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所以朱雪压根就不是她爹娘遣来、想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在知道了这点之后,她想家的心便更加深浓,可碍于身休状祝,若是回去,怕也只是平添爹娘的烦恼。

反正十七公主不日就要成亲了,怕也没有什么时间再来找她和姬家的麻烦,这样便好。

迎着晃眼的阳光,姬君吟觉得眼皮又沉了,近来她清醒的时问愈来愈短,短得让她心惊。

“丫头,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才闭眼,就听到一声亲呢的叫唤,那不是居夙升的声音,而是……

心一紧,她费力地睁开眼,只见爹娘正老泪纵横地站在榻旁瞧着她,虽然听闻了女儿似乎身子骨不适,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姬伯仲那日虽然因为盛怒之下,眼睁睁地瞧着他最讨厌的人将女儿给带走,之后又狠着心不让家人来寻她,可那是因为心里头堵着气,又没瞧见人。

如今亲眼瞧见了她的虚弱,所有隐着的怒气顿时全都进了出来。

“这该死的居家小子,硬是将人带了来,不但不给名分,还将我家好好的闺女折腾成这副模样,真是可恶至极!”

姬伯中怒气腾腾地长串怒骂,又说风就是雨的拔腿就要去找人拼命,那模样瞧得姬君吟的心下一阵感动。

虽说公主到家里头闹事那天,她爹的袖手旁观的确让她心中有怨,可再多的怨哪里抵得过这一番护女心切的举措。

“爹!”姬君吟虚弱地扬声轻喊,也不等怒气冲冲的父亲停下,便直接说道:“若不是居郎的细心照拂,女儿哪里还能等得到再见你们。”

简单的两句话,让姬伯仲的步伐瞬问顿住,他先是回头瞧瞧一脸担优的女儿,又瞧瞧站在一旁己经老泪纵横的娘子,几经犹豫才又踱了回来。

“就算他很尽心照顾你,可终究也是他的不是,若非他执意要带走你,你又怎会遭此劫难。”

说到底,他就是对曾经在庙堂上给他使绊子的居夙升很不满。

要不是女儿在这,居家他连一步都不想踏进来。

“爹,他原先带我走是好意,谁知道公主竟然会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来,这事当真怪不了他的。”

姬君吟这话虽是实诚话,可是听进一个做爹的耳里,就是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怒目横扫,却在瞧着姬君吟那苍白且无血色的脸庞时,眸中的怒气旋即逸去。

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

以前他就瞧出女儿对居夙升有着不一样的心思,只不过他讨厌居夙升,所以便全都当做没瞧见。

谁知道,两人还是阴错阳差的撞在一起,闹出了那么多的事儿来,现在甚至就连小命也快保不住了。

虽然女儿一心为居夙升说话,可姬伯仲心里的不悦并没少上分毫,心中兀自翻转着一一

谁知道那连公主都瞧不上的臭小子,这回会不会又使出什么计谋啊!

不行,他得去会会居夙升,绝不能再让女儿受什么委屈,虽说在他老古板的想法里,女儿长住居府,名声早己毁了,也不会有什么正经男人来求亲,算得上是非居夙升莫嫁了。

可他还是要显显老丈人的咸风,顺便探探居夙升的虚实,再问问姬君吟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境况,怎么会虚弱、苍白至斯。

“砰”的一声巨响几乎震破所有人的耳膜,可书房里的每个人都还是凝神屏气,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谁都不想自个儿的下场和地上那些书册及破砚破杯一般。

“说话,为什么不说话?”居夙升黑着一张脸,望着底下排排站着的管事,咬着牙吼道。

虽然他倾尽了全力,也逼着老御医拿出所有看家本领,可是姬君吟的身子骨还是日复一日的虚弱下去。

原本还能稍坐,如今却连坐都得要人扶着,气息也愈来愈轻浅,让人几乎无法察觉。

就因为如此,他日日不能睡,夜夜守着她,就怕她会在他一不注意的时候,就一溜烟地梢失了。

原本可比潘安的俊颜早己变得憔悴,强壮的身躯也瘦了几圈。

“少爷,不是我们不尽心,只是你要找的东西太难了!”

红蛇果,那是什么?他们这辈子可是连瞧都不曾瞧见。

只知道这种果实可解百毒,之所以命名为红蛇果,是因为西域的天山上有一处极寒之地,雪地之中偶尔可见一些挥身通润的红蛇出没,那种蛇不能遇着,一旦遇着让它咬上了一口,不至七步便会魂飞魄散,就连大罗神仙也难救。

可天生万物,相生相克,相传在红蛇的巢穴附近总会长着一株会散发着难闻气昧的呆树,相传这种呆树所生的果子,能解百毒。

这种只有传闻中才有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没人知道,更何况是要他们去找一颗回未。

主子爷还真是急糊徐了,就算是束手无策,也不该相信这样的传言,还撒下了大把大把的银子,让他们没日没夜的寻着。

莫说天山离京城那么远,就说真有这种果实,就算寻着了,只怕也来不及救少夫人的病了吧!

可这话,他们哪里敢说出口,如今居夙升可是疯了、狂了,那一日不过一个管事劝他别再找了,说了句生死有命,便被他轰出了居家。

所以面对他的怒气,奴仆们除了低头挨骂、面面相盘,谁又敢多说什么?

“去,再去给我找,要是再找不着,你们也都别回来了!”

心急如焚,居夙升朝着底下站着的那排人吼着,可偏偏他们面有难色,谁也不敢领命离去。

终于,还是大总管看不下去了,一个箭步站了出来,说道:“大少爷若硬是要花心思再找红蛇果也非不可,可属下觉得,大少爷若真疼惜姬姑娘,还不如多花时间好好伴着她,否则……一曰过了便少一日啊!”

听着这种丧气话,居夙升便要发怒,快步冲上前去,一手揪住老总管的衣领,另一手高高举起,过了好半晌,他松开了老总管的衣领,顺长的身子摇了几晃,往后退了几步,便颓然坐地。

其他人见着,不知道要怎么办,直到老总管用眼神示意,众人这才鱼贯走出书房。

望着那些背影,居夙升那双探幽的眸子突然无声地徜下两行情泪。

他很怕……真的很怕……

他之所以失了分寸,便是因为心知肚明,她能等特的日子己经所剩无几了。

每过一夜便少了一夜。

他的无助、他的失望、他的伤心难过,直到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这小子,原来是真心爱着女儿的。

瞧着书房里头那一片狼藉,再瞧瞧几乎可以说是掩面痛哭的男人,向来与居夙升极度不对盘的姬伯仲,头一回觉得这个泪渍未干的臭小子顺眼。

举步,他迈入书房,既然瞧见了他的真心,他这个准岳父大人要是不做点什么,好像太对不起自己,也太对不起这些晚辈了。

“咳咳!”他轻咳了两声,宣示自己的存在。

闻声,居夙升抬起头,怔怔地瞧了他一眼,也没手忙脚乱地想要将脸上的泪意抹去,只是微微一领首。

这种磊落的态度,着实让姬伯仲欣赏。

“姬大人瞧过吟儿了?”居夙升语气淡淡的说道。

虽然姬君吟嘴上不说,可是居夙升深知她记挂着双亲,可偏偏这个死要面子的姬伯仲,无论他怎么三催四请,都不肯过府瞧瞧女儿。

气得他前几日便直接让人上了姬府传话,说是姬君吟病重,再不来瞧,以后瞧不着了可别怪他之类的。

他就不相信姬伯仲这个老古板,真能为了自个儿的面子,忍住想看女儿的念头。

幸好人终于来了,想来己在圈子里瞧过女儿,只怕也瞧着了他无助的模样。

可那又如何,他不在乎。

既是姬君吟在乎的人,他便在乎,他不介意让姬伯父瞧着自己这般狼狈的一面。

“你很爱她?”

“是!”

听到居夙升毫无犹豫的回答,姬伯仲挑了挑眉,然后又问:“因为这样,所以就算她快死了,你也不在乎?”

“我在乎!”便是因为在乎,才会任由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在乎又有何用,他无力可回天啊!

面对她的死亡,除了傻傻地守着她,他什么都做不到,生平头一回,他觉得自己无能到了极点。

往昔的自信、自傲,早己被梢磨殆尽,现在的他,哪里还是昔日那个风光无限的侍郎大人。

“所以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了吗?”

一听放弃两字,居夙升立刻从地上弹跳而起,瞪着姬伯仲吼道:“谁说我要放弃了!我不会放弃,就算要倾尽家产,我也会延她性命。”

“既然没放弃,干么一副要死不括的模样?想要救吟儿,你这副样子能成吗?”

这话怎么听起来仿佛意有所指?

心中堪堪闪过这样的疑惑,居夙升立刻嗅出了姬伯仲的言外之音,心中骤起的希望,让他一扫方才的无助与披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着急的问道:“你知道怎么救她?”

“救他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意思?”

看着他着急的神情,姬伯仲反而卖起关子来,“你确定红蛇果救得了我女儿?”

“它己经是唯一的希望了,若是再不行,我就伴她入黄泉。”居夙升表情坚定,既是早己放不开了,便是死,他也相随!“要红蛇果很简单,哪需要这般大费周章的找,你直接去找皇上要不就行了!”

皇上怎么会有?

若是宫中真有此果,当初静妃也不会这般轻易的香捎玉损了,居夙升的阵子写满了浓浓的不信。

“就说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不懂嘛!”总是被居夙升给踩在上头,姬伯仲早就不满,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自然要夹枪带棒地说上几句。

“姬伯父真的确定宫中有?”

“这是自然,那果子二十几年前藏族曾进贡过,只是御医们不明了药性,不敢轻用,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谁教这小子二十几年前还没出生,自然不知道这事,那果实看起来极为平凡,只怕是被收在药库的某个角落而不自知。

与其在外头翻天覆地的找,还不如去宫里找。

“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本想再次确认的问上一句,却不想浪费时间,于是足尖儿一点,便窜出了房门。

“这小子……”这回,姬伯仲丁点也不在乎他的无礼,见他为女儿心急如焚的模样,再想到以后这眼高于顶的小子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岳父,他便开心极了。

庄严安静的御书房内,龙紫渊正老大不爽地瞪着金案上堆着的那些摺子。

但见被堆叠得快要半个人高的摺子,他便觉得自己这个皇上做得很窝囊。

以前他不这么觉得,是因为有居夙升这个万能侍郎,成千的奏摺,他不但能看,还能挑挑拣拣地为他找出重要,让他挑着重点看。

可现在他却只能亲力亲为,镇日光看奏摺就得看到三更天,再筋痰力竭地睡去。

再这么搞下去,别说他想为皇家开枝散叶,他就是想括到颐养天年的年纪,也是不可能的了。

龙紫渊愈想愈闷,突然问门外传来了李公公的喳呼声,弄得他更加心烦意乱,忍不住迁怒喝道:“喳呼个什么劲,来人啊,把他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