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竟然已经是掌灯时分。身边褶皱的床榻印证了刚才的激烈。

忍着浑身酸痛，穿好衣服，正在梳头间，宁缃闻声进来，“娘娘醒了。陛下已去了太极殿议事，请娘娘好生歇着”。说罢，她用眼神示意她的身后。

我看到一个小太监，躬身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晚热气腾腾的褐色液体。

“这是什么？”

“陛下请娘娘用一盅安神汤。”宁缃敛眸垂手道。

想来他应该也不至于现在就杀了我，我端过来便喝掉了，只留了一点残渣，趁着最后拿帕子擦拭的机会，一股脑都倒在了手帕中。“周太医的药熬好了没有？”

“已经好了，娘娘现在用吗？”宁缃回道。

“晚膳后吧，你请周太医过来再给本宫看看，本宫有些头晕。”我用梳子慢慢梳着一头长发，漆黑的发丝穿过牛角梳的齿隙，仿佛并未察觉到安神汤的异样。

约莫半个时辰，周楚进来了，我屏退了众人。

“门主，属下西木堂堂主周楚，但凭门主差遣。上次见时未能及时秉明，实乃属下之过。”

“我已经知道了。多谢你。”我对他微笑颔首。“劳烦周大人看看这帕子里的药是什么。”

周楚接过帕子来，闻了闻，笃定地说道，“门主折煞属下了，这是避子汤，这汤药性很强，长期服用恐难以受孕。”

我点了点头，心中了然。我又何尝想怀他的孩子。更何况国恨家仇在身，有了他的孩子，难免会多了牵绊。而烈坤祁，终究还是留了一手。

“知道了，以后有劳你多费心了，你下去吧。”

谁知周楚刚走，烈坤祁竟然又来了。

“陛下”，我想了想，却是微笑着迎上去。取悦君心，这第一步，最简单，却因不爱，也最不易。

“悠儿”，他握住我的手“这是朕，第一次看你笑，真美……”烈坤祁吻着我的手指，“论起来，你还是要叫朕一声三哥的。南大人在族谱里，本名烈泽南，朕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朕不想拆穿，这个位子，给了自家人，总是比给了外人要让朕心安。只是这些年，他一手遮天，似乎忘了自己的本分，觊觎他不该动的东西……好了，都过去了，悠儿，朕要你做朕的皇后，论家世，论样貌，论才德，朕认为，中宫都非你莫属。”

“中宫与太子都是国本，三哥怎么能为我废除……”

“废除中宫又如何，这些年，朕给李家的已经够多了，李家并非皇亲国戚，也无军功在身，走到如今的位置，都是朕的赏赐，李氏倒是安分，而他的父兄却骄纵跋扈，如今，更是勾结边患，企图发国难财，朕定将他们连根拔起。”

“勾结边患？”

“皇后的长兄李国福在边疆与狄戎部落勾结，给他们提供大量的粮草，以中饱私囊……”他絮絮念着。

“悠儿？”

“陛下……”

“你在想什么？”

“臣妾在想，国舅爷的错处自有国舅爷担当，与皇后娘娘何干？跟何况，娘娘已为陛下诞育皇子，中宫育有嫡子，纵然有过，也罪不至废除……”

“好了，你不用劝了，朕心中有数。对了，之前给你的侍女吃的哑药，是有解药的，只是恢复原声恐怕是不太行了。”

我激动地起身谢恩，谢天谢地，我总算是不用背负着愧疚每天面对蓝洵了。

只是不知，这个狠毒的、绝情的烈坤祁，这个一直视我为工具的烈坤祁，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待他的发妻，那个从十几岁时就陪伴他的女人。

当然，盛极必衰的道理，同样会在皇后被废黜后，用在我和父亲的身上。我心里冷笑。

只怕这后宫里，马上，就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