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自从在都督府受了张浚的误解与枉屈,立刻奏请朝廷解除兵权,打算守在逝去的母亲墓前守孝,朝廷一再不准,岳飞一再恳辞。后来,高宗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好心劝慰岳飞,让他返回军营。
郦琼全军投敌,这对宋朝来说是一次不小的打击。但高宗不想越河攻打,只想保住现在的地盘,然而苦思冥想,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高宗想起岳飞与郦琼是同乡,或许可以将他劝服,就诏令岳飞说服郦琼,如果能全军归还,就不咎既往,还要优授官爵,而且他的田产也会派人妥善管理。
岳飞对郦琼很熟,他原是草莽出身,后被刘光世招降,虽然有一身武功,但是为人反复无常,而且他投降伪齐,伪齐授他静难军节度使的官职,赏赐丰厚。他怎么能接受朝廷的空口承诺呢?为今之计,招归郦琼并不要紧,如果能趁机讨灭伪刘,却是个很不错的计策。岳飞奏请朝廷全军进驻淮西,平时可保卫都城,一旦有情况,就可立即迎击,将之摧毁。但朝廷却以上游重要为理由,让岳飞只驻军江州,以便做淮浙两地的支援。
高宗虽然不允岳飞进讨伪齐,却让他招谕伪齐亲党及官吏过来投奔,赏赐优厚。岳飞奉诏,立刻写了一个檄文交给伪齐。岳飞所作的檄文,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他号召亲党过来叛降。檄文是这么写的:
徜能开门纳款,肉袒迎降,或愿倒戈以前驱,或列壶浆而在道,自应悉仍旧贯,不改职业,尽除戎索,咸用汉条。如执迷不悟,甘为叛人,嗾桀犬以吠尧,詈猎师而哭虎,谨当躬行天伐,玉石俱焚,祸并宗亲,辱及父祖,挂今日之逆党,遗千载之恶名,顺逆两途,蚤宜择处,兵戈既逼,虽悔何追!
这个檄文传到伪齐,朝廷上下皆为震动,而刘豫更是惊恐。此时刘豫请求金朝立刘鳞为太子,金朝皇帝批示立太子的事情等商议之后再说。刘豫知道金朝皇帝对自己的“国家”完全置之不理了,只能盼望粘罕能在金朝皇帝面前美言。等到粘罕病死了,刘豫感到前途一片黯淡,心想,如今的回生之道,只有南侵打一场胜仗,因此就不断派使者请求金朝皇帝派兵联合入侵宋朝。
金朝皇帝也就将计就计,在太原建立元帅府,将刘豫军队完全纳入编制。另派束拔为左都监,屯兵太原;挞不野为右都监,屯兵河间,还在于陈、蔡、汝、毫、颖、许诸州郡派军驻扎。
岳飞获得情报,觉得这是废刘豫的最佳时机;如果没有废掉他,也可以使双方发生猜忌。刘豫原本是得到挞懒与粘罕的帮助才拥有目前的势力的,而金兀术与粘罕不和。如今要废除刘豫,主要目标就是金兀术。
绍兴七年十月,有情报说,金兀术与刘豫分兵自清河(今江苏淮阴)南侵。高宗命令岳飞严加戒备。
不久,巡逻军士逮到一名金兀术派遣的间谍。岳飞得到消息后,欣喜地说道:“这次能够完成我的计划了。”
岳飞假装喝醉酒,金朝的间谍被带进来,守卫禀报说:“已经被确证为金方的间谍,依律当斩。”
岳飞醉眼朦胧地注视这间谍很久,才说道:“你不是张斌吗?”
这个间谍一心只求活命,便假装答应了。
岳飞将间谍进入私室,责备地说道:“以前我派你带着蜡书去见齐帝,约他设法诱致金兀术,将他除去,而你却一去不返。刚又派人去问齐帝,回复说:今年冬天以会合入侵宋朝为名,已将金兀术引到清河,而且还回书让你带回来。你所带来的回书呢?”
这个间谍只好含含糊糊地混了过去。
岳飞也不再问,只重修书一封,述明与齐共谋诛杀金兀术的事,其中提到八月间边境交锋,为使金兀术不会起疑,曾假装全力相击,料想金兀术必坠入谷中,因此江上之约必可成功,事成后,宋与齐当永为兄弟之国,共同抗金。然后把书信制成蜡丸,交给这个间谍,并警告他道:“上次你没能完成任务,本该处死,念你是齐帝亲信,就先记下。这次你带着这封书,问齐帝举兵的明确日期。可不要误了大事!”说完,又叫黄机密给他赏赐,再三叮咛,千万不可泄露了机密。
这个间谍只求保命,生怕岳飞酒醒,认出他不是张斌,必遭杀身之祸,就连连应声,匆忙离去。
间谍刚脱身离开宋营,暗自庆幸岳飞这次喝醉酒,否则必难活命。他一路急奔,来到金兀术营中,把蜡书呈上。
金兀术用刀剖开蜡书,读完大惊失色,即刻转回京城,奏明金朝皇帝,终止清河军事,并有废黜刘豫的意思。
此时正好尚书省也上了奏章说刘豫庸碌无能,治国无方,河南百姓无不怨声载道。金朝皇帝废黜刘豫之意已决,但害怕突然宣布会引起反抗,就派金兀术与挞懒率师南下,假装南侵,然后突然袭击汴京,将刘豫擒伏。
金兀术等将领进军武城(今山东武城县),由哈迷蚩前往,让守城的刘麟过河议事。因为刘鳞握有兵权,如果不把他拿下,在突袭时必有一番激战。所以由军师哈迷蚩亲往召唤,到时可以随机应变。
刘鳞见军师亲自前往,认为是金兀术的特别礼遇,就只带了200名亲兵,欣然前往。
到了武城,金兀术已列队在城外相侯。刘麟受宠若惊,慌忙滚下马来。谁知道金兀术却突然指挥士兵把刘麟和他的200名亲兵团团围住。刘麟还没来得及挣扎,金朝的士兵个个如虎似狼,倾刻间便都把他们捆了个结结实实。
刘麟说自己无罪。金兀术冷笑说道:“你父亲私通岳飞,怎么能说无罪!”
刘麟叫屈:“我父子对大金皇帝忠心,却说私通岳飞,又有什么凭证?”
金兀术说道:“等见了刘豫,自然会叫你父子死而无怨!”就令士兵分别把刘麟和他的亲兵绑在马上,赶往汴京。
抵达汴京,由挞懒率兵暂时屯扎在东华门外,金兀术则带领三名骁将去见刘豫。当时,刘豫正在讲武功和射击,就派人叫他出来。
刘豫见金兀术突然来到汴京,心中难免狐疑,却未想及会对自己不利,匆匆走出讲武殿。
金兀术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刘豫双手,一起走到宣德门,那里早已备妥一匹瘦弱的老马,强迫刘豫坐上,由士兵左右扶持,抵达金明池,将他软禁起来。
第二天清晨,金兀术集合伪官,宣读金朝皇帝的诏书,废刘豫为蜀王,并用所带的士兵把刘豫所居伪宫团团围住,然后宣布在汴京成立行台尚书省,由张孝纯暂时担任行台左丞相,胡沙虎为汴京留守,李俦为副留守。所有伪齐士兵,一概解散返乡为农。一时汴京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哈迷蚩建议金兀术迅速安定民心,金兀术就找人散布消息说,少帝(钦宗)已回到汴京,城内百姓奔走相告,欣喜之情难以表达,民心也逐渐安定。
刘豫突然听到自己被废,犹同五雷轰顶,忙跪地哀求金朝两帅设法挽回成命。
挞懒斥责他说:“当年赵氏少帝(指钦宗)出京,百姓沿街哭泣。现在你被废,却没有一个人怜悯。你还不应该好好反省自责吗?”刘豫顿时说不出话来。
年底,挞懒等人打算带着刘豫北归,问他想住在哪里。
刘豫表示,如果能准许住在相州的魏王宅邸,就足够了。“这很好办。”挞懒虽然是这么答应了,但到了相州却未停留,立刻继续北上到燕山府,然后经中京(故址在今热河平泉县东北),抵达上京(今热河巴林东北之波罗城),一起住进城内的夫子庙里面。上京原本是辽国的都城,金兵攻破了上京,将上京官民屠戮,上京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其后陆续把罪犯往这边迁徙,后来就被人认为是座罪人城。
刘豫后来被金朝皇帝改封为曹王,在伪位上一共当了八年两个月的伪皇帝。废黜后他还是被封为伪王,但行动受到限制,形同于阶下囚,只能坐以待毙,这就是汉奸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