海战的胜利并不属于屋大维,而完全归功于另外一个男人,这个人才是罗马海军舰队的首领,他也是屋大维有生之年最忠心耿耿的朋友——马库斯·维普撒尼乌斯·阿格里帕。
阿格里帕约于公元前63年出生,出生地可能是罗马。有关他父亲和家族的情况我们所知甚少,所以无法确认他的出身。但很明显,他从童年时代起就和屋大维——恺撒的甥外孙和指定继承人——是亲密的朋友。
公元前44年3月,恺撒被谋杀,罗马帝国的政局由此陷入混乱。随着各方势力展开对权位的争夺,战火重燃只是时间问题。就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阿格里帕成为屋大维最重要的军事顾问,虽然他并非军人出身。
屋大维和阿格里帕是在去阿波罗尼亚(位于今天的阿尔巴尼亚)的旅途中得知恺撒被杀的,于是他们马上启程回罗马。在那里,年仅19岁的屋大维要求继承恺撒的遗产。他很快就陷入和安东尼的争斗中,因为安东尼同样想接替恺撒的权位。但屋大维巧妙地游说于各个党派之间,捍卫自己作为继承人的地位。一开始,他和元老院结为同盟,之后又和自己的对手安东尼就统治权的分割达成协议。公元前43年,屋大维决定和安东尼以及恺撒的骑士统领马尔库斯·埃米利乌斯·雷必达(后三头同盟)三人一同继承国家大权。此后,屋大维和安东尼不再需要元老院的政治支持,从而终于得以为恺撒报仇。当时的元老院在罗马帝国东部省份建立了新的势力。
当屋大维和安东尼建立起一支军队后,他们把矛头直接指向谋杀恺撒的凶手:卡西乌斯和布鲁图斯。阿格里帕也参与了这次复仇起兵,他很可能在公元前42年秋参与了马其顿的腓力比战役。在这场对阵卡西乌斯和布鲁图斯的战役中,屋大维和安东尼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公元前41年,在帮助屋大维镇压叛乱者的战役中,阿格里帕同样是个关键人物。他成功地包围了佩鲁贾城的起义者,并迫使他们投降。公元前40年,阿格里帕被选为罗马民选官,这是当时罗马帝国政府中第二高的职务。之后两年内,身为总督的阿格里帕在高卢镇压了阿基坦起义,在莱茵河畔和日耳曼人进行斗争。回到罗马后,他继续自己在政坛的事业,并于公元前37年以执政官的身份跻身罗马帝国最高层领导圈。
没过多久,罗马海军在对阵最后一位被三头同盟认为有威胁的反对者塞克斯图斯·庞培(亦称“小庞培”)的战役中惨败,屋大维任命阿格里帕为海军总司令。小庞培是恺撒的对手庞培的儿子,他是当时最著名的海盗之一,整个意大利海岸都遭到过他的船队的侵害。此外,他们还掠夺运粮的船只,威胁着罗马城的供给。在此情况下,阿格里帕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组建了一支新的船队,首次展示了自己作为海军将领的非凡天赋。由于他的重型船只远不如小庞培的那般轻盈和快速,阿格里帕就命人在船体的吃水线处装上坚硬的挡板,以保护船身不会受到撞角攻击而被毁坏。此外,他还发明了新的甲板层,在木梁表面上浇铸了一层铁,并配有投石器。
阿格里帕的周密准备为后来的战事带来了神奇效果:公元前36年,在西西里岛北部海岸的米列海战和瑙洛库斯海战中,他的海军两次战胜小庞培。之后小庞培逃往小亚细亚,在那里被安东尼的手下逮捕,次年在米利都被处以死刑。
公元前35年和前34年,屋大维派阿格里帕对阵伊利里亚人。伊利里亚人主要生活在今天的克罗地亚和阿尔巴尼亚。在这里,阿格里帕认识了一种叫利博尼的船——这种船又小又快捷,常常被伊利里亚人当成海盗船使用。因为它驾驶起来非常灵活,同样适用于海战。
腓力比海战之后,战胜者瓜分了罗马帝国。屋大维统治意大利和西部领域,而安东尼统治着东部领域及附属国埃及。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成了安东尼的情人。
但是屋大维和安东尼心里都清楚,这个方案只是暂时的妥协。两人都知道,罗马帝国的统治者最终只能是他们中的一人。两人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一场终极较量已经无法避免。
早在公元前36年,屋大维就剥夺了雷必达的权力,确立了自己在罗马帝国西部无可置疑的统治者地位。同时,安东尼仍旧统治着罗马帝国东部。公元前33年,当安东尼为了取悦多年的情人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而冒犯自己的妻子,即屋大维的姐姐奥克塔维娅时,两人之间原本就不堪一击的同盟终于瓦解。这样的挑衅意味着战争的开始。屋大维再次把海军委托给阿格里帕,阿格里帕决定靠自己的力量再组建一支新的舰队。
双方最终在亚克兴附近对战,此处位于希腊西海岸的安布拉基亚海湾。屋大维和阿格里帕成功切断了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领导下的海军通信网络及物资供应的后援。由于饥荒、疾病和叛逃,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的军队人数急剧减少,无法在陆战中与敌方抗衡。于是他们决定通过海战来决一胜负。海战的确能给他们带来优势。如果一切顺利,安东尼成功击败屋大维的海军,他就有可能前往罗马,成为罗马帝国的唯一统治者。如果结果不理想,根据安东尼的预测,他也可以退往埃及,在那里重建军队,为未来作战做准备。
安东尼非常肯定自己能赢。他确信阿格里帕在米列海战和瑙洛库斯海战中取胜的原因全在于庞大的战船,所以他也组建了一支拥有庞大战船的海军。但是这次,阿格里帕的策略和安东尼的恰恰相反:阿格里帕使用的大都是根据伊利里亚人的小型利博尼快船为样本建造的战船,比起进攻性强却不够灵活的大战船,他宁愿选择轻便、灵活的小船,并相信手下受过专业训练、经验丰富的海军将士能很好地驾驭这些船只。双方的战船上都配有划桨水手和众多带武器的将士,除了通常配备的撞角,还有多部投石装置。
恶劣的天气使得这场战役延期,4天后,风暴终于停息了。公元前31年9月2日的早上,一切都准备就绪:安东尼的260艘战船迎战阿格里帕的200艘战船。面对大幅减少的军队人数,安东尼命人烧毁了一些无人驾驶的战船,以补充剩余战船的船员。为了让之后有可能的逃亡顺利,他的船上都带有旗杆和船帆,而这些东西在以往的海战开始前都是留在陆地上的。
这幅铜版画作于18世纪,画中人物是戴着罗马海军王冠的马库斯·维普撒尼乌斯·阿格里帕。这顶荣誉王冠只授予第一个冲入敌营的将士。
两军对峙了几个小时。双方阵营的船各排成三列,每艘船都纹丝不动。直到中午,阿格里帕终于向部下发出号令,让船队开始进攻,一场厮杀正式开始。阿格里帕决定,不等安东尼装备精良的战船前来,而是让他那些更为灵活的利博尼快船冲上去进攻。他还命人避免同时攻打敌方的整列船队,而是集中力量攻击某一艘战船,并且尝试破坏它的桨座,令对方的船无法行驶。
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试图用女性武器保护她的国家免受罗马帝国的侵害:她先后成为恺撒和安东尼的情妇。这幅19世纪的绘画展示了克娄巴特拉试图“诱捕”安东尼的宴会场景。
不明朗的战局拖延了很长时间,这时阿格里帕下令使用火攻,以摧毁敌方战船。由于阿格里帕一方的带火箭头以及火球比敌方大体积弹丸的射程更远,他的战船在远距离就能很快将安东尼的船队置于火海。倘若克娄巴特拉让备用船队投入战斗,或许安东尼的败局还会扭转。但是,她并没有试图挽救自己的爱人,而是选择放弃战斗并逃跑了。她的船冲破敌方阵线,拉起大帆,向埃及方向驶去。当安东尼发现克娄巴特拉已经逃跑时,他竟也卑鄙地丢下自己的船队,登上一艘小船,赶忙追随他的情妇一起逃离了战场。
当两位统治者到达安全地带时,阿格里帕消灭了这支群龙无首的船队。当天晚上,只有几艘尚未遭到破坏的战船回到了安布拉基亚海湾。一个星期后,安东尼军队的幸存者一起投降了。为了纪念这次大败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的辉煌战绩,屋大维在他驻扎的地方建立了尼科波利斯城。屋大维非常清楚,自己的胜利主要归功于阿格里帕,因为他才是卓越的海军将领,使用因地制宜的战略,冷静地指挥了整场战役。
这幅绘于1672年的油画描绘的是阿克提姆海战。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的战败使屋大维终于成为罗马帝国的统治者。
尽管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逃往埃及未被俘获,但这场阿克提姆海战实际上结束了罗马帝国的内战。就在第二年,屋大维率军到达了位于尼罗河河畔的埃及。公元前30年8月1日,埃及首都亚历山大城投降,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双双自杀。这不仅是罗马帝国内战的正式终结,也意味着埃及从独立的国家沦为罗马的一个行省。
战胜了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后,屋大维终于成为整个罗马帝国的唯一统治者。同时,作为对新统治者的认可,公元前27年,罗马元老院授予屋大维名誉头衔“奥古斯都”,拉丁文意为“神圣的、至尊之人”。同样有机会获得这一头衔的还有阿格里帕。当奥古斯都于公元前23年病重时,他把权位交给了阿格里帕,并公开表示阿格里帕就是他选出的继承人,同时把自己权力的象征——印章戒指——交给了阿格里帕。之后,阿格里帕与奥古斯都的女儿尤利娅结为夫妻,进一步加强了他们之间的联盟。
公元前23——前21年,阿格里帕在奥古斯都的委托下治理帝国东部的省份。公元前21——前19年,他再次作为总督统治高卢和西班牙。公元前18年,奥古斯都赋予这位朋友以特别权力,让他作为总督再次前往东部。在接下来的几年内,阿格里帕不仅和位于黑海的博斯普鲁斯王国、犹太的希律大帝建立了和平关系,还在此建立了新的城市。在去往潘诺尼亚,即今天的匈牙利的途中,阿格里帕病重,于公元前12年3月12日去世。奥古斯都在他的墓碑前致辞,以示内心的无比悲痛。
阿格里帕在他有生之年一直是屋大维忠诚的朋友和下属。除了在统治管理和军事方面的业绩,他还是一位有名的慈善家,他把自己的大部分财产都捐赠给了戏剧院、供水系统和公共温泉浴场用于建设。公元前33年起,他出任营造官,所建最为著名的建筑是于公元前25年完工,至今仍屹立于罗马城内的万神庙——一座供奉所有神的神殿(万神庙原文“Pantheon”,在希腊语中意为“所有的神”)。
但阿格里帕留下的最重要的遗产是和尤利乌斯-克劳狄乌斯王朝的联系。阿格里帕和尤利娅的女儿是后来卡利古拉大帝的母亲,也是尼禄皇帝的祖母。这位尼禄皇帝由于精神异常,患有“恺撒狂想症”而臭名昭著,他的血腥杀戮使得奥古斯都建立的王朝在公元68年走向尾声,阿格里帕家族也因此不光彩地退出了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