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霆想走音乐这条路是绝对不会被江父同意的,所以他并没有打算想让父亲知晓,而是当着全家人填完志愿后,在接到首个入取电话后他一个个的选择拒绝,直到最后的学校打进电话来。
成绩优异的江霆落档的消息被老师和父母知道后,家庭当晚爆发了家庭大战。
小时候在他眼中是英雄的父亲暴跳如雷地指着他骂着,“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当考试是什么?”
被指责到愧疚心里作祟的江霆细碎的头发遮掩住忧伤的神色,右手紧攥着手机,指骨泛白,纯白而耳机线绕在而后他把声音调到最大,从始至终他都沉闷着,凉薄的唇紧抿。
“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要不是你弟弟打小智力有些缺损,我们家大业大哪里轮得上你!”羞辱的话仍然在继续着,变本加厉的怒骂永远在挑战着少年心里最后的防线。
粗糙的手掌甩过来将耳机拽飞然后扔在地板上,江霆平静的世界猛然间变得吵闹喧嚣,只见自己父亲的唇一张一合,“你妈走过娱乐圈的路子,最后我跟她的结局怎么样你不是不清楚吧?”
“做投资人站在荧幕后看别的明星陪着笑脸不舒服吗,非得自己抛头露脸去丢我的脸?”彻底陷入暴躁的江父脸色潮红,因为他晚上应酬喝了不少的酒。
“从始至终你都可以抛弃我,像抛弃我弟弟那样。”江霆掷地有声地说,幽深的眼眸里染着些许仇恨,打从父母离婚都在争夺他的抚养权开始,他就知道原来他跟江岸都已经被他们给抛弃了。
他们要的不过是能令他们骄傲能接班的小孩,他们俩根本不是所谓的爱情结晶。
与其这般那不如通通都碎掉,他至今还记得他选择江父时,母亲那悔恨的眼神。
“别装什么高尚,如果没有那句我永远跟我弟在一块,你早就把江岸扔给我妈了。”江霆眼睛赤红地看着自己父亲,见他伸手恨不得一巴掌打下来,江霆唇角露出轻松般地微笑,手背轻轻擦过鼻尖。
他坦然自若地上前,瓷白的俊脸迎了上去,“江岸只是比寻常小孩迟钝了些,你凭什么区别对待?你真以为我会感谢你对我的好吗?”
那些凌驾于江岸从未得到过的好他受之有愧。
望见江岸受伤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把藏在心里的话狠狠地说出来。
谁也不能欺负他弟弟,父亲也不行。
巴掌始终没有落下,彻底心寒了的江父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大门,他冷冷地吼,“如果你踏出江家的大门我就当做没有你这个儿子,你要不听我的话江家的所有都是江岸的。”
所有都是江岸的吗?
江霆突然间像是释怀了般地翘起唇角,那就把所有通通都交给江岸吧,那些他所谓珍贵的财产他又不稀罕。
步伐缓慢地离开江家别墅,深夜里室外的空气愈发的清新,可自由的感觉令他突然间有些找不到方向。
裤兜里的手机振动,阮眠的信息发了过来,后头还配着一张图片,图片内容是他喜欢的音乐专业比较顶尖的几个殿堂级学院。
除此之外,小姑娘还精心将每个学校的考试流程与内容用不同颜色的笔写在手账本上,她配上的文字是,“这里有你喜欢的学校吗?”
冷到心脏都快结成冰碴的江霆在看到这句话时,冰棱遍布的心脏慢慢地跳跃起来。
他绷着的唇角缓缓弯起,而后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用紫色水笔写的c大音乐学院吸引。
不管他追逐的方向是否能站在巅峰,他都要头破血流的去撞上一回,思及此他手速很快地将“谢谢你”这句话发送给阮眠。
是她让他觉得,他还活着,血液是流动着的,而不是仅仅为了过活一天。
把江父惹怒了的下场是江霆身上所有的卡都被停掉,他以为江霆绝对会撑不过炎热的暑假,会打消心里过激的想法灰溜溜地跑回来向他认错,可到了开学那天,江父却发现江霆早已交了昂贵的学费。
他想知道究竟是谁帮了他,查到阮眠身上后,他万般无奈地去问霍渊,你是否有帮过我家儿子?
知晓江家父子撕破脸的情况,霍渊不愿意搅这趟浑水,他眼神不带温度,言语寡淡,“我没怼你家儿子天天跟阮眠屁股后头像个跟屁虫似的就不错了,我还帮他?”
“我希望你不要给江霆提供任何的帮助,包括你的女儿。”江父有些愁容满面,因为有些慌张所以他暂时没察觉出这句话的不对劲。
还管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霍渊凝着冰霜的眼睛微眯,他抬起褶皱很深的眼皮淡淡地睨着他,“我女儿她愿意我管不着,你也管不着,反正我家也就“一亩三分地”,我不介意多个有理想有骨气的上门女婿。”
江父:“……”
这段时间心里向来藏不住事的阮眠向他如实以告,在小姑娘声情并茂的描述下他见了江霆。
少年模样清瘦却挺拔傲然,眉宇间萦绕着桀骜的姿态是霍渊极其欣赏的。
“我听阮眠说你正在筹音乐集训补习的钱,不如我给你投资,等到你以后有本事再双倍还给我?”霍渊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年,往他这种有个性又倔强的小孩身上投资应该不亏。
闻言,眉宇都快皱成麻花的阮眠伸手拽了拽自己父亲,她撒娇嘀咕,“爹地,我让他来我家是让你说这个的嘛?”
“那要不然?”霍渊稳重的眉毛轻挑,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分明倒映着“忧愁”。
略微抿了抿唇的阮眠试探般地嗫喏唇瓣道:“江霆他跟他爸吵翻天无家可归了,爹地。”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已经想明白了的霍渊心肠冷硬如磐石,他是绝对不会让江霆这个“小豺狼”溜进他家叼走他家的小白兔!
眼见着霍渊见死不救,嘴巴瞬间瘪着想哭的阮眠挤了挤眼睛,下意识心软了的霍渊立马收回之前说出来的话,“这小孩儿住我家可以,但他只能住一楼的保姆房,除了书房以外不能上二楼。”
在阮眠的再三保证之下,江霆算是有了栖息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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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霆在闷热的暑假接到班长的邀约参加同学聚会,因为他高分未上榜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去,可他没有缺席,看到他的时候陈诚还多喝了两杯酒。
陈诚脸上蕴着被酒精透出来的红,他一脸惋惜,“有你这分我都能上全国重点了,你怎么那么不会填志愿呢!”
闻言有些脸黑的江霆,“……”
你这意思是我用脚指头填的志愿呗?
“当初你填志愿的时候作为好兄弟的我应该劝你,是我没考虑周全。”陈诚深陷江霆留级的痛苦之中,连全班最差的他好歹都考上了本科,虽然垃圾。
以前他觉得自个儿就是地里黄的小白菜,可他没想到他竟然比江霆还强点儿?
突然间觉得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江霆蹙眉,他凝着认真脸的陈诚看,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体验过拒绝全国五个重点院校吗?”
不好意思,我刚经历过。
听完江霆的话有些呆滞的陈诚把手搭到江霆肩上,他眉梢轻抬带着好奇,“拒绝?你图啥啊?”
如果是为了音乐,考上大学不还随你玩吗?
“我想距离我的梦想更近点。”江霆低声轻喃,他幽深的眼神里透着坚韧与暖意,因为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他的小棉花糖。
“我想你肯定是疯了。”显而易见,江霆的想法令陈诚觉得荒唐,他家完全有实力让江霆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耀眼的光芒啊,为什么要赌上时间与骄傲再重新回头再考一次?
与陈诚同样觉得自己疯了的江霆:“是有点疯。”不过,能跟小棉花糖还能在同一个学校里待一年,这种感觉真好!
暑来春往,江霆在声乐与乐器老师的指导下逐渐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可他仍然跟江父在冷战所以他没有很多钱去请老师,但在音乐这方面的天赋令他一触百通。
不过学起意大利语有些费劲,但在精通意俄外语的阮眠帮助下,他逐渐熟练掌握技巧。
循序渐进,他得到老师的肯定,“依照你现在的成绩,你完全能现在就去参加考试,你喜欢的这个学校绝对能拿下。”
丝毫没有放轻松的江霆坚持每日练习,望着两小只在院子里一个练习着唱歌一个练习着英语的发音,坐在庭院里晒着冬日里暖阳的阮明姝莫名觉得心里暖暖的,“我觉得江霆这小孩儿肯定对阮阮有意思。”
闻言,蹙眉满脸问号的霍渊看向自己的老婆,“给你两秒钟的时间把这句话收回去。”
“这小子想成为我女婿那还不够格。”霍渊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
毕竟他也是动过真感情的过来人又怎么会看不透江霆那眼神呢,他惆怅地望着不远处站在藤萝花架下的两小只。
抿了抿唇瓣将脑袋埋在霍渊的怀里,阮眠温善的眼神里流露出好奇,“我在想,你为什么会同意让江霆住到我家呢?”
明明你对江霆有偏见啊,又不喜欢他接触你捧在掌心里的姑娘。
望着两小只开怀大笑的背影,心里莫名变得抑郁起来的霍渊伸手揽住女人纤细的腰身。
他把脑袋往阮眠怀里靠,闻着老婆身上独有的栀子花气味,霍渊平静地说出心里的想法,“何尝不给眼睛里有光的少年一个机会呢?”
“当然,想娶我闺女儿是不可能的,这小子太野。”霍渊一语道破江霆的个性,眸底藏着的忧愁尽显。
“我倒觉得只要我们阮阮喜欢就好了,依照江霆孤冷清傲的性格,阮眠不容易被别人欺负。”阮眠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另外她是有点亲妈眼,越看江霆她觉得越是舒心。
这样天生的大荧幕脸不拍电影真是可惜了,阮眠抿着唇眼神愈发地流连其中,待到霍渊伸手捏她的腰,她才惊觉般地回过神。
“这小子到底是给你们母女俩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都如珠似宝地捧着他。”霍渊无言以对地看着阮眠,那姿态分明就是打翻了醋。
但笑不语的阮明姝弯着唇瓣笑得明媚,为了抚平他心中的不爽,阮眠贴在男人耳朵附近吻了吻他的耳廓以示赔罪。
“我们回房间去,嗯?”冬日里的冷压根浇不灭霍渊高涨的兴致,更何况软玉在怀被她撩得身上每个细胞都开始躁动起来。
抬眸看着霍渊,阮明姝有些无语,“白日宣淫,你还要不要脸啦?”
“跟你好,脸不要也罢。”说完,霍渊将阮眠打横抱起。
这漫长的冬日里拥有爱情的滋润与友谊的碰撞,这冬日终究是不会太冷。
春节过后江霆南下去参加校招考试,阮明姝不放心江霆独自前往于是派了骆杨跟着前往,阮眠悄悄跟着同去。
待在北方的两小只受惯了地暖来到南方不经意间就伤风咳嗽不停。
起初江霆是没有症状的,待到考试那天醒来他发现嗓子里卡着痰液,费劲地呛出痰后,他发现音色稍稍有些变得更沉,这就意味着高音很有可能唱不上去。
遇到了这么个坎儿但他没有让阮眠发现,而是自信满满地带着吉他与自信踏入了考场——
江霆是所有同学中面试最久的,待到他走出考场,有位身型高挑的姑娘走到他身边轻声问:“帅哥,我们加个微信呗,说不定我们就是同学了。”
从前面对别的姑娘搭讪横竖都会看上两眼的江霆突然间有点心虚,他望着不远处戴着粉嫩护耳的小棉花糖,正巧眼神犀利的阮眠也盯着他的举动。
莫名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江霆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而是看向阮眠的方向冲她热情招手,“小棉花糖!”
被点名的阮眠眼神突然睁大,紧接着温热的拥抱贴向了她,他头一次有关于考试倾诉的欲望,“你猜我考得怎么样,小棉花糖?”
闻言,阮眠从他怀里钻出脑袋眨巴着润泽狗狗眼看着她,她舔着唇瓣揣测道:“应该考得还不错吧?”
男人滚烫的掌心触碰到姑娘的肌肤,瞬间感觉到被灼烧到的阮眠踮起脚尖伸手捂住他的脑袋,她惊讶出声,“江霆,你发烧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烫起来的,虽然他生了病,可他还是想把喜讯告诉阮眠,“这边的老师让我回去等通知,十有八九应该能过。”
“真的吗?”阮眠喜出望外地看着他,接着伸手搂住少年的脖颈。
温香软玉在怀,江霆后知后觉般地伸出手环住姑娘柔软纤细的腰身。
距离他想要摘到明亮的星星又近了一步,江霆肆无忌惮地勾唇轻笑。
寒冷的冬天眨眼即逝,伴随着气温越来越热,高考的脚步也越来越近,受到c大音乐学院校考入取通知函的江霆早就是铁板钉钉,可阮眠还是会斯条慢理地给她巩固常见的知识点。
有时两人还会为了一道题连阮明姝喊他们吃饭都置之不理,最终还是霍渊将他们两人从书房里赶下来这才罢休。
得知江霆得到霍氏的庇佑同时又拿到心仪大学的入取通知书,这大半年来过得比较疲惫的江父愣是没有从中作梗而是给霍渊打了不少的钱。
收到转账的霍渊觉得好笑,他用键盘打出“你觉得我们霍家连这点钱也掏不起吗?”这段话时,又悄悄的摁删除键。
紧接着他从阮眠那里找了段她拍的视频发了过去——
霍渊:“你儿子考学用的钱都是他在暑假的时候兼职一分一厘赚回来的,为了锻炼胆量他甚至还在街头卖艺。”你都把你儿子逼成了什么样。
当然,后半句话霍渊没说出口,因为他没有那个立场去指责什么,他只想让他睁大眼睛看看,你儿子究竟喜欢的是什么。
这辈子他们已经站在了财富权利最巅峰的位置,如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那便是想看见儿女过得好。
每回他看见阮眠的笑容,他整日的疲惫好似都会消失,至于能吃好几辈子的家业交在谁手上,他倒没有考虑那么多。
看到“街头卖艺”这几个字心酸到不行的江父彻底有些无言。如若他没放开手,他也压根不知道他那骄傲的儿子会为了理想做出这种低下头颅的事情。
指尖颤抖着,江父始终没有回复霍渊半句话。
在看着长久“对方正在输入中”,霍渊苦涩地勾唇笑了笑。
现在醒悟晚是晚,但总归是要比一条路走到黑,永远针锋相对来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