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卡尔送入李奥学堂之后,贝多芬几乎无法定下心来做任何事,他一直在担心小卡尔,他每天到学堂去看小卡尔,并叫佣人送便当及日用品给他。
有一天,校长冷不防地告诉贝多芬:“贝多芬先生,有关小卡尔母亲的事,实在很棘手。”
贝多芬听了吓一跳。“她做了什么坏事?”
“说来,也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只是不可否认的,约翰娜毕竟是小卡尔的母亲。”
“她来这里找小卡尔,每次……”
贝多芬很生气地对校长说:“把她赶走。法院判决——非经我的允许,她不准会见小卡尔。”
“这么说,固然没错,但是他们母子相会,我实在不忍心把她赶走。”
校长很为难,继续说:“或许你会感到不满,可是在我的立场,实不知应如何处理才好,我尽可能回避与他们会面,可是你也应劝劝约翰娜。”
但是要约翰娜听从贝多芬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只得一边请求校长,一边增加前往学校的次数,假日则把小卡尔带回家。贝多芬对小卡尔说明约翰娜是个怎样的女人,小卡尔听后默默不语。
“这么做或许可以使小卡尔的心远离其母亲,如果以后约翰娜以任何美好的借口去探望他时,他一定不会见她吧。”贝多芬这么想。
为了使小卡尔尽量不离开自己所能看到的视线,贝多芬拜托自己的一位学生,教他弹钢琴。小卡尔不但不讨厌音乐,而且似乎颇具有音乐细胞呢。因此,小卡尔比以前更常和贝多芬接近,他也认为不用再担心约翰娜了。
但是天不从人愿,约翰娜仍像以前一样,常去学校探望小卡尔,而小卡尔仍很高兴地欢迎他的母亲。贝多芬不但对他们两人生气,也对校长颇不谅解,认为他身为教育家,明知道她对孩子不利,却仍漠视而不管。
有天,小卡尔无精打采地回来。
“怎么了,小卡尔。为什么这么沮丧?”贝多芬问他。
“我不想去上学了。”
“为什么?被老师骂了吗?”
“不,不是这样。”
“那么,和朋友吵架了?”贝多芬不明白地问他。
“不是那些事,而是有关吃的东西。”
“吃的东西?”
“实在太难吃了。”
贝多芬吓了一跳。
“到底吃的是些什么?”
小卡尔说了一大堆对食物不满的话。听完之后,贝多芬觉得小卡尔说得也很合理。对正在发育的孩子而言,吃得不好,就会营养不良。
“不只是这样呢!学校也不教音乐!”
“真的吗?小卡尔。”
“我不会说谎的。”
身为音乐家的贝多芬,也是小卡尔的监护人,怎么能不让小卡尔学音乐呢?在这种情形下,怎能把小卡尔托付给他们呢?于是贝多芬办了手续,就把小卡尔带回家。到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小卡尔说的谎话。所有的谎言都是小卡尔为了逃学而编造的。
小卡尔若无其事地说谎时,贝多芬一点也没察觉。回到家后,小卡尔很听贝多芬的话,而且用功读书。于是贝多芬很放心,尽全力于创作《庄严弥撒曲》及《第九交响曲》。
事实上,小卡尔仍背着贝多芬偷偷与约翰娜相会,佣人竟也一起瞒骗贝多芬,为何佣人也吃里扒外呢?原来他们向来就对这个主人十分不满,他们明知主人费尽心力要使小卡尔远离母亲,却故意与他作对。贝多芬脾气不好,常不耐烦地发脾气,佣人常遭池鱼之殃,因此他们对他心生怨恨。
贝多芬知道真相后,辞退了佣人,加强对小卡尔的监督,但是,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拉回小卡尔的心。最后他竟待在他母亲家里不肯回来。
步入中年的贝多芬
贝多芬好像挨了闷棍似的,又悲伤又愤怒,他的心乱得很,约翰娜又向法院提出控告。
贝多芬的名字是路德维希·凡·贝多芬,他的祖先来自弗朗特,由于弗朗特省的波恩是他的出生地,与德国贵族出生地的地名十分相似,贝多芬被误认为贵族。因此审判小卡尔的事件被判为贵族事件处理,而送往高等法院。约翰娜控诉说,把平民的诉件送往最高法院是错误的,应由地方法院受理才对。
约翰娜的控诉被采纳,整个案件移转到地方法院审理。约翰娜对贝多芬百般辱骂:“路德维希·凡·贝多芬是个骗子,他故意以贵族的姿态出现,而使整个案件移往高等法院审理。
“他是我亡夫的哥哥,我不认为他是人,而是个恶魔,否则他为何要把小卡尔从他亲生母亲手中夺走?他把我儿子从我手中夺走,将他关在家中,不给他好东西吃,叫他做过重的功课。
“他的脾气很坏,常为了一点小事打骂佣人,像他那种男人,怎么可以教养孩子呢?他没有资格。
“他……”
约翰娜滔滔不绝地数落贝多芬。贝多芬简直像在看一场闹剧,可是法官却把她的话当真。
在约翰娜破口大骂后,贝多芬回答说:“我不仅是因为与小卡尔有血缘关系才带他回来,如果他的母亲是个好女人,我决不会带他走。
“我领养他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我希望他能在社会上做个有用的人。
“的确,我的脾气不好,可是社会上的人都知道我的心地是善良的。如果各位读过作家拜圣巴赫的作品,就可知道我所说的不假。”
可是无论贝多芬怎么辩解,将约翰娜的话当真的法官,似乎不接受贝多芬的说法。最后贝多芬输了这场官司,约翰娜夺回原已丧失的小卡尔监护人的身份。贝多芬突然觉得十分空虚。
在空虚的日子里,贝多芬翻开平常所写的笔记本,细心地阅读,他想,这么做多多少少可以使自己逃避这种空虚吧。
“弟弟,看看我,我正为你哭泣。”
“我已没有心思去作歌剧或任何其他作品,只为了小卡尔。”
“我为艺术而生,我的耳朵聋了,或许正因如此,这才适合我的生存之道。”
“杰出的人必能在不幸与痛苦中生存。”
即使贝多芬翻遍所有的笔记,也无法消除他对小卡尔的思念,更无法减轻他的病痛。在痛苦与贫穷中,贝多芬仍然抱着追求艺术的真谛。罗马哲学家辛尼卡曾说:“艺术久远,生命短暂。”这句话不适合贝多芬,他希望自己的生命也可以长久些。
可怕的绝望感紧紧地逼近。可是不久之后,贝多芬再度振作起来,从绝望之中挣扎出来。当贝多芬想到离开自己而被约翰娜监护的小卡尔,他就会对判决之不公感到愤慨。
即使贝多芬不是贵族,最高法庭应该判决贝多芬是小卡尔的适当监护人。可是地方法院却坚持约翰娜的供词,取消贝多芬的监护人资格。对于这种不当的判决,贝多芬实在无法遵从。因此他对地方法院提出异议,然而他的异议未被接受。
贝多芬再度提出异议,这次仍被驳回。贝多芬十分震怒,于是他想:“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理会。”他决定采取其他途径。
1819年11月,贝多芬向高等法院提出控诉,同时也到处写信请愿,只要对裁决有利的人,他都写了许多封长信给他们。
信的内容不外乎说自己是个毕生致力于追求真与善的人,像约翰娜那样的女人一旦成为小卡尔的监护人,小卡尔的灵魂必然受到伤害,同时地方法院不当地拒绝最高法院的判决,这对贝多芬而言,是一种很大的打击,等等。
贝多芬既愤怒又感不安,空虚地奋笔疾书。尤其是对鲁道夫大公,贝多芬不知给他写了几封信。
1820年1月,法院接受贝多芬的控诉,裁定贝多芬为小卡尔的监护人。
小卡尔再度回到贝多芬的身边。此时他将小卡尔送到布莱林路的宿舍。判定约翰娜为小卡尔之监护人的地方法院可能也知道约翰娜的为人,因此特别指定一名代理监护人。贝多芬就依照这位监护人的主张,将小卡尔送到布莱林格宿舍。
裁决之后贝多芬终于可以放下一颗沉重的心,身心顿感轻快,更不可思议的是,长久以来的肠胃病竟然不知不觉痊愈了,于是他又涌出无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