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老人的双唇抿直。“你真愿意为皇太孙死?”

“民女愿意!”她毫不犹豫的道。

此时,老人看她的眼神变深了。“好吧,若你求朕,朕可以饶你不死,如何?”

“多谢皇上恩典,但民女不求生。”她竟连思考也没有的回说。

皇上不禁讶异。“你说什么?”

他那模样不仅吃惊她竟放弃求生,那眼神更像是料定她一见面就该对他哭求生机才对,但她除了一开始见到他时的惊愕反应,便再无惊慌的样子,面对从容镇静得不像将死之人的她,他像是感到失望。

“民女求生何用?留下这条命,但您应该不会再让民女见他了,与其终生相思不相见,民女愿求一死。”

老人倏地眯起眼楮。“你十分冰雪聪明,知道联会这么做。”他这语气不知是赞美还是恼怒,

“不,民女很愚笨,才会用最愚笨的方式爱皇太孙,倘若两人真不能相守,唯有我死才能断去他的眷爱,日后他才可能还有振作的一天。”她原本仍期待牧能亲自来接她走出死牢,但既然冀盼不可得,自己终究难与他绩缘,那唯有让他断念,才能教他停止违逆他的皇

爷爷,而未来也才有属于他的安稳天下,她不能做那个阻毁他前程的人。

“所以,你情愿死?”

“是的。”她平静的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死,他可能会恨联一辈子?”他眼神越显凌厉逼人。

她顿时哑无言,身子僵化住了。她怎会没想到,她若死,牧又怎么可能原谅赐死她的人?然而爷孙反目又岂是她所乐见的?

这么一来,她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你若死了,事情倒也变得单纯,牧儿的心离联远了,少了联的爱护,也许就能重拾与太子的父子情了。”皇上冷笑的道。

“不……他们父子心结己深,若无您护着,太子不会因此就放过他的…”毕竟将死,她毫无顾忌的说。

“你也知道牧儿不能失去联的支持,否则太子很快就会除去他这个威胁是吧!”

“原来太子对他做了什么您都知道?”她诧然。

她还以为太子的所作所为都瞒着皇上,也以为皇上不知情,太子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一再对儿子施压。

“没错,联清楚所有的事,包括太子将太子妃流产之事诬陷给牧儿、奉化殿前杀害即将成为太孙妃的女人,以及太子处处排挤、制约牧儿的所有事情,朕都了然于心,但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儿,尽管联心已有所偏,可也不想做得太绝,总希望能解开他们的心结,不要真的出现父子相残的局面。

“不过,倘若联真对孙儿失望了,将希望重新寄托于儿子,那牧儿的下场将会如何,你应该可以想像,这样……你还想死吗?”

她傻了半晌,一道悲苦的泪潜然落下。“我……若不死又如何能够?”走到了今日这一步,她才体会到死与不死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而活与不活也只剩“为难”两字。

“甭跪了,起来说话吧。”老人突然叫她起身。

可她还呆跪着没有起身,他没恼怒,而是在脸上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笑容。“你这丫头死也不怕,活也不求,倒是一心对待牧儿,这也不枉他为你在朕面前挨杖求救了……”

“唉,皇上也不过是个爱孙的老人,虽然对我不满意,但不愿意你恨他,所以才成全我们。”柳延秀有些感慨的说。

“原未皇爷爷还是心软了,没让你担心受怕到底,我本来要早些将计划告诉给你的,但皇爷爷不肯,他心中还有气,这是想惊吓你出气,而我既已求得他的恩典娶你,这事就无法坚持了。”元牧长叹道。

“没关系,只要老人家最后接受我就好,吃点小苦头算什么。”以她的身份能求得皇爷爷点头答应做他的孙媳妇,已是千载难求之事,如今得偿所愿,过去经历的事再苦,她都甘之如饴。

他笑得感激。“延秀,今后你便是我的妻,我的哀乐荣辱皆与你相牵连,咱们从此不分彼此,你苦,我苦,你笑,我笑。”他亲手倒了两杯水酒,一杯自己饮下,一杯给她。

举杯喝下酒,她承诺,“牧,我会一心一意待你,我夫妻俩生死同命。”这皇室的爱恨情仇、权势纠葛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如今她已是其中一员,再无可避免的要面对。

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激动的说:“延秀,,咱们终于一体了!”

“嗯,永不分离!”

元牧动情的将她拉入怀中,无比喜悦。“延秀,今晚是咱们的洞房。”

“是的,夫君。”因为他的话,她的小脸热热烫烫,心如小鹿冲撞。

他轻托起她羞怯的脸儿,痴痴地凝视,这教小女人的心头颤颤巍巍。

见状,他倾身吻住她的唇,这长夜漫漫,良宵才要开始--

清晨,天未全亮,男人抱着仅用薄被裹着、**的女人,在薄雾中往枫树林走去。

女子是教男人由**捞起的,她双颊嫣红仍末消退,那模样就是刚温存过后的娇柔姿态。

“牧,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女子问。

“我想与你一同在这林中看日出。”男人答。

她放松地偎在他怀里。“在这里看日出特别好看吗?”

“不,特别不好看。”

“那为什么要来?”

“这时节若是秋时枫红来,自然能够为日出增色,但此时是春分,枫树林的景致乏善可陈,而我只是好奇是不是贫乏的事物,会因心爱的人在身边而变得不一样了?”

“那…结果呢?”她娇媚的问。

“结果,当然……还是很无趣。”他竟如此说。

“可恶!古牧耘!”她只要一对他发火,就会喊出这个名字。

元牧朝她吟笑眨眼,抱她迎向刚升起的朝阳。“你知道这景致为什么不出色吗?因为你比日阳还耀眼,反衬得日阳失色了,这理由可以吗?”

本来己经币中出去要捶打他肩头的手顿在空中,柳延秀傻了片刻,忽又赦然地笑起来了,这家伙在对她说情话呢!

冰山融化后的水竟然这么甜,甜沁得人心荡漾。

她勾下他的颈子,主动献上香吻--

那日过后,甜蜜并没有因为时间消散,连柳延秀都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她的夫君雨天时帮她提裙过廊,天热了为她打伞遮阳,水池戏水为她拎鞋递绢,消晨起床为她画眉理容,深夜来时为她拆簪卸钿。

这些画面羡煞锦华宫一干宫人,毕竟,在皇家何曾见过对妻子如此浓情蜜意之人?

宫里众人皆知,锦华宫迎了太孙妃后,气氛焕然一新。

可惜,大婚的第十日,即有不速之客驾临。

殿上,太子端坐主位,傅挽声意外同行,元牧不见异色,倒是柳延秀有些话想问傅挽声,担心那田公公之死,他是怎么回复太子的?但见他目光冰冷,原本太子在场就不好问出口的话,变得更无法探问了。

不过她瞧太子带着他来,应该是对他颇为信任,那日的事必定是找了理由圆过去了才是。

不过,挽声明知她己嫁给牧了,为何还肯再见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也让她有些忐忑不安,但她只希望他能就此打住,别再对她有任何心思。

“你们夫妻俩才刚大婚,本宫本来不想这么快来扰你们恩爱,但本宫身负皇命,不得不走这一趟。”太子装模作样的喝口茶后说。

元牧马上起身,恭敬的道:“皇爷爷有何旨意,孩儿谨遵圣谕。”

“嗯。”太子矫揉的颔首。“你既己成婚,皇爷爷认为你已堪重任,这次决定将朝廷授官选臣的重责交给你。”

柳延秀隐隐听得出太子愤恨的情绪。毕竟有了授官的实权,即摆明皇上打算让皇太孙建立自己的权势,也难怪太子一口怨气压着,怒在心头。

“孩儿多谢皇爷爷恩典,会尽力为朝廷挑选好人才,不会让皇爷爷失望的。”

元牧脸上没有显露太多情绪,这是不想刺激已然不悦的父亲。

但太子哪能轻易解气,倏然瞪向柳延秀,“那就好好做,不要得了女人后,就不思长进,成日沉溺在女人香里,没出息!”

她当下就难堪的涨红了脸。

见状,元牧则是面沉的道:“谨尊爹的教诲,孩儿会自重,但不知爹除了替皇爷爷带话外,是不是还有其他要事?”言下之意是想赶人了。

“这……这个……”原本气焰逼人的人这会忽然变得支吾其词了,索性使了眼色让身旁的傅挽声说话。

傅挽声这才冷然的开口,“太子的意思是,既然皇上将选贤与能的事交给皇太孙,那太子有一人想推荐给殿下。”

柳延秀略略扬了眉,原来这才是太子此行的的,皇上才授权给牧,太子就马上来关说,要安插自己人了。

“这人是谁?又要推介什么职位?”元牧问,无视于傅挽声的冷脸。

“这人是我,职务是掌管货币盐铁的金曹。”傅挽声从容的告知。

“什么?”柳延秀太吃惊了,他竟然推荐自己,而这职位还是关系到国家财政的重要职位。

据她所知,每年盐铁的税收惊人,是国库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这位置怎可能让居心叵测的太子人马拿走?

“不可能,若是这位置,我另有人选。”元牧果然立即拒绝。

“你敢不同意?”太子恙怒。

“孩儿无法同意,傅挽声在朝的资历太浅,还得多加磨练,现在就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孩儿怕他不能胜任,他还是先做好少詹士,好好辅助您即可。”他说得明白,就是不可能。

“你!”太子恨极。

元牧大婚那日,父皇的那番话就是暗示要他让路给儿子,果然才几日就将这选宫的权力交给元牧,这让自己原本安排好的人事布局全盘被打乱,然而其他的官位他可以算了,但金曹的位置关系到他的银根来源,无论在朝在野,没钱就办不了事,为了唆使那些人继续支

持他对付元牧,他必须靠金曹这个位置为自己赚钱。

为此,他才不得己拉下老脸来胁迫儿子答应,而傅挽声聪明有智,又是自己的心腹,这位置非让他坐上不可。

“不过就一个官,你就一定要与本宫作对?”太子怒问元牧。

“不过就一个官,您就一定要为难孩儿?”他反问。

太子气的拍桌起身,“既然你不将为父放在眼里,那本宫也不再与你嗦,这柳延秀与徐素问的事,我决定去查清楚!”

提起这事,元牧变了脸。“您说什么?”

“哼,你皇爷爷指鹿为马,硬逼得本宫与他一起做戏,将柳延秀当成徐素问,当时本宫不得已接受,但不表示本宫就这么算了,虽然徐凤已死,但本宫绝对会找到他的后人,让他出来指认徐素问,到时候这女人可就犯了“欺君之罪”,你皇爷爷就算想保她,也拉不下

脸来让君威扫地,承认自己有意放纵!”太子威胁说。

柳延秀掩面失色。

“孩儿劝您最好不要这么做,儿臣可以忍让您任何事,可您要是动到我的女人,儿臣绝不再忍气吞声!”元牧浑身流露出一股彻骨的寒意,这是不惜撕破脸的意思。

太子对这儿子打压惯了,但怎么压迫也不见他对自己说出如此重的话,尤其是他脸上那慑人的冷鹜之气,直教人莫名的哆嗦,不禁心生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