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谁打碎了玻璃11(1 / 1)

宋苒苒和林世初守在病房门口,寻隐在和医生对话,裴清予靠在走廊拐角处,出神地望着面前三人的背影。

病房内宋箫还在抢救,询问显然不能继续。裴清予揉了揉眉心,撑着墙想要起身去病房门口,却又瞬间闷哼一声重重地靠了回去。

特案组的人在入职前都接受过审讯训练,本身就具有一定耐药性。更何况自半年前他受伤后,开始大把大把服用各种药物,几乎成了个药罐子。耐药性增强了不少,但用药后的副作用也随之强烈了许多。

裴清予苍白着脸半弯下腰,心中唯一庆幸还好他躲在众人后面,没人能看到如今狼狈的模样。

氯|仿带来的眩晕和脚踝处锥心的疼痛都同一时间找了回来,裴清予按着胸口,难受地几乎想要直接昏过去,他大口喘|息了两声,强迫自己站直身子,慢慢向前面走去。

“队长,医生刚刚确认,宋箫的过敏反应就是溶血所导致的,具体是血液中的什么物质还需要进一步...”寻隐余光瞥见慢慢向这边移动的人影,一边说一边回身,话音却突然一顿,“队长,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宋苒苒和林世初闻言回过头,裴清予却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半垂着眼自顾自说道:“麻烦林哥先把宋笙带回警局,直接带到审讯室。宋苒苒等宋箫的检测结果出来后,再去要一份宋笙和宋箫的医疗记录资料。”

裴清予低低地喘了口气,他能听到宋苒苒和林世初离开的脚步,也能清晰地感到,原本待在他身后的寻隐慢慢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

裴清予脑中晕晕沉沉的,他竭力不想让寻隐看出自己的异常来,却又莫名地知道自己的伪装在寻隐面前只是徒劳。

“队长,那我们干什么去?”

寻隐摸了摸裴清予额头被冷汗浸湿的碎发,他声音平缓,似乎还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

“...去找宋轩陌,不过不是我们。”裴清予感到眼前的光亮正逐渐消失,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头轻声笑了一声:“你...带着我去找宋轩陌。”

同一刻,寻隐的手指下意识摸索到了裴清予的脉搏,急速而无规律的跳动让他下意识暗道不好,还未反应过来裴清予的话是什么意思,手臂上便忽然一沉。

——裴清予脸色苍白如纸,阖目软软地靠在他怀中,已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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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让他每天在家里都吊一瓶水,造氧机你那里有吗,如果他觉得喘不上气及时让他吸一下氧。”

宋轩陌一边温声说着,一边将留置针插|入裴清予静脉。裴清予似乎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扎针的痛楚也没能让他有半点反应,依旧无知无觉地昏睡着。

寻隐没有接话,刚刚他抱着人冲到这里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宋轩陌看着寻隐可怖的脸色还以为人已经要不行了,还好最后诊断是□□及疼痛造成的心脏负担过重,虽然凶险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宋轩陌调好了滴速,回头看了寻隐一眼叹了口气,想了想安慰道:“你知道小予既然还要坚持做法医这一行,就一定会出现这种状况。你...别太自责。”

“...我知道。”过了许久,寻隐低声应了一声,伸手一点点暖着裴清予冰凉的手指:“我只是以为,我能护住他...至少能比现在好。”

宋轩陌皱了皱眉,他敏锐地察觉到寻隐和裴清予之间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他性格一向温和,并未过多议论什么,只是按了按寻隐的肩膀。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小予在发生变故后还能做法医...”宋轩陌顿了一下。

“不是所有人都能义无反顾地追逐自己的信仰。”

寻隐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深吸了一口气:“宋医生,还想请你帮一件事。”

宋轩陌闻言回头,寻隐望了病床上的裴清予一眼,慢慢道:“虽然队长昏迷前没来得及说,但我觉得他一定要让我来这里,是想让你核对下宋箫身份,再检查一下这个。”

宋轩陌接过寻隐递过来的单子,看了眼检查项目,点点头:“好,医院测这个很快,大概小予醒来前就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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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傍晚的时候,审讯室的门才再次被打开。

宋笙从臂弯里抬头,瞥了眼走进来的人,又将头埋了下去。她依旧带着口罩,头发披散着将仅露在外面的的眼睛也几乎遮盖住。

裴清予没有看她,自顾自地在桌子对面坐下,偏头咳了一阵。他手上还带着留置针头,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若隐若现。

“你姐姐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裴清予拿出一份资料放到桌子上,轻声说道。

宋笙趴在桌子上的身影颤抖了下,似乎是终于松了口气,她慢慢坐直身子,垂头望向地面。

审讯室里一时只剩空调发出的细微响声,裴清予等了她片刻,突然轻笑着摇摇头。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刻,会下意识地按照以往的行为模式来行动。刚刚你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没事了’这句话上,下意识地顺从了以往的语句习惯。”

宋笙身子震了下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焦急地抬头想要辩驳,却被裴清予直接打断。

“你不是宋笙,躺在床上那人才是真正的宋笙。”裴清予按住桌上的资料掉了一个个儿,盯着面前的人眼睛道:“她是你姐姐,你才是妹妹宋箫。”

宋笙——实际上的宋箫瞠目结舌地看着桌上的医疗记录,上面详细地列出了两人各自的过敏禁忌。

“你们俩年龄身材全部相仿,甚至血型也都是相同的,这使你们萌生出互换身份的想法。”

裴清予坐直身子靠在椅背上,垂下眼看着面前颤抖的人,一点点说道:“她因毁容脸上缠着绷带,而你一直带着口罩...原本以为会万无一失,但实际上你们俩人血型中的亚型并不相同,输血血液中原本与你相安无事的物质在宋笙那里成为了致命的过敏原,于是一切接败露了。”

“不,不是这样。”宋箫狠狠将资料甩下桌,抬头望向裴清予:“动机呢?我们没有理由这么大费周章...”

“是有理由的。”

寻隐上前一步,递过宋轩陌刚刚打出来的检测结果,宋箫只瞥了一眼,整个人便瘫软了下去。

“你杀了人,你姐姐想要替你顶|罪。”裴清予盯着面前女生情绪的变化,眼中有一丝怜悯,语气却波澜不惊:“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商量的,但宋笙一定跟你说她有办法免除死|刑——”

宋箫满脸泪痕地抬头,看着裴清予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怀孕了。”

“不不,不对,不是...”宋箫疯狂摇头,却已无力回天。

“现场当时提取到了五个指纹,刺伤张昭的刀柄上也有一个,只要对比下就能知道是谁。”寻隐站在裴清予身后冷声道。

“你把真相完完整整地跟我们说一遍,只有知道了真相,我们才能帮你。”裴清予最后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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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走向在宋箫的叙述中有了一点轻微的改变。

在宋箫用刀|砍晕张昭后,两人将他连拖带拽地弄进了卫生间。此时她们的父母已经沉浸在汞中毒带来的幻觉中,开始不停地伤害自己来缓解痛楚。她们试图拦住父母,却是徒劳无功。

与此同时,可能是张昭吸入汞蒸气过多,在极致的痛苦中他竟然挣扎着醒了。

宋笙和宋箫惊慌失措的抬头,张昭一边痛苦地嘶吼一边向外爬去,他打翻了矮柜,里面的药品“乒铃乓啷”地散落一地。惊慌失措间,宋箫突然看到了地上的一根针管——那是之前姐姐被张昭家暴时,买回来止痛的,有很强的的镇静作用。

宋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起身抓住那根针管冲了上前,对着张昭直接扎了下去。

张昭的挣扎力度变小,宋箫将人直接推进了卫生间,她实在是太恐惧了,抓着张昭的衣服不断地撞击着什么,直到后来被姐姐拦腰抱住,才慢慢清醒过来。

张昭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姐姐,我杀|人了。”宋箫颤抖了一下,直接瘫软在了地上,“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姐姐,怎么办,怎么办...”

“没事,没事...嘘...”宋笙眼圈也是红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是竭尽全力地安慰着崩溃的妹妹,

“萧萧,你听我说,刚刚父母也...不在了。”

宋箫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望向姐姐,姐姐流着泪揽住她,摸了摸她的脑袋。

“汞中毒产生的痛楚太过强烈,他们一直在撞墙缓解疼痛,刚刚我一时没注意他们那边,结果就——”

宋笙蒙住宋箫的眼睛,不让她看到父母的样子,犹豫了下颤抖道:“萧萧,你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