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界破（二）

小飞船远远走在船队最前面,突破星霭进入归元星系，太阳的光辉顿时充满空间,金色的阳光点亮一方，距离太阳不远不近一次排开七个旋转的星球,其中第四个碧绿耀眼,赤道上的三块大6如仙境一般飘飞。

“原来一共有七个行星......”姜静流恍然，梦中只知进入,却未看清，“先生,是你一直在控制我的梦境吗？”

“说是控制也不尽然，我们只是联合起来抽取你们思维散播出来的波动,稍稍引导一番,更多的事情是你自己在掌握进度和程度。”清音指点小船飞向最大的一块浮空大6，“这是上界，依靠收集星球散逸的能量运转，能维持人类的活动又尽量不对行星产生影响，平时我们的活动多在这里进行。”

飞船绕着归元行驶一圈，远远便见一根黑色的庞大石柱从行星地面凸起直上浮空大6的底端，姜静流眨眼再眨眼，不可思议看向清音，“那......不是一个梦吗？”

清音笑，“如果仅仅是一个梦，伏波不会这么快见你们。你没发现吗？归元已经停止了自转，现在只是依靠惯性公转而已，如果时间太长，怕是要脱轨飘入无尽虚空了。”

姜静流扯了扯嘴角，“原来，我已经有这么厉害了？”

流川和暗鸦挤到钟舒敏身边观察行星数据，顺便看热闹，当飞船掠过那黑色石柱，石柱表面不断闪过的金色符文若隐若现，姜静流试图放出能量线操控之，但瞬间传递的磅礴行星之力差点未将她的意识吞噬，不免冷汗津津，不敢妄动。

清音嘴角噙笑，“这就像你插|入伏波体内堵塞他能量循环的玩意，破坏容易，但要真正的掌控，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姜静流自动忽略清音话里隐晦的讽刺，沾沾自喜，心里给自己戴了一顶大大的皇冠，一路紧张的精神立即放松，全身三百十六万毛孔无一不妥帖，态度也就更自若了。

几个男人自然意识到了姜静流的改变，随着浮空大6真容逐渐展开，这个趴在控制台边瘦弱女人的形象愈加高大具体。暗鸦不由自主摸摸胸膛，那不紧不慢跳动了二百多年的心脏居然开始失控，姜静流的一言一行每一个动作仿佛被带上光环一般，他扣住自己脉门让血液冷却，正巧碰上流川贪婪注视姜静流的目光。

飞船旋转着落下浮空大6，一片巨大的青石平台，有人工休整的痕迹，但有大片的苔藓和隐约浸润的山泉覆盖。飞船停在高处，随后便是大片的飞行器降落，最后是姒元所在的主舰，主舰实在巨大，阴影覆盖了整片石台，舰底打开，降下通道，几队机甲开道。

姜静流起身，整整衣衫，走向通道口打开升降梯，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清音做了个请的姿势，姜静流没有推辞，抬步向下。

青石台阶向上，最顶端一个男子端坐，双腿半开半合，双手摊开放置在大腿上，手心一个由能量线构成的符阵活动着，姜静流一眼就认出来，那可不就是她丢在伏波体内的玩意儿么。另一个陌生的面孔姜静流没见过，想必就是传说中那一只大石龟了。

清音上前几步，三人低声交谈，石龟不时好奇扭头看姜静流，姜静流瞪眼看三人的口型，想分辨出大概的谈话内容。

玄女在机甲队布置阵列后步下飞船，走的速度很快，身体仿佛虚化一般在空间中穿梭，九天和姒元在她身后追得艰难极了。经过姜静流的时候，玄女略停了一步，姜静流恭敬地点点头，对这样一个超越九级的女性大能献出了自己的敬意。玄女右手略向上，受了姜静流的礼，樱唇轻启，“你跟我来。”

姒元和九天略退后一步，姜静流疑惑地看过去，姒元送出一个坚定的微笑。

玄女黑色的长袍在山风中飘荡，上了石台，伏波终于动了，他站起身，菱角分明的五官带着迫人的气势，视线穿过空间定在玄女身上。两人似是互相衡量，最后同时伸手轻轻握了握。

清音将一群人带到石台后，两排石椅相对而列，伏波和玄女对坐，姜静流在玄女下手，其余人等不过站在后面陪衬，这才开始谈正事。

事情到这个地步，姜静流其实插嘴不插嘴没有任何意义，她只张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玄女如何行事。

玄女在姜静流眼中是一个强大、神秘而几乎不可战胜的存在，只略接近便似乎又回到几年前的船上，那时候的她懵懂而无知，力量低微到蚂蚁感受不到大山的重量的程度，即使玄女略动了动手指将她收在眼前，转身也就被她遗忘而已。但是现在，她自觉已经很强，坐在玄女身边，却比几年前更惶恐，她已经可以感受到利剑出鞘的锐气。

玄女的语句很简单，只陈述了她面临收割，需要能量，同时监察会接收归元的船已经在路上，是联合起来再发起一次对监察会的冲击还是眼睁睁看着监察会收编归元，这是伏波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如果是合作，玄女希望得到归元能量的唯一输出权，在归元设立政体，两方席位各半。

伏波表示，安家后人大部分在玄女掌握之中，他们没有可用的继承人，老一代相继离开，所谓的双方席位仅仅是虚话而已。伏波凌空一点，将姜静流身后的流川拎出来，“既然你的血破开了壁垒，就顺便接收归元的控制权了，稍后和我去污染星核。”

姜静流惊讶得双眼凸出，和流川不知是喜还是忧的两两对望。

伏波并不在意两人的反应，“我们三人固守此处并非无聊，玄女如不想事态更紧急，最好按我的意见执行。”

玄女示意伏波继续，伏波从善如流，“元女在女种中威望最高，普通的空间坍塌并不足以动用她，监察会也不会随便得罪几大世家。此处的坍塌绵延上千光年，连接第五第七星域，并且横跨了第六星域，三个星域收割了数十个女种均未修补完善。挣扎了足有五十年才做出决定收割元女，用元女的空间和血肉对冲坍塌的能量，但在最后稍微出了一点点差错，那些能量的吞噬性并没有被消除完善。”

“你们三位是最后的镇守？”玄女眉头微颦。

“监察会并非不知，他们再一次出动来，除了收编归元，更重要的怕是消除那些残余的能量。”伏波声音铿锵，“一旦能量失控，只有加速收割，用最接近之处最强的女种是最好的方案。”

玄女默然不语，抬手冲姒元点头，之后是一系列凌乱而又麻烦的权利分割，姜静流是听了头痛，玄女是不关心细节，于是一切事宜交给在场的男人们商讨，两个女人反而无所事事。

“你进步很快。”玄女起了话头，“看来我们的三年计划你会完成得很不错，我也就不用太担心外域拖后腿了。”

“这也不是什么可喜的消息。”进步太快，和监察会对上就会更快，目前对她有多和善的安宇，日后就有多恐怖，他的支持就只是施肥催熟而已。

“你空间的能量波动有我气息。”玄女从空间中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把玩，“你用过类似的东西？”

姜静流垂眼点头。

玄女清冷的五官现出遗憾的表情，慢慢道，“成功跨越九级之后，我感受到了监察会的威胁，闭关了五十年。这五十年主要是在外域游历，也曾跨越星域见识了不同的风貌，最后让我确定回来的是监察会的一次袭击。”

“当时我和九天刚穿越星域间的壁垒，筋疲力尽，空间内的能量也消耗得差不多，监察会的猎杀者突然穿越虫洞将我们准确定位。这让我极诧异，处理掉那些猎杀者后我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基因层级的检查，发现我的基因被标记过了。只要我出现在任何监察会驻址一光年范围内，信号会自动传输，我无处可逃。”

“这对我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被人监视的感觉也很不好，我就抛弃了原本的身体。这些......”玄女笑一笑，“是我的血肉所化。”

姜静流抬眼，对上玄女的灰眸，视线有点模糊，仿佛进入玄奥的空间。

“赶路的时候太着急，这些东西有部分遗失了。”玄女掂掂石头，抛向姜静流，“我也没什么用了，送给你吧！”

姜静流如捏烫手山芋一般，玄女道，“最好不要落到监察会手中，他们会破解石头里属于我的基因密码，收割起来就更容易了。”

“使用它们，有后遗症。”不是疑问，几乎是肯定了，姜静流收起黑色石头，心中波澜不定。

“当然。”玄女神色不动，“女种被收割后空间化为星系，身体血肉化为这些能量核；普通女尊的空间化出来的不过陨石，能量核也比较小。这些能量聚合物能很好地帮助女尊，在升级的时候提供超量的能量冲破桎梏，但是......不同能量场叠加的时候强大的冲突也会破坏你基因的稳定。以你创立的能量体系，给你足够的时间慢慢发展，取得称号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只怕你还等不及看到你的体系完善的一天，身体就要崩溃了。”

“第一次是我自己做的，第二次是忘川做的。”姜静流笑一笑，“我居然忘记了，我活不活对他不重要，只要黄泉成为超级行星就足够了。”

“不要对男人有太高的期待。”玄女双眼看向争论得热闹非凡的几个男人，神情安详地聆听，偶尔露出一个微笑，目光中多有包容，但这种包容却是自上之下因没有期待而给出的沉默，“人自出生以来便是独立的个体，他们宠爱你、纵容你、成就你、向你臣服、跪在你的脚下亲吻你的脚尖。”

姜静流手落在小腹上，玄女视线扫过，有些疑惑，“生育是什么感觉？”

姜静流诧异，玄女淡淡道，“我年轻的时候爱上一个男人，怀了一个女儿，但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为此离开了我。我有更高的权势，更好的未来，更多的财富，更广阔的统治疆域，但他说这一切在爱情面前毫无意义。我在他面前杀了那个女人，把肚子里的孩子流出来和他的尸体一寸寸磨成灰烬撒在宇宙的尽头。”

姜静流寒毛倒立，玄女笑一笑，“后来升级多了，想要生育继承人的时候却没有办法了。跨越九级之后，身体越是能量化，人的本能越淡。生育是什么感觉？”

“让你疼痛，越痛越爱，超越你本身。”姜静流想起抱起姜昊宇那一瞬身体和灵魂上双重的痛苦，“他啼哭一声，也许只是饿了，你恨不得将骨髓敲出来给他。”

玄女单手撑起下巴，没有继续说话的**，姜静流识趣地安静下来，认真听几个男人协商。太阳从中天转向日落，定下来的条款不足一页，还有更多相关的利益待确定，没有人首先放弃。

姜静流感觉到疲倦，眼皮渐渐耷拉下来，身体不由自主放松。

“嘿！”玄女身体突然动了，口中发出锐利的鸣声，姜静流颤抖一下，整个人清醒，仰头看去玄女已飘至山崖边缘，几个男人莫名看她，玄女正色道，“没有时间让你们扯皮了，有东西穿越了第七星域和第五星域的的界......来得很快......九天，你去看！”

凤凰即刻化为一道流光打开空间裂缝。

玄女侧身，“大家各退一步，我们三方，全面互相开放。能爬到什么样的高度，就看各自手下的人本事了。”

空间裂缝又被拉开，凤凰一声清鸣，“第七星域的监察会船队来了，直奔此处......带队的三个以上的女种。尼玛，老子差点就被抓住了......”九天落在石台上，胳膊上鲜血淋漓。

玄女扭头看伏波，“破界......”

伏波坦然，毫不愧疚，“这是最好的状况，不是么？”

玄女转身，负手而立，姒元和九天愤恨地瞪向伏波，半晌，玄女道，“我的承诺不会变，三方互相开放，羸家从此刻起全面接收任何人。包括海盗、包括浪人、包括监察会的人以及任何愿意维护第五星域权益的有志之士。”话音落，玄女夹带姒元和九天消失，话音寥寥，“一月之内，羸家将调集全部军队驻防外域，姜女，你联系安宇。”

姜静流摸不着头脑，本能地看向暗鸦。

暗鸦琢磨一番，拨通手腕处的联络器，信号接通速度异常缓慢，但终究是通了，暗鸦嬉笑，“大胡子，我们打破了壁垒，你该按承诺办事了。”

大胡子满脸兴奋，“兄弟，壁垒打破第一时间那强烈的波动就让我高|潮了，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你准备怎么做？”暗鸦向流川示意，流川欲化身追踪信号，伏波伸手扣住流川的颈项，向清音点点头，清音口中发出高频音波一点点向外扩散，一幅辽阔的星图展现在夜幕之下。一层层画面褪去，大胡子的影子变小，辽阔的星域被无数战舰充满，无数编队突破扭曲的界进入第五星域，领头的三艘主舰张扬着，吞噬着，清洗一路经过的全部星域。

“给我准确的坐标，我的人马上来接应。”

“兄弟......”暗鸦瞄一眼口微张的姜静流，再看一眼伏波，伏波双手叉腰，略想一想，单手在空中写出一串又一串的坐标，暗鸦镇定地报出几百位的数字，最后道，“归元内的神兽还未被惊动，我只等三天，三天后撑不住我就闪人。”

大胡子做出一个ok的手势，关闭了联络器。

清音清笑一声，“我们只略扩张了一下残余的能量，居然心想事成。看来第七星域内的空间已被开发完毕，再没有任何地盘给他们的女种了，能量失衡面临全方位的空间坍塌，不破界不行了。”

“一次破界总要打上百年，监察会暂时不会动玄女了。”石龟开腔。

“第七星域财大气粗，首发阵容便是三个女种......”清音略有失落，“不知过了一千年，咱们监察会能用的女种又有多少。”

伏波瞥一眼懵懂的姜静流，“回去找忘川，好好准备。期望这一次战争你这样的幼崽不会被送上战场。”说完拖起流川，一头扎向大6，冲天的烟尘，姜静流上前一步，清音道，“不要着急，伏波带他去污染星核，以后只有他能动用归元的行星之力了。”

“这是怎么回事？”

清音笑，“我们守着那些不能消除的能量一千年，也很烦了，伏波就把壁垒打开了缺口，能量波动自然被探测到了，所以玄女和你们，以及那一位大胡子都到了。”

“玄女是被你们故意引来的？”

“并不针对她，任何一个女种都可以，她只是恰好而已。”

“所以合作是早就想好的事情？”

清音点头，“你和小腾蛇是意外的收获......”清音双手捂脸，“想不到女尊还有这样近的血脉留下，也不枉......。”清音正色，“只要是女种都会想要避免被收割，我们无法阻止收割，但可以推迟。每一次大面积的空间坍塌，各个星域寻找出路，互相侵|略扩张地盘确定取舍。监察会之间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免不得要打一场，打仗总是要借助女种的力量，收割会暂停的。”

脚下的大地颤抖，星斗缓缓移动，自转复又恢复正常。

清音露出微笑，伏波又拎着瘫软的流川上来，将流川丢在姜静流脚下，“何必说那么多废话，总之，我们只有一个目的......把监察会剔出第五星域。”

“然后呢？”

伏波双手抱胸，“抢别人的地盘，死别人的女尊，快活过自己的日子。”

“这不正义！”姜静流艰难道。

“哈！”伏波双眼充血，“正义让元女引颈就戮，让监察会肆意宰杀女种，是时候改变了。”

姜静流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伏波却不再说，挥手和其余两人彻底消失。

姜静流沉默半晌，“我们走，去找安宇，只怕他早就在造就目前态势的局中插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