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得贼巢地图,奇袭横水(1 / 1)

正德十二年(1517)十月九日,王阳明率军抵达南康。当时,有人告发义官李正岩和医官刘福泰通敌。于是,王阳明将此二人招来问话,但二人皆矢口否认。

王阳明对他们说道:“即便果有此事,我也会赦免你等之罪。你们留在军中,戴罪立功吧!”

时至傍晚,李、刘二人特来求见王阳明,说有要事相告。于是,王阳明将他们暗自招至帐中问话。二人向王阳明禀报:官军攻占桶冈、横水匪巢之时,必然途经十八面隘。此处地势极为险要,群山环绕,山势险峻,道路狭窄。因此,官府之前数次派兵皆困于此地。有一泥瓦工名张保,此人长期身居匪巢,并多次参与修筑山寨、城堡等工程,十分熟悉当地地形。若官军能找到此人,就能详细了解匪巢的地形。

闻此,王阳明随即询问张保的住处。二人又道:“我等能免于死罪皆因大人开恩,能为大人效命,在所不惜。”

值得庆幸的是,张保此时已被官军抓获,并被押送至军门外。然而,张保无论如何也不肯进帐见王阳明。于是,王阳明将李、刘二人打发出帐,并命人将张保带到后堂。王阳明对他说:“听闻你曾帮助贼匪修造山寨,此乃死罪。”

听闻此言,张保羞愧地低下了头,解释说:“我只是为生计所迫,他们知道我贪生怕死,所以逼我为匪。”

王阳明沉着脸说道:“本府暂不欲治罪于你。贼匪山寨必然倚险而建,你身居匪巢,定然知晓其中要害。现命你将山寨布局、周边部署情况,及大小出入道路尽告本府。若我军此行能一举**平匪巢,你等皆有封赏。”

张保闻此喜不自胜,即刻求王阳明赐笔砚。王阳明命张保画图,并派李、刘二人从旁监视。随后,王阳明命部下拿来酒肉犒赏三人。张保感激王阳明的不杀之恩,所绘匪巢地形图极为详细、清楚。此图不仅具体标出了贼匪所占据的要塞、隘口及进退路径,还清晰地注明了山岭与要塞、平路与险路的区别,同时还附上了上山、下山的方法,以及山寨四周修造的高台情况。此图真可谓事无巨细,无所不包。

王阳明手捧此图,细细观看之后,不禁大喜,对三人大加称赞,并命他们于寝帐中休息。次日,王阳明赐三人义官之职。

如前所述,正德十二年十月七日夜晚,各路官军一齐向至坪进发。十日到达该地。此后,王阳明命李正岩、刘福泰各领人马四处打探敌军动向,并及时上报。

闻听官军大举来攻,各匪巢纷纷鸣锣示警,聚集匪众以抵御官军。如此一来,贼匪士气大振。同时,大批匪众迅速来到险要隘口处,用石料、木料修建起工事,准备与官军决一死战。此时,匪徒已占据有利地形,官军靠近不得。因此,王阳明决定于夜间进攻。

十一日上午,王阳明亲率大军在距匪巢三十里处安营扎寨。他命士兵大量伐木、挖掘壕沟、修造栅栏及瞭望台,摆出长期驻扎的架势。当日夜里,王阳明命将官雷济、义民萧庾,分率乡兵及善于攀爬的樵夫四百人,各领一旗,携带火枪、挠钩、套索等物由间道攀崖爬壁而上,潜入附近山顶以窥探匪巢动向。

同时,王阳明下令两人带上旗帜、炮火,提前堆起数千堆茅草,待次日官军举兵之时,张旗、发炮、燃火以做策应。

十二日早晨,官军进至十八面隘。贼匪据险迎敌,骤闻远近山顶炮声如雷,烟焰四起。官军又呼喊震天,铳箭齐发。贼寇未曾料到官军能奇袭此处,以为官军已尽破巢穴,皆惊恐失措,弃险退走。

正所谓“兵者诡道”,王阳明通过此役,一举将十八面隘贼军击溃。

之后,王阳明又派遣千户陈伟(《皇明大儒王阳明先生出身靖乱录》记为陈睿)、高睿分别率领数十名精壮兵士,从十八面隘沿悬崖攀缘而上,以夺取其他险要隘口。同时,王阳明命他们多准备滚木、礌石以克敌。

贼寇溃逃后,官军乘胜追击,声威震天。前线指挥谢昶、冯廷瑞带兵由小路攻入敌寨,尽焚贼巢。贼军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随即大败奔溃。随后,官军又连续攻破长龙、先鹅头、狗脚岭、庵背等匪巢,并一举**平白蓝、横水两大匪巢。

起初,匪首谢志珊、萧贵模等人皆以为横水是天堑之险,易守难攻,当他们得知官军从四面包围过来时,便仓促分兵据守险要隘口,以抵抗官军。随后,众贼匪见横水烈焰腾空,枪炮之声撼摇山谷,不禁惊慌失措,皆弃隘口而逃。

各路官军乘机进攻,人人奋勇杀敌,终于攻破匪巢。随后,各路大军会师横水。由于官军昼夜涉深涧、蹈丛棘、遇险绝,更兼挂绳崖树,鱼贯而上,猿臂而下,稍有不慎,易失足堕入深谷,所以当各路大军抵达横水、左溪时,众兵士皆困乏不已,无法应战。王阳明考虑到天色已晚,遂下令就地安营扎寨。

次日,天起大雾,并伴有降雨,周围能见度极低。此后一连数日,天气仍然如此,以致军队无法向前。于是,王阳明命令各营士兵就地休整,养精蓄锐,同时,又分别派遣数十名向导探查残匪动向以及其他贼巢的动静。

十五日,向导传来消息,山上贼匪正在排兵布阵,准备在绝险崖壁之处修建工事,拼死一搏。已破贼巢之残匪也流窜至此。

据王阳明所制订的计划,湖广大军与王阳明统领的官军将于十一月一日夹攻桶冈匪巢。眼见日期临近,各将官不禁担心王阳明大军能否按时抵达。王阳明认为,此地距桶冈尚有一百余里,加之山路险峻,要走三日才可抵达。若官军对此处贼匪围而不打,转而移兵桶冈,势必造成兵力分散,此种做法甚为不妥。因此,他决定在夹攻桶冈之日前先扫平横水匪寇。

恰在此时官军抓获了一名桶冈的喽啰兵钟景,他正准备出山打探横水方面的消息。于是,王阳明命人将他带来,说道:“我军势头锐不可当,所到之处匪患尽除。剿灭桶冈贼匪,即在眼前。你若能转投官军,本府恕你不死。”

钟景听闻此言,当即叩首谢恩并归降了官军。当王阳明询问桶冈地形时,钟景皆据实相告。他还将横水匪巢的分布情况告之王阳明。而后,王阳明亲自给钟景松绑,并赐他酒肉,将他留在帐前听用。

之后,王阳明命各营将兵士分为正、奇两队,正兵从正面攻击,奇兵从背面偷袭。官军在大雾的掩护下分头攻击敌营。《孙子兵法》云“以正合,以奇胜”,又云“兵贵拙速”“出其不意”。王阳明此役真可谓深谙兵法精髓。

最终,官军于十六日攻破旱坑(《皇明大儒王阳明先生出身靖乱录》记为卑坑)、窎井、稳下、李家等匪巢,十七日攻破丝茅坝;十八日攻破朱雀坑、村头坑、黄竹坳、观音山等匪巢,十九日攻破梅伏坑(又称梅坑)、石头坑,二十日攻破白封龙、芒背、黄泥坑、大富湾等匪巢,二十二日攻破白水洞,二十四日攻破寨下、杞州坑,二十五日攻破朱坑、杨家山,二十六日攻破李坑、川坳,二十七日拿下长河洞匪巢。

大匪首谢志珊在逃往桶冈途中被官军活捉,随后被军门斩首,其头颅被高悬于城楼。行刑前,王阳明问他:“尔等不过一介草民,何以能招募如此多的匪众?”

谢志珊答道:“此非易事。每当我发现英武、神勇之士,断不肯轻易错过。我会通过各种手段引诱他们,例如请他们喝酒,或资助他们的生活,直到他们对我感恩戴德。此时,我便将自己的目的告诉他们,他们必然会死心塌地为我效命。”

后来,王阳明将此事告与弟子,并对他们说:“若想有朋友相助,我们也必须如此。”《皇明大儒王阳明先生出身靖乱录》中有一诗,可以表达出王阳明此时的心情:“同志相求志自同,岂容当面失英雄。秉铨谁是怜才者,不及当年盗贼公。”

由上可知,尽管战事紧迫,王阳明依然没有忘记通过实例来启发、开导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