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耕不辍
歌德在他生命的最后20年里,每天都规律地工作着。他不再从事引人震惊、注目的事情。他的住宅十分简朴,书房、书库和小寝室是他生活的中心。
在这个面对庭院的书房里,他把自己从周围喧嚣的世界中解放出来,专心写作,或是进行实验和观察,看书并作笔记,他所完成的工作多得不可胜数。
1817年,《意大利之旅》完成。
1819年,《西东诗集》完成。
1821年,《威廉·迈斯特的漫游时代》第一卷问世。
由于诸多的文学、出版活动,以及社会舆论的影响,写信给歌德的人有增无减,这使得他忙得分身乏术。
1806年以后,歌德的日记中就详细记载着他每天的计划。他每每保持客观的态度,将每日所发生的事加以批评、反省,彻底地认清自己,并寻求以后的发展。他在日记上写道:“现在所拥有的是过去……一切要以自己的生活为基础,努力工作,不断地推陈出新,就像一颗永远滚动的石头。”
已近暮年的歌德将自己的精神都集中在工作上,但并不像年轻时代一样,把自己和周围的环境分离。他每天都有很多访客,有时候也会出门去参观展览会、聆听音乐会,或参加自然科学讨论会。这段时期拜访歌德的人除了诗人和作家之外,也包括自然科学家、艺术家、探险家、教育家及政治家,而且后者竟比前者还要多。
1827年,歌德和一位俄国外交官的谈话中,曾提到他对于名望的见解:
名望是崇高的灵魂营养素,它会坚强精神,也会使心情爽朗。对于一颗软弱的心来说,利用名望来振作,是很好的建议。但一个人得到名望之后,就会轻视它。舆论会把一个凡人神圣化,而把神贬为魔鬼。甚至赞美令人羞愧的失败之事,嘲笑我们引以为傲的道德。请你相信,名望和恶评一样,都会伤害人心,这是我由30年被憎恶的经验中得来的。很多人不曾读过我的作品——尤其是法国人和英国人,而且大部分人不了解我,但是他们却成天地谈论我、批评我。如果你和我共同生活两三周,尝试我所处的环境,想必你也会反对那些嫌恶我的人,同时给予那些深受国民性通病之害的诗人更高的评价。我承认,德国并不了解我。德国人民离艺术、哲学修养的自然之泉很远,被剥夺了生机,同时又具有抽象性的精神。我喜欢德国人纯粹的特有的理念生活,我也喜欢在迷路时散步,在拥有生命时同样拥有自然,因此我认为具有生命的东西,比经过美化的艺术品有更高的价值。
1831年9月,他写给普鲁士参议员的信中则阐明了他对生活的态度,信中这样写道:
我敬爱的朋友,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在我房子对面的广场上,有个质量似乎很好的水槽,水经由水管流满槽中,每天清晨和傍晚,总有很多主妇、孩子、女佣、仆役来汲取生活必需的水。
这种工作十分简单,但却有无穷的变化,洗衣用的水装在桶中,担在肩上;饮用的水装在水壶中;烹饪用的水汲在小桶中。正在汲水和等着汲水的人姿态各不相同,正在汲水的人专注而喜悦,等着汲水的人凝视而期盼。没有不耐烦的表情,他们按次序顺利的进行,彼此之间被共同的目的微妙地联系在一起。
歌德1818年书信手稿
遗憾的是在水槽边洗菜,是不被允许的。我倒觉得那是很亲切可爱,具有人情味的一种景象。虽然被禁止,但这种情形偶尔也可以看见。
一大早就来汲水的人们、中午聚集在水槽边乘凉的群众,甚至是趁着没有人爬上水槽直接由水管中饮水的少年,看来都是那么生动而亲切。
我认为雕刻家从这些情景里,可以捕捉到某些值得刻画的形象。在这儿可以看到人类生存无可避免的所有动机。这些动机对任何人意义都很重大,这些动机有时候会形成一种附属品,呈现美丽优雅又完善的形态。对这数千人来说,主体与客体直接结合,具有生命的艺术是存在的,因为他们的本身就是。
人的生活,就是要利用每一分每一秒,继续不懈地奋斗。认同了这一点,你就可以理解歌德在晚年仍多方面活动的原因。“时间无穷地延长,若能每天充实不懈,时间将是个兼容并蓄的容器。”从《我的生平 诗与真》中的这句话,可以看出歌德对生活的计划与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