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充得到陈州的警报,王善率领残余部队围困陈州。杜充立刻传谕岳飞,移兵会合都统制陈淬,围捕王善。此时,岳飞刚刚擒获了侵扰东明县(隶河北大名府)的杜叔五与孙海等盗匪,正在返京途中。接到令谕,他立刻兼程赴援。
到了临近的地方,岳飞让岳亨以游击方式,围堵盗匪剽掠的路径,虏获了大批的战利品。盗匪一见是岳飞的旗号,早已胆战心惊,斗志全无,还没作战,就已经土崩瓦解,岳飞又擒获了孙胜、孙清等人。这场战役下来,岳飞又升武德大夫,真授英州刺史。
由于金兀术于六月间大举南侵,所过州县,下令禁止人民穿着汉人服装,改行金人风俗,男人一概照式髡发(剃头)。不遵令办理者,杀无赦。因此,杜充见敌兵进境,便决定弃汴京,转进建康。
岳飞恳切劝阻,认为中原土地,一寸也不可轻易放弃,更何况社稷宗庙全在京师,帝王陵寝全在河南,现在的一个决定,京师不保,等以后想再收复,恐怕代价惨重。
但杜充去意已决,岳飞只有随他一起前往建康,内心却痛苦不堪,心想,现在一去,对于收复河北,迎还二圣的道路又加长了一段距离。
杜充擅离职守,高宗不但没有怪罪,反而迁升他为枢密副使。高宗向南逃到临安时,下命杜充兼任江淮宣抚使,留守建康,王躞为副。韩世忠为浙西制置使,扼守镇江;刘光世为江东宣抚使,守太平池州(今安徽贵池),全由杜充节制。
冬月初,金兀术率领大军,会同李成,经滁州(今安徽滁县)、和州(今安徽和县)进袭乌江。
李成原是雄州(今河北雄县)归信县的弓箭手。他在河朔一带以骁勇著称,不少人慕名来归,渐渐也聚集了三五千人,他纪律严明,关爱士卒,与士卒同甘共苦,很受部下的爱戴,后来立了一些战功,当了归信县县令。雄州沦陷,李成带领数万人,扶老携幼,渡河东归,朝廷提拔他为忠州防御使。后来朝廷的一些人又担心他势力日渐扩大,难以约束,就让他调拨两千人到南京,一千人驻宿州(今安徽宿县),其余士兵就分批调换。李成立刻明白了朝廷决策的真正意义,因此,到了宿州,便带领原部队人马一起反了朝廷。朝廷知道消息后,立刻命刘光世前去平乱,大败李成,召降两万多人,李成奔逃,为求自保,就投靠了金兀术。
乌江紧靠长江,位于江苏与安徽交界。乌江如有差池,建康便直接受到威胁。
尽管军情紧急,但建康留守杜充却没有御敌准备,每日都闭门不出,留守司将领屡次前去请示,他只是不答,众将也猜不透他是何居心,拿他没办法。
到了腊月十八这天,金兵由马家渡渡过了长江,直扑建康。杜充这才派都统制陈淬会合岳飞等17人,领兵二万,前去应敌。另派遣王善领兵二万,作侧翼支应。
两军相遇,立刻展开了厮杀。战斗正酣,王躞竟率领着部队向南逃去,留下一道缺口,而兵力未及补充,金兵便由这道缺口绕到宋军背后。宋军腹背受敌,支持不住,纷纷溃散。
此时,只有岳飞还在指挥徐庆、王贵、岳亨等,与金兵做殊死决斗。其他部队已经溃散,阵脚已乱,而且天色已晚,于是全军退至城外钟山暂时驻扎,由于辎重财物等都被别的部队带走,士兵困乏,将士们都露出叛意。第二天还没有破晓,戚方首先逃走。岳飞洒血激励部队说:“我辈身受国恩,自当以忠义报国。为国立功,名垂竹帛,死而不朽。如果只求偷生苟活,或降虏,或为盗,必至身败名裂,成为千古罪人,上无以对祖宗,下无以对后代,实为智者所不取!建康据江左形胜要地,一旦陷入敌手,立国屏障尽失。今日之事,有死无二!凡敢出此门者,杀无赦!”岳飞言词慷慨,部队深受感动,不敢再有异心。
岳飞又号召其他部队将士,共赴国难,团结御敌,高呼道:“凡不愿为红头巾者,跟我来!”一时傅庆、刘经等都以所部相从。
杜充似乎早就有投降的打算,所以一等到金兵到来,便带着家人老小及库府金银,降了金兀术,建康终于沦陷。
岳飞深知独木难支,而其他部队同傅庆、刘经等人也不过两千人,而且粮草缺乏,于是决意向南方转进,岳飞预料金兵必然袭击临安,广德(今安徽广德)为其必经之地,就率领王贵等将士,打算在广德阻击金兵。
金兵果然浩浩****杀奔广德而来。岳飞整顿军队,傅庆、刘经各率军队,由敌人左右侧攻;自己挺枪驰马,迎头痛击。金兵一路无阻,如此势如破竹般杀来,难免有了骄气,不把宋兵当回事。谁也没想到岳飞这800勇士,如生龙活虎般地左突右冲,挡者必死,近者必亡;而傅庆、刘经两军,又恰似两把大剪刀,把敌人队伍割成数段。
一战下来,杀死敌人1216人,擒获女真汉儿王权等24人,俘虏诸路剃头签军首领48人。
在这48个人中,选取10人,在夜间把他们带进帐来,并设座赐坐。这些人原以为被俘只有一死,谁也没想到岳飞不但没有加害,反而和颜悦色相待,但心中仍不免忐忑。
岳飞说:“我不杀你们,你们不要害怕。你们本来都是北方人,必有妻儿老小在家,如今却来江南厮杀,为了什么呢?如果被杀,岂不冤枉!留下妻儿老小,谁去照看?”看到这些人都有些触动,接着又说:“只要你们不再继续南进,便可全身回家,看望家人,怎么样?你们可以自己选择。”
众人一齐说:“如果能返回家乡,我们愿赴汤蹈火,全听您指挥吩咐!”
岳飞又说:“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你们回营地,只要把那些炮车和随军辎重财物器仗乘夜放火烧掉。没有了辎重财物,金兀术必定退回,你们不就可以回去了吗?”
众人也都说必照吩咐去做。岳飞叫人秘密将他们放回。当夜,果然见金兵营内火起,岳飞率众乘乱杀进去;金兵仓皇败退,死伤无数。岳飞将所部暂驻扎到钟村,扼住金兵出路,金兵则驻在相距十里的涟村。岳飞由于独军前进,而朝廷这时正在海上逃亡,所以部队缺少补给。由于岳飞纪律甚严,士兵宁可忍饥受寒,也没人敢轻取村民一草一木,即使善意招待,也不敢接受。他们有句口号是“冻杀不拆屋,饿死不打虏!”
岳飞经常谆谆告诫将士,军人任务为保民,对人民不得有任何借口骚扰,将士也都能谨遵命令,不敢丝毫触犯。夜间在民户门外歇宿,即使天降雨雪,居民开门邀请入内,也无人敢进屋。晨起行前,必先清扫雨雪;夜间不得大声喧哗,因此,居民经常不知道有军队经过这里。与老百姓交易,更不得压低价钱。曾经有一个士兵向村民买柴,村民为表示对岳家军的敬意,自愿少收二文钱。这个士兵说道:“好意心领。我却不愿以二文钱换我首级!”类此事例,不胜枚举。
当岳飞部队经过钟村附近,村民互相提醒说:“这是岳爷爷的军队!”那种崇敬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