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阳郡主爱慕睿郡王是整个皇宫几乎人人皆知的秘密。
可是对于孟慧茹这个“外人”来说,却是头一回听说。
益阳郡主,自小长在深宫之中,深得皇上与先皇后的喜爱。她的母亲乃是先皇后的亲妹妹,却是因为难产,诞下这唯一的女儿之后就撒手人寰。先皇后担心妹夫尚在壮年,必然会再娶,彼时一定会亏待了她妹妹的女儿,便一意孤行将那初生的婴孩儿抱到了宫里亲自抚养。
那时候,皇上和皇后尚且没有孩儿,于是便真心真意将这女孩儿当成了女儿教养。并且在那她尚且不到六岁的时候就封了郡主。即便是后来皇后薨逝,益阳郡主依旧是没有出宫返回家中,还是住在皇宫之中。
尽管皇后和皇上提过数次,认为益阳郡主年纪已经很大了,实在应该回家待嫁。
这也不是皇后不待见益阳郡主,只是那些未成婚的皇子都是依旧住在宫里的,虽然和妃嫔居所距离很远,可是瓜田李下,说出去也不好听。
可是皇上却觉得益阳郡主就相当于终身无子的皇后唯一的女儿,他怎么会任由她的亲事让那些形如陌路人的“亲人”去操纵?所以始终不肯同意。
偏偏益阳郡主一眼就是相中了睿郡王,可是睿郡王却又娶了柳将军的长女为妻。然而郡主痴心一片,竟然不肯婚配,一心一意的等着郡王!
于是,益阳郡主便只能这么不尴不尬的依旧住在皇宫里。
孟慧茹瞧着益阳郡主那副娇羞的模样,心知这位的品貌和身份,倒是配得上睿郡王的。只不过刚刚经历了“丧妻之痛”的睿郡王,又是否有心情来应付这份真情呢?
皇后对于益阳郡主之事,一向是能不沾染,便不沾染。她听了对方的请求之后,淡淡说道:“这事情郡主自去回了皇上就是。本宫想皇上是不会拒绝的。”
益阳郡主脸色一僵。
她就是因为不想要去找皇上,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来求皇后。
没想到皇后却是压根不想给她这个面子。
益阳郡主在宫里一向是顺心顺意惯了,可是自从这位继后入宫这十年,她就觉得处处掣肘。少时那些恣意放肆的日子似乎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可是她却也知道,毕竟如今的后宫之主是这位,而不再是她那比亲娘还亲的姨母了。
“皇上日理万机,益阳怎么敢随意去打扰?所以这才求到了娘娘这里。还请娘娘行个方便。”益阳郡主放低了姿态。
皇后有心不理睬,可是又怕她软磨硬泡赖着不走。这位可是个将所有要求都当成合理而理所当然的人!
因着沈夫人和孟慧茹的存在,皇后也是急于打发了这位缠人的郡主,便勉为其难道:“本来郡主情况特殊,本宫实在是不方便干预。但是既然郡主求到本宫这里,本宫也不得不给郡主面子了。”她扬声又道:“杜均!”
那太监便又低着头走了进来。
“送益阳郡主出宫!”
杜均同样恭敬称是。
益阳郡主的喜悦溢于言表,嘴角眉梢都带着发自内心的欢乐。
“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却又加了一句:“还请郡主申时之前回宫。”
益阳郡主笑容微顿,可也知道这是一贯的规矩,便乖巧的应下了。
“淑妃,可还有其他事情回禀吗?”皇后转头。
淑妃过来本就是要见见沈夫人,既然人看到了,她便也就没什么呆下去的必要了。
“嫔妾本就是陪着郡主过来的,既然郡主无事,嫔妾也无事了。”
“那郡主就紧着些时间出宫吧,免得误了时辰。”皇后端起了茶杯。
那两位自然也明白这是在送客了。
淑妃同益阳郡主便各自行了个礼退了出来。
等到了外面,却发现有许多宫人在洒水扫地,而地面上隐隐有暗红色的痕迹。
益阳郡主心里一哆嗦。
淑妃却是不以为然,低声说道:“郡主莫怕,她这根本就是色厉内荏。整天就知道喊打喊杀来吓唬人。”
可是益阳郡主心中却道,她这招也的确吓住了不少人。最起码如今宫中,除了淑妃,已然无人可与皇后抗衡。
两人由着杜均远远的送了出来,淑妃便回头吩咐:“杜公公人多事忙,不必远送了。”
“既然如此,那小人就着人备好车马,在宫门处等候郡主大驾。”杜均一贯礼仪周到,任是最挑剔的人也找不出半分的瑕疵。
淑妃心里骂了一句阉狗,面上却是皮笑肉不笑:“自然是听凭总管大人安排。”
杜均却像是听不出她言辞中的嘲讽,只是恭敬的行礼退下了。
“幸亏娘娘提醒,咱们赶了这个时候过来,否则只怕也没有这么顺利。”益阳郡主十分开心。
淑妃摆摆手:“皇后一向把她的姐姐当宝贝,自然是不肯为了咱们耽误姐妹相聚的时间。”然而,她心中想的却是,沈夫人多日未出现,而且宫外的沈府屡屡私下里派人出去打探寻人,她还以为是沈夫人耐不住寂寞与人私奔了呢。
没想到,这人居然又突然出现在了皇宫里。
她实在是想要看个究竟,这才撺掇了益阳郡主过来求见皇后。
只是,方才总是感觉沈夫人似乎是有些不自在,人看着也似乎有些憔悴。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娘娘,您可有话带给王妃?”益阳郡主问道。
淑妃和端王妃乃是远房的姨表姐妹。虽然细论起来,都已经是出了五服的远亲了,可是权贵之间所谓的亲戚不就是如此?
你若是无权无势,自然是身在闹市无人问;你若是权势在手,那就是虽在深山有远亲。
“并没有什么事情。郡主安心去便是。”就是真有什么贴己话,淑妃也不会通过益阳郡主传递了。
益阳郡主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流露出了一丝的害羞。
淑妃知道她的心思,便带了笑容,安慰道:
“郡主放心。本宫那表姐最是喜爱如同郡主这般性情活泼又可人意的女孩儿,必定是十分欢迎你的。”
益阳郡主松了一口气,可是又忍不住问道:“那郡王……”她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说不下去了。
淑妃瞧她的模样,心里倒是有些看不上了。这般的上赶着追上去?只怕人家越发不稀罕了。可是那端王府就相当于自己的半个臂膀,若是真的能娶了益阳郡主这块皇上的心头肉,于她实在是有利无害。
她的声音越发的柔和:“郡主糊涂了。郡王自然是忙着公事,怎么可能时时处处在府里?”
益阳郡主顿时有些失望。那模样仿佛是在说,她好不容易求了皇后,可以出宫,难道居然连他的面也见不到吗?
“可是,若是您得了王爷和王妃的喜爱,岂不是更好?到时候即便是郡王不好意思提亲,王妃也可以代为求娶啊?”这话说得很露骨了。
益阳郡主的脸颊顿时如同染了红霞一半,格外的娇艳。
“谢谢娘娘的提点。我明白了。”
淑妃见她喜怒皆是如此外露,倒果然是个简单的。如此一来,即便是真的入了王府,也不至于难以掌控了。
想到此处,她便陪着益阳,又多说了许多王妃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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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茹见淑妃和益阳郡主离开,松了一口气。
她总觉得方才有一道目光在时不时的审视自己,可是若是抬头看去,却又抓不到要领。
委实是令她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
然而,方才殿内敢于这般肆无忌惮的只有淑妃和益阳郡主两个。
难道是淑妃?
可是自己和她并不相识,又何故如此不善?
总不会是益阳郡主吧?
“孟小姐,今日既然来了,本宫也不好让你空手回去。”说完就又喊了杜均进来。
“给孟小姐备一份厚礼。”她并没有说要准备什么礼物,可是杜均居然也不问,就这么又退下去了。
孟慧茹发觉,虽然偌大的凤栖宫,宫女太监无数,可是皇后似乎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杜均一人承办。
也亏得他能力出众,千头万绪,居然真的能应付得过去。
“娘娘,您这般,岂不是又让臣女为难?臣女回府之后恐怕是无法解释。”孟慧茹自然是不可能将沈夫人一事和盘托出,可是若想要蒙混过关,只怕老夫人会心存芥蒂。
“无妨。你只说是在护国承恩寺无意中救了跌倒伤了腿的妇人,却恰好是本宫的亲姐便是。”这是皇后早就想好的借口。这话从孟慧茹嘴里说出去,是再好不过了。
孟慧茹心里一琢磨,也知道皇后是借着自己的口,去解释为何沈夫人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的原因。
这恐怕才是皇后兴师动众特意传旨命自己入宫,却又故意晦如默深不讲明原因的真实意图吧。
若是皇后无动于衷,即便是孟慧茹磨破了嘴皮子说出沈夫人的事情,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今日,她这一入宫,相信消息灵通得人家都会得了消息,难免就会让人打听,为何她一个刚刚入京,无甚建树的女子会突然得蒙皇后的召见?
于是乎便会很自然的了解到,原来是无意救了沈夫人,那便也难怪了。
还真是算计得天衣无缝,一切都是自然得水到渠成。
“再者说,孟小姐曾有割肉救父的义举,本就是天下为人子女者应该学习得表率。本宫想要帮着小姐和皇上求个恩典,请皇上亲自给你提个字。”皇后笑得很和蔼。
孟慧茹却是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真的如此,那不是等于将她架在火上烤?她必然会成为京城中各个大户人家小姐的众矢之的。
等到她除服出门应酬的时候,难保不会有人因为瞧她不顺眼而心生嫉恨。
更别提孟府其他的孙子孙女了,简直就更是成了她的陪衬,并且还要遭受“不孝”的指责——因为他们都不曾割肉救父啊!
那岂不是在无形中给自己树立了许多的敌人?内忧外患皆有之,她还有消停日子过吗?
“娘娘!您切莫如此!这岂不是折煞小女了?小女实在是当不起您如此的抬举!”
皇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感觉她似乎是想要一步一步的将她推到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