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王阳明不得不加入朱陆同异的辩论中。虽然表面上朱子学盛行一时,人们却不能否认陆学潜藏的事实。自元朝中叶开始,朱陆同异的辩论就已经出现,王阳明自然也不能摆脱这一风潮。

后来,朱熹的高徒陈淳极力排斥陆学,再加上朱子学比陆学更符合当时的时代精神,所以在陆九渊去世之后,朱子学便逐渐兴盛起来。陆九渊有四大高徒——沈焕、舒璘、袁燮和杨简,人称“四明四先生”或“明州四先生”。陆九渊死后,他的四大高徒在浙江四明(今宁波)地区讲学,所以陆学主要在四明地区留存下来。由于受陈淳排斥陆学的影响,陆学一蹶不振,逐渐陷入衰败。至元代,朱子学被指定为科举之学,迎来了大繁荣,而陆学基本上仍处于隐藏不露的状态。

朱熹和陆九渊死后,虽然朱子学派极力排斥陆学,但是陆九渊的心学不知不觉地影响着朱子学。这一过程类似于宋代儒学中的“形而上学”和“心学”的形成与发展。在宋代,当时的儒学界也极力排斥禅学和道家之学,却不知不觉地受它们的影响,最终形成了儒学的“形而上学”和“心学”。朱熹的再传弟子、著名大儒真德秀A可能也是因为受陆学的间接影响,所以才创作了《心经》,论述了从古至今的心法。自宋末一直到元代,学术界已经出现了朱陆二学殊途同归的看法。

元代朱子学的大儒吴澄认为,陆学主张的是“尊德性”,朱子学主张的是“道问学”,二者同等重要,没有轻重之分,所以吴澄也被认为是陆学派的儒学家。后来,思想界又兴起了朱陆同异的辩论。元末的赵东山、明初的程敏政认为,虽然朱子学和陆学存在差异,但它们所追求的结果是一致的。朱子学没有忘记“尊德性”,陆学也没有忘记“道问学”。尽管朱熹在年轻时和陆九渊的立场相异,但是晚年他和陆九渊的立场趋于一致。

到明代后,朝廷更加重视朱子学,不仅将其指定为科举之学,还打压提倡陆学的人士,从而在表面上形成了朱子学兴盛、陆学悄无声息的态势。但是实际上,不少明朝大儒已经把“心上”功夫当作自己做学问的要旨,出现了重视心学的倾向。朱子学和陆学在暗地里相互接近,相互影响,最终出现了一位专门提倡心学的朱子学者——陈献章。

清初大儒黄宗羲把陈献章的心学视作阳明学的先导,但陈献章的心学是“主静心学”,而王阳明的心学则是承继陆九渊,是“主动心学”,二者

A 真德秀(1178—1235):字景元,后改为希元,号西山,世称“西山先生”。的方向明显不同。陈献章的心学沿袭的是朱子学,因此可以说是“宋学”,而王阳明的心学沿袭的是陆九渊的心学,因此可以说是“明学”。这也恰好体现了宋代精神和明代精神的差别:一个主静,一个主动。

如果能够领悟到“致知”和“力行”的本体是统一的,那么理解“知行合一”说就会变得很简单。如果不是通过这种“体认”,而是单纯地依靠理论去解释“知行合一”,理解起来就会很困难。王阳明曾经从各种角度论证过“知行合一”说。综合起来看,经他阐述,“知行合一”说的实质已经变得非常明晰了。

在王阳明看来,如果能够体认到“知行”的本体,那么“知行合一”说就很容易理解了。王阳明晚年时认识到“知行”的本体就是“良知”。这样一来,“知行合一”说就变得更加具体了。但是王阳明所说的“良知”,并不是仅仅作为一种知识让人们去理解的,而是需要人们深切“体认”的。“知行合一”说是王阳明学说体系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我们还将予以详细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