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中央朝政。战争让我们发现,明朝的政府里还真是不缺白痴,一个比一个会说,说的都是错的,尤其是文官,理论家遍地都是,能实际作战的寥寥无几,代表人物:党馨、石星、曹学程、江东之等。这反映出的是万历他手下的官僚队伍真的很低效而且腐败,他长时间躲在紫禁城怠政,这官场能干净得了吗?官场不干净,直接影响的就是上一条——军队的战斗力。腐败,贪污,万历年间军饷不足、将士哗变的事情不在少数,那么重视边事的万历皇帝的确不至于按着粮草不给供应,只能说是官员谋取私利,底层士兵苦不堪言,试问打仗何来动力?而这些还没有人及时管,最高领导长期罢工,他只去操心他想要操心的,却完全不了解这前朝有多乌烟瘴气,或者说了解也懒得整治,也就任由底下该贪污贪污,该涣散涣散去吧。
拿最后一场平播州土司叛乱之战来说,这其实是一场本来可以避免的战争,杨应龙之所以会走上叛乱之路,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明神宗的中央王朝平庸无能,官员各怀心思、倾轧明显。杨应龙事件发生的源头不过是土司家族势力内斗的小事,而贵州方面一直想方设法将事情挑大,不能不说有自私垂涎播州财富的成分,后来对杨应龙调查之后要求削减播州所辖土地,被削部分转给贵州管理,便坐实了贵州巡抚为私心争夺播州而利用朝廷改土归流的目的。川贵两地的官员相互倾轧、争权夺势,是导致杨应龙最终走上叛乱之路的推手力量之一,这一点,中央政府并没有认识到位。而杨应龙怒举反旗的导火索,则是重庆府的腐败,丧子之痛何其无辜,重庆府的表现无疑是明政府的一个腐败缩影,正是此时杨应龙才真的把反叛的决心下好。如果万历及其王朝政府能够再清醒明智一点,播州之役并不是必须发生,在诸多偶然和必然相互碰撞之下,无论是明王朝还是杨应龙,都走上了一条自损一千的不归路。
可是万历到底也没有意识到,他没有一个统治者总揽大局的眼光和远略,君王是天下权力最大的人,可一个合格的君主也是天下牺牲最多的人,万历不想牺牲,他心里更多的是他自己懒惰自私的本性。万历三大征,他没有百分之百怀着巩固边防的目的去战,尤其是后两场,还是带着一丝所谓“天朝上国”皇帝的傲慢炫耀的心理,不是很在乎过程是不是最合理,效果是不是最好,他更关心结果,试想一个几十年不愿迈出宫门一步的皇帝,两次登上城门欣赏处死战犯的场面,你不是脚疼得不能下床吗?你不是心悸头晕不能见人吗?砍人这么血腥的场合你倒是见得了啊?……所以,万历对于这场征战,竟放了乐趣在里面,他享受这种俯视败将的快感,他陶醉于这种几乎变态的成就感。万历能领导三大征胜利说明他很精明很有能力,可这并无法让他配得上一些研究者给他的“功过康乾”的评价,只能说明他对这个感兴趣愿意管了。我们客观理智地品读这个受争议颇大的皇帝,会发现事实才是最公允的评价证据。
这个皇帝,有着识人用将的慧眼,也有把握大权的心机,却太缺少了一个统治天下的帝王应有的胸怀大略,太缺少了一个高度专制政权的君王必要的责任感,也太缺少了一个庞大帝国的决策者关键的忧患意识。作为皇帝,万历不够称职。这是胜利背后最大的阴影,对比看来,也是人们突然发现这天天睡觉的头儿其实是握紧了大政方针,惊讶佩服下,而常常忽略掉的事实。
话说回来,万历三大征有这么多问题在里面,那它该打吗?——除了播州之役情有可原,无论是兵变还是外侮,都毋庸置疑,当然要打!尤其是逐倭援朝之战。只不过历史给了我们许多教训,胜利的背后,往往有更多漏洞需要我们思索。它隐藏着明王朝无数的新疾旧患,因为没有及时发现而埋下更可怕的种子。这也就是为什么《明史》说“明实亡于神宗”了。
之后的日子还得过啊!三大征的风光能满足精神,可造不出来饭吃。留下的巨大财政赤字要补啊,怎么补呢?神宗盯上了潜力无限的“采矿业”,他准备从这里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