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1 / 1)

在现代知识的基础上,我们已尽可能确切地连续观察了所有多少可被研究的天体。

我们有理由从这些事实中得出哪些推论呢?首先是一个无可争议的结论:太阳系中的任何一颗行星——我们能真正直接发现的——都不是我们居住的这颗星球的复制品。我们可能会发现这些其他“地球”中的某几颗与我们的行星之间有着公认的相似性。而现在我们能够根据由观察或计算获得的数据做出描述与重建,想象某颗行星的总体特征,想象它们可能展现在人们目光中的自然景象。在这一平台上的我们不再像从前一样局限于智者的单一视野或完全没有根据的思辨。我们已然收获了很多。

然而,所有这一切都强调了地外生命这一永恒命题。

在预示着伟大发现的望远镜被发明出来之初,人们首先投机性地想要直接解决这一激动人心的问题。然而,我们在本书中一开始便展示了光学仪器的真实能力以及各种阻碍其应用的拦路虎,这些条件不足以用来实现人们的愿望。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想在此处谈谈看到生存在最近的星球——月球表面上的生物的可能性,抑或在没有看到该生物的情况下,找到生命或其他方面证据的可能性。然而,我们已经得知,月球提供的世界景象并不适合维系我们称之为生命的东西。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光更合乎逻辑地投向了物理环境与地球相似的行星。然而,可以回答我们好奇心的精确研究受限于种种物质障碍,行星研究困难百倍。

说罢限制,怀着因人类视觉能力的人工扩大而似乎被率先合法化的雄心壮志,我们必须重新回到基于推理和逻辑的思辨上来;这并不意味着重温过去的积习。借助望远镜对行星所做的研究使得一切观念——即使是基本构思——都建立在肯定的基础之上。当我们迫于无奈,只能把行星看作一个没有暴露出半点特征或性质的亮点时,想象恰恰可以尽情驰骋;当我们通过双眼看到一颗星球时,必然或多或少会将它的尺寸、表面结构、大气层与我们的地球的做比较,先验地赋予它类似的可能性,这一点都不荒谬。然而,这些表象不管多么具体,都不足以向我们提供有效的信息;许多表象仍然是不确定的,因此更加难以解释。与我们在地球上观察到的景象的比较需要建筑在更夯实的地基上,因此我们需要可以带来定性、定量数据的手段。所以,在人类根据通过单一视角收集到的事实,将某些行星视为明显类似地球环境的条件的集合后,随之而来的更加深入的分析会对此产生深刻质疑。尽管火星和金星明显拥有大气层,但正如我们所见,无论从密度、比例,还是从构成大气的要素性质而言,它们都无法与地球的大气层相提并论。

臭氧层的比例高度,臭氧层在大气层低空云层聚集的上方。我们用气球来表示当前平流层上升的海拔高度(22 000米)。

我们在此处所陈述的一切引导人们如下考虑这一难题:其他星球具备我们认为能够维持有机生命的条件吗?如果具备,这一生命会与地球上的生命相似吗?

关于最后一个问题,通过对每颗行星的逐一论述,我们已经指出,如此深刻的差异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该命题的不成立。换句话说,可能存在于其他星球上的植物、动物或人类与地球上的生物相似这一假设看起来是没有根据的。

还有人认为存在地外生命,只是我们尚未识别出任何迹象(除了被我们解释为“植物”迹象的火星有机物)。这一猜想在原则上没有遭到任何反对,我们依然应该持保留意见,但只有联系所获知识,这些保留意见才是有效的。此处,科学仍有许多东西有待教给我们。根据我们对各种生物的组织、机能及维系的认识可知,给定的条件必须对其有利:低于或超过某一温度的话,没有什么能存活于世;一定比例的某些化学物质、气体或其他成分的存在或缺失判定了某一植物或动物的消亡或不可能存在。不过,即便我们在其他星球的基本成分中发现了与地球相同的元素,这些元素以及由重力、光线和热量决定的自我平衡条件也会以不同于地球上的比例结合在一起。最后,像月球这样的天体缺乏这些被认为对生命必不可少的元素,因此我们承认这些星球上不可能存在生命。

最渺小的土壤罅隙同样是深谷壮景。

一旦认识到这些差异,人们就会思考它们将造成什么影响,我们甚至试图设想哪种生物会特别适应这些星球的环境。这一论点尽管在科学领域中有理有据,但实际上很难深入研究,因为我们缺少的资料太多。

举一个具体的例子。在本书中我们曾多次谈及紫外线及其治疗效果,以及其他众所周知的破坏性或有害影响。然而太阳是这些辐射的巨大来源,如果没有东西来阻挡它们的持续作用,地球上的生物无疑会遭受酷热暴晒。这一保护要归功于大气层中存在的一定比例的臭氧。研究臭氧必然要知道法布里、比松、多布森、杜菲、夏隆热以及其他许多物理学家的名字。在本文中我们仅概述该研究的结论:这一气体在距离地面约50千米的大气层高空形成了臭氧层;臭氧层像滤光器一样吸收过滤掉有害辐射。因此,如果没有臭氧,地球上的一切或许都将改变。

只要说明几个问题就足以使人们完全理解地外生命这一议题的重要性,并使他们看到其他星球环境的复杂性,关于后者我们掌握的数据尚不够准确。如果人们要求特定辐射按照其在地球条件下的作用扮演重要角色,那么这一角色在我们无法实地掌控的其他地方会发挥怎样的作用呢?无论如何,我们即将跨入广阔的生物科学领域,这一领域带来了如此丰富的发现和启示,终有一天它将与物理天文学通力合作,携手并进。

在许多方面,所有这些问题都不可避免地源自我们基于推理和与地球环境相关的数据所做的唯一判断,因此我们的判断依赖物理事实和生理感受。例如,我们在观察自然现象的生成过程中建立规模、速度、强度以及持续时间的刻度。我们总是将周围发生的事情与我们的体型、器官的功能及感觉相比较。正是我们人类在无限大和无限小之间做出区分。无须走到极限,我们只要在视角的正常范围内观察无数令人赞叹不已的宏伟景色中的一个就够了,例如水流侵蚀冲刷而成的惊人的峡谷峭壁。

机械作用的过程众所周知,但我们依旧震惊于它完成后的规模以及所耗费的时间。请看看脚下——我们总是忘记这样做——类似效果的出现未能引起人们的注意,这是因为它们过于渺小。然而,在这个领域里,我们可以进行多少奇特而美好的研究啊!这里有着自然界伟大现象的复制品,我们经常能够捕捉到这些现象的生成机制,该机制的连续阶段进行得非常迅速。大家注意过先被雨水冲刷后被晒干的沙坡吗?它坍塌滑落成由微粒组成的细小洪流。仿佛观看快进的电影一样,我们能够直接观察悬崖和废墟状岩石等巨大景观的形成,而我们本来是看不到决定它们形成的机械工作是如何作用的。

这些巨大的树木只是草芽幼苗。

微观世界:此处的废墟状悬崖不过是一个被放大了的几厘米大小的沙坡。

在夜空的唯一光亮下拍摄到的风景

时间和规模概念同样与人类息息相关。我们认为什么是光明或黑暗的也是如此。人眼的能力受到诸多限制,因此,当我们不再能有效地指导自己的行动时,就宣布天黑了,可如果眼睛弹性地适应了非常大的强度差异,那么它的能力就会被削弱——它只能看到一次,任何给它留下深刻印象的东西都不会再看到第二次。但想象一下具有与摄影感光片相同特性的其他眼睛吧。感光片不同于人眼,它可以积累光能,无论其多么微弱。这是时间的利用问题,我们在应用于实际中看不到的天体的调查研究中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因此,在种种条件下,最深沉的黑夜也开始变得明亮:上图便是证明。

通过这些东拉西扯,我们可能已经稍微偏离了本书的主题,但这也非常必要,因为它可以提醒我们不能局限于从感官出发的唯一观念、比较或估计。这就是为什么有人进一步认为在其他星球上的其他生物可能有着不同的感官和天赋。地外生命这一领域对于所有假设都是开放的。关于这一主题的任何尝试都会不可避免地带有拟人倾向,所以要继续坚持“不切实际”。

天文望远镜或其他研究手段能否在将来的某一天告诉我们有关地外生命的积极信息?这是未来的秘密。从准确度而言,实地验证更加可信。这里,我们触碰到了古往今来富有冒险精神的人首先要考虑的一个问题,也是今天的人们用科学方法去研究的一个问题。从各个角度而言,脱离地球穿越太空抵达月球或其他行星都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前景。星际航行的可能性,或——用现代术语表述——航天学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已经引发了最异想天开的计划。这一问题由于物质上的困难而非常严峻;它的原理是赋予一台机器一股让其首先可以克服地球引力,然后在穿越遥远距离所需的时间里能够持续飞行的推力。

戈达德安装实验火箭。

为了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们必须放弃把“飞行器”发射到地球大气之外的想法。唯一合理的模式是通过机器自身的推进;如典型的烟花一般,该推进由一种反作用力激发并维持。

无数学者与物理学家——埃斯诺-佩尔特里、戈达德、奥伯特等人不懈地研究该问题的理论部分,同时进行了各种技术测验。我们已经能够精准地确定到达月球或其他行星所需的力和速度,但尚缺乏最主要的元素:所需力量的来源;目前所知的一切都不能达成这一目的。

施密特的火箭升天。

蒂林在(柏林)滕珀尔霍夫发射的火箭飞到800米高。

当从任意方向划过太空的一些天体穿过大气层与地球相会时,就形成了瑰丽壮观的流星。

一旦力量来源被发现,人们就能够实现渴望已久的目标,解开那困扰良久的谜题吗?关于这一点我们依然应该有所保留。即使造好的机器非常完美,被赋予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我们也应当首先思考冒险者们无波无澜地实现星际旅行的运气有多少;其次,如果他们安全抵达,又将遭遇什么呢?

关于旅行本身,生理方面的问题也被考虑在内;人类的器官在摆脱重力极速前进的飞行器中不得不经受的一切似乎并非无法抵抗。简言之,所有机械数据、生命在机器里的人工维持以及“舒适”问题都已被研究,这些问题看似能够实际解决,对于准确到达目的地的方向问题也同样如此。

但凡事皆有意外。太空中的道路未必如我们想象中的那样自由。无数天体从各个方向驶来,因此造成了地球上流星的出现和陨石的降落。我们不讨论它们的来源和性质,而是将其视为危险因子。它们可能非常庞大——鉴于掉落在地球表面的碎块可以有几吨重——也可能十分微小;但不管体积如何,所有天体都被30~40千米的惊人秒度所裹挟。某些抛射物的碰撞避无可避,因为它们方被人察觉就已闪现到眼前:碰撞在所难免。一个巨块可以摧毁火箭及其搭载的乘客;一个小小的碎片可以像子弹一样穿透船体,所有氧气从小孔中逸出……宇宙浩渺,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故是不可避免的,但它们仍然是可能发生的,这是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危险。

坠落在(阿尔卑斯滨海省)Caille市的一块铁陨石重625千克,存于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

让我们假设一次顺利的航行。我们应思索旅行者将如何登陆目标星球。这一难以减速的登陆与严重的坠落极为相似,因而必须给予恰如其分地指挥;而且在高低起伏的地区与地面接触困难重重,例如月球登陆。假设这些困难均被排除,旅行者能够在抵达的区域自如探索吗?在这一方面,我们所了解到的关于其他星球的一切都值得思考。在月球上没有大气层,其他星球上的空气令人窒息,气温也很可能让人无法承受。于是,极度限制行动的保护措施和呼吸装置就派上用场了,但如此一来,我们能在未知星球上探索广阔的区域吗?降落在撒哈拉沙漠走不出去的火星来客能了解地球生命吗?我们只能泛泛考察这一问题。这些概述足以说明地外旅行的困难依然比人类乍一想到的要复杂得多,况且我们还未开始思考如何返回地球这一至关重要的终极问题。

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看到了这一未来计划的绝望之境呢?不,我们不能过于悲观,因为人类还没有完全展现自己的天才,我们的勇气没有极限……

在此期间,我们应当如我们在本书中的所为,将自己限制在天文学方法和手段所能带来的所有知识之中。

许多奥秘依然隐藏在浩瀚的宇宙之中,可能永远不会被揭开。幸亏有越来越完善的方法和手段,通过不懈努力而获取的基本知识理所当然地让我们充满斗志。过去纯粹假设的模糊概念已被能令渴望知识的人满意的事实取而代之。

木刻画——16世纪初的一位天文学家,威尼斯,1520。

现代天文望远镜的能力使我们能够看到越来越远的星球,在我们寄身的行星远方,数十亿颗可见的恒星构成了这幅画面——摄于威尔逊山天文台(加利福尼亚)。

如果有朝一日人类可以登上别的星球,届时月球表面可能对人类来说并非安全的着陆之地。

要在金星上登陆,首先要穿过它浓厚浑浊的大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