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孜尔石窟
古老,是和文明对立的词语。但在它身上,却依然承载着文明的灵魂。
克孜尔石窟,是我国四大石窟之一,是我国时代最早的石窟。属于公元3至11世纪的佛教建筑。石窟现存壁画1万多平方米,由于其艺术风格独特,被誉为“龟兹文化”的代表作,对于研究中国佛教史、美术史、探讨佛教艺术和美术理论,都有特殊的历史价值。1961年,被列为国家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历史,总是以遥远的目光,审视着艺术和人生。在新疆渭干河河谷北岸明屋达格南侧的悬崖上,我久久不愿离去。每一个石窟,有着不同的建筑形式和风格。在一个个石窟中,我的目光和历史对接。塑像、壁画,虽然依稀可见,但我仍然触摸到了古代艺术家的想象力。
因缘故事是表现众生对佛所作的种种供养和显示佛的神通力。本生故事则是表现佛前世行菩萨道时的种种难行苦行。这些故事,被浓缩在石窟内的四壁或者顶上。那些模糊的影像,在我凝神之时,仿佛发出声音,向我诉说着情感,以及人世的劝告。聆听着,我就进入了一种境界,一种佛的境界。
庄严,寂寞,沉静。为什么,古人选择了这样一个僻静的地方?宗教的魅力,是不是在人类的目光所不能搜索到的境界?
岁月的空间,给人类留下无数的困惑。可是,谁能否认,困惑不是一种境界?
葡萄沟
“吐鲁番的葡萄熟了……”
童年时代,这句歌词就扎根于脑海,成为一种遥远的记忆。深入进去,徜徉在绿色的海洋里,落座于葡萄架下农家的小院,欣赏着绿色衣裙少女的婀娜舞姿,倾听着听着一首首“花儿”的优美旋律,品尝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宛若,置身于天外宫阙。
一颗葡萄的甜蜜,是如何凝炼而成的?
是阳光,把每一缕光芒,都倾注在这片土地上,涂抹在葡萄的枝藤上。在滴翠染绿的堑沟中,叶片下显映的细密的青果,如初生婴儿绒毛样的暖光,腾腾热气中跃舞着太阳的光芒。正是在这样的阳光中,所有的光泽都包裹着与葡萄有关的细节,所有的光彩都调和着醇厚清香的甜蜜,这是独为吐鲁番葡萄的甜蜜,只有生活在吐鲁番的人们才能沉醉着的甜蜜。
是风,把它的散淡撒在在葡萄园周围的土坡高地上,土砌或砖垒的镂空如蜂窝状的晾房上。这些有孔花墙组成的房屋临风而垒,在屋中悬于铁钩而林立的木椽挂架上,离了枝的葡萄串依然保持着垂挂的姿式。错落有致插于木椽柱的红柳或枣枝上,葡萄们仍在依附着另一种枝干生长着。在徐徐而入的风中,它们晶莹的水分与风做着抚爱的游戏,细嫩的肌体让风享受。它们等待着,超脱出永远碧绿与甘甜的灵魂。
葡萄是吐鲁番的血脉,有了葡萄,才有了吐鲁番那颗甜蜜的心。
景区外的马路上,竹**坐着几位大娘。她们的脸上,布满的皱褶让我想到葡萄干。她们是浓缩后的葡萄,骨架是那样的瘦,微笑是那样的干枯。但我知道,她们的心灵,一如葡萄的甜蜜。
这是我在瞬间捕捉到的细节。无论多么美好的景色,都离不开人的点缀。
火焰山
“火焰山快到了。”导游站起身来,抹着头上的汗珠。霎那间,我们的内心,火烧火燎起来。尽管车里开着空调,依然感受滚滚的热浪。
儿时的火焰山,是孙悟空扛着一把大扇子,降伏妖魔,扑灭山火,保驾唐僧到西天取经。
那时,我知道,火焰山只是一个神话。
可是,当我真正面对着它时,我只有惊叹。
火焰山绝对是我见过的自然界最壮观的景致了。它自东面西,横亘在吐鲁番盆地中部。亿万年间,地壳横向运动时留下的无数条褶皱带和大自然的风蚀雨剥,形成了起伏的山势和纵横的沟壑。在烈日照耀下,赤褐砂岩的的闪光,炽热气流滚滚上升,云烟缭绕,犹如烈焰腾腾燃烧。
“飞鸟千里不敢来”。这是古诗句里最为恰当的描述。
历经炼狱,大汗淋漓。这是我最为贴切的感受。趁着同伴们兴致勃勃留影的当儿,我零距离地走近它。如此感受火焰山的人不会很多。我企图攀爬这座神奇的山。走近它,我才发现,这座山没有一棵小草,甚至没有一块像样的石头,只有一条条浅浅的不规则的沟壑,似乎是被红色的颜料泼洒上去。双腿攀援它很费劲,软绵绵的,好像踩在柔软的绸布上。
爬了不到五六米,我就放弃了。我不具备孙悟空的魔力,只有在神奇面前的大自然投降。
在中国境内,火焰山称得上是热中之王。
导游责备我:你真胆大。我带过多少游客,从来没有人敢去爬山。那山热起来有70多度,要是你出了事,我就没有饭碗了!
我连忙笑着向她道歉。她白皙的脸上,由于惊恐,一片赤红。
真的,像火焰山的颜色。
坎儿井
这是人类的杰作。
由于生活,人类离不开水的滋润。于是,古人发明了坎儿井。现在,它就成为景观。潺潺的流水,不知疲倦的,向游人复述着古老的故事。
在人类的奇迹面前,语言往往是多余的。我离开导游,在昏暗的隧道里穿梭,倾听。它的呼吸,那样肃穆,庄严。
坎儿井与万里长城、京杭大运河齐名,被誉为中国历史上的三大工程。它的主体深藏地下,由集水和输水暗渠、明渠、竖井和涝坝组成。吐鲁番盆地北部的博格达山和西部的克拉乌成山,每当夏季来临,就有大量的融雪和雨水流向盆地,当水流出山口后,很快渗入戈壁地下变为潜流,积聚日久,使戈壁下面含水层加厚,水储量大,为坎儿井提供了丰富的水源。而由于坎儿井是由地下暗渠输水,不受季节、风沙影响,水分蒸发量小,流量稳定,可以常年自流灌溉。
1845年,林则徐勘察吐鲁番水利时,曾在日记中惊叹这一奇特工程为“诚不可思议之事”。
是的,不可思议。坎儿井,是智慧和勤劳的结晶。
正是它引出了地下丰富的水源,才使沙漠变成绿洲。
沙漠上的一口井,一条渠,宛若人的心肺和血脉。之所以,它才延续了人类的生命。
天池
天池是新疆的标志。早在三千年前,周朝穆天子驾八骏西游,这里就有了旅游记录。古往今来,多少名流慕名而至,以诗词歌赋留下对这里的灵感。
面对它,我竟然写不出一个字。
千里迢迢而来,只是为心灵营造一片湖泊。
天池何以魅力无穷?一万个游客,就有一万种天池的魅力。谁能跳出三界之外,用鸟瞰的目光穿透这方山水的魅影直抵魂魄?地质的形成史、生物的进化史、文化的发展史,似乎,都被它浓缩了。然而,坐在池畔,我仍然相信这方神山圣水有它魅力的一个交汇点,一个一点到位的穴。
天池的山水魅力之魂,我是无法通过“坐”的形式感悟的。于是,我站起来,绕着它的周边迂回。在每一个山弯水岔,我都留下永恒的影像。我知道,我把自己的灵魂交付给它了。从此,我该不会寂寞。
我没有选择乘坐游船,或者快艇。我喜欢距离。天池的水,从地理天机中,向我伸出精神援助之手。
至美的山山水水、独特的地理区位,美丽的神话传说,深厚的文化积淀,丰富的民族风情,优良的生态环境,为天池发展旅游业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无意中,我在网上搜素到在当代国内辞赋界有重要影响的王宇斌的一首诗:《天池赋》,开篇便是:“君不闻天池清冽不胜寒,泛波天山云雾间,大漠烘托紫烟护,世人指作瑶池传。”
末尾几句是:“展一轮明镜,王母晨妆,柔云忘返。酿一池春酒,明月醉酣,星河倒悬。”
好个仙境!
龟兹古城遗址
历史,总会留下痕迹。
位于库车城西一公里处的龟兹古城遗址,为汉代延城,唐代伊逻卢城旧址。史书对其多有记载,“城三重,王宫壮丽,焕若神居”,“外城与长安城等,宝屋饰以琅王千金玉。”
库车,是鸠摩罗什大师的诞生地。也许,我的新疆之行,是为了寻访一个灵魂的源头。一千多年前,鸠摩罗什在我的家乡草堂寺译经修行,并于此圆寂。一颗伟大的灵魂,他的诞生之地,一定具备着非凡的魔力。
龟兹古国,文明遐迩。丝绸之路的风尘,骏马奔驰的蹄声,至今仍**漾在古城遗址的上空。七月,是炎热的阳光。我吸吸鼻子,嗅到了鸠摩罗什童年的呼吸。
唐时,龟兹古城周长达七八公里。现在,我的目光所及,仅存三段城墙的残垣。东墙有一小段,长约十余米,高约6米。城内及四周,尚存古遗址有10多处。哈拉墩文化遗址,位于故城中心。往西400米处,为皮朗墩,再西是萨克萨克墩。故城中曾出土陶片、铁块、黄铜残片、玉石耳坠和剪边五铢钱、龟兹小铜钱等。
置身于古遗址,往往,我会迷失了自我。是的,越来越文明的人类,常常要在古时候的传说中,感到自我的渺小。
龟兹古城,在我的想象里,弥漫着悠扬的佛音,以及神话的气息。现代文明无法蔑视它,也无法解读它。
所以,面对着一处古遗址,常常,我会垂下高贵的头颅。
苏巴什佛寺遗址
苏巴什佛寺,即昭怙悝大寺,又称雀离大寺、耶利巴哥拉赛遗址。它位于雀尔塔格山南麓,为魏晋时代的佛寺遗址,残迹宏大。建于魏晋,鼎盛于隋唐朝。导游介绍说,它是新疆地区迄今发现的最大的佛寺遗址,分为东、西两部分,总面积约18万平方米。东寺有佛殿、佛塔、佛像,西寺的佛殿规模宏大。在禅窟内,我们看到了残存的壁画和石刻古龟兹文字。
龟兹古城,曾经生活着凡人。而苏巴什佛寺,却曾经是僧人的集居地。
凡人和僧人,区别不仅仅在于生活的方式,还在于信仰。
临近中午,火辣辣的阳光下,我的眼皮有点儿发困。
据说,鸠摩罗什最初曾在此学经并讲经。七世纪中叶(公元658年),唐安西都护府移设龟兹后,内地高僧云集,讲经颂法。该寺佛事兴隆,晨钟暮鼓,幡火不绝。玄奘西去天竺取经路经此地时,依然“佛像庄饰,殆越人工”。玄奘见僧侣众多,香火甚盛,便在此留驻2月。一时间,僧众曾多达万人。公元9世纪,佛寺被战火摧毁。14世纪,伊斯兰教进入塔里木盆地后彻底废弃。
塔庙遗址,均为土坯建筑,留下10多米高的墙壁。墙内残垣密集,应为古时僧舍所在地。遗址以佛塔建筑群为中心,有庙宇、僧舍、洞窟、佛塔、殿堂等遗迹。在这里,曾出土有铜器、铁器、陶器、木器以及壁画、泥塑佛像等遗物。此外,还发现有写有古民族文字的木简及残纸。
只是,没有钱币。
僧人的生活,应该和钱币无关。
阿弥陀佛。我坐在残址上,闭上眼,双手合十,为佛徒们远去的魂灵祈祷。
天山神秘大峡谷,
国道217线独库公路左侧,有一峡谷,便是天山神秘大峡谷。峡谷从谷口到尽头长约5公里,在1.8公里处有一处石窟,据考证为盛唐时期所遗留,画面清晰,风格独特。
峡谷内有盖世谷、神蛇谷、摩天洞谷三条支谷,还有悬心石、企鹅峰、情侣峰等景点,维妙维肖,胜景迭出。谷内山体陡峻,悬崖绝壁,奇峰异石,千态万状。峡谷随山势变化,忽而宽阔,忽而细狭,宽时视野开阔,窄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山、石、洞、泉浑然天成,各领**。峡谷切割最深处达百米深,由红褐色的巨型山体群组成,当地人们称之为克孜利亚(维吾尔语意“红色的山崖”)。
一路追寻而来,穿过茂密的林木,峡谷展示给我的,是它的神秘。这是天山隐秘的内心世界,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宁静。
峡谷为千百年洪流冲刷地面形成的势如奔走游龙的自然奇观。它隐藏在这儿,仿佛,是为我精心设计的。在同伴的惊叹声中,我悄悄地走到一旁,让思绪蔓延。
导游介绍说,春、夏、秋、冬四季,谷内景观各异,是生态旅游的热点景区。可是,我只能领略到它夏天的景色。
什么时候,我还会再来?
遗憾,隐藏着希望。
摘下一片树叶。暗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树叶。小心翼翼的,我把它加进随身带的《蒙田随笔集》里。保存一片树叶,就是珍藏了一座峡谷的秘密。
喀纳斯湖
喀纳斯湖,是梦中的情侣。上帝造出了水,变成女人。最美丽的女人、最迷人的女人,就是喀纳斯湖。
喀纳斯湖在阿尔泰山西北端的深山密林中。由此,它拥有众多的阴影。离开沙漠阳光的辐射,我坐在了阴影中。那一束束、一缕缕的阴影,仿佛是少女的发丝。我轻轻地抚摸着,任由情感的驰骋。
喀纳斯湖状如弯月,四周群山环抱、峰峦叠嶂,峰顶银装素裹,森林密布、草场繁茂。山坡一片葱绿,湖面碧波**漾,群山倒映湖中。蓝天、白云、雪岭、青山与绿水浑然一体,湖光山色美不胜收。这里垂直带谱明显,山巅银光闪烁,现代冰川雄伟壮观。山腰、山麓地带原始西伯利亚泰加林一片葱绿,绿草如茵,百花争艳。
在我的目光凝视下,喀纳斯湖变换着色彩:或湛蓝、或碧绿、或黛绿、或灰白……有时诸色兼备,浓淡相间,成了有名的变色湖。受强烈谷风的吹送,倒入喀纳斯湖的浮木,会逆水上漂,在湖的上游湖湾处聚堆成千米枯木长堤,蔚为喀纳斯湖的一大奇观。
喀纳斯,蒙古语是美丽富庶、神秘莫测。元代耶律楚材经此曾作计曰:“谁知西域逢佳景,始信东君不世情,圆沼方池三百所,澄澄春水一池平”。
蓝天、白云、冰峰、雪岭、森林、草甸、河流与喀纳斯湖交相辉映,湖光山色融为一体,既具有北国风光之雄浑,又具江南山水之娇秀,加之这里还有“云海佛光”、“变色湖”、“浮木长堤”、“湖怪”等胜景、绝景,堪称是西域之佳景、仙景!
喀纳斯湖,新疆的女神。
听说,湖里有水怪。我想,那一定王母娘娘派下尘世,保护女神的侠客。
魔鬼城
我们是从喀纳斯湖返回乌鲁木齐的路上造访魔鬼城的。
魔鬼城的疯狂,与喀纳斯湖的幽静,犹如少女和猛汉,天使和魔鬼,形成巨大的反差。也许,上帝觉得一片湖太过于宁静,因此又设置了一个动**不安的城堡。
魔鬼城坐落在乌尔禾荒漠中。远远望去,辽阔的地平线上,耸立着一道青灰色的云带,颇像古代的城墙。城墙上方露出了高高低低、层层叠叠的暗黄色的山峰,看上去与中古时代的城堡十分相似。
抵达魔鬼城时,正是夕阳西下。那绵延数十平方公里的雅丹地貌,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显得肃静寂然,远远看去好像是一座废都。步入其中,只见堡群林立,大小相间,高矮参差,重迭错落,给人以凄森恐怖之感。巍然耸立的角楼有许多孔洞,如一扇扇开着的窗户。
在魔鬼城里信步闲游,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会将想象力发挥到极致:人面兽影随处可见,各种蠢蠢欲动的怪物似仰天长啸。踟蹰独行的骆驼,好像亘古以来就群居在这里,摆好了姿势,承受着日晒风吹雨淋。
毫无疑问,风神是这座城的建筑师。我们拜访它的那个时刻,正好遇见大风。黄沙遮天,风声激**,凄厉呼啸,如同鬼哭狼嚎,仿佛幽灵出没的魍魉世界,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听着听着,我的幻觉迷离。白天尚且如此,若在夜间,磷火闪闪,鬼影绰绰,魔道条条,又会怎样骇人魂魄。
凝神谛听,那呼啸,犹如地震、海啸的天崩地裂,仿佛共工怒触不周山时,山体的倒塌轰然,宛若黄帝和炎帝大战时金鼓号角的奏鸣之音,似乎三国赤壁之战无数曹军将士的陷入火海的惨叫,还有,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惊世哭泣……人类惊天动地的历史片段,都被一座城堡涵盖了。茫茫戈壁上,每一座沙丘、每一片山石,还隐藏着那些未被文字记载的历史故事呢?
夕阳下,如炉的大漠将沙丘磷石染红,喷薄的**和热度成为魔鬼城最亮丽的色彩。情不自禁地,游客们举起相机,一次次地揿下快门,将美丽的图画定格在方寸之间。
我倾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抚摸那些沟沟壑壑的岩层,仿佛听到了,来自远古时代风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