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斯[1]的一座城里,曾住着兄弟俩,一个名叫卡西姆,另一个叫阿里巴巴。卡西姆和一个有钱的妻子结了婚,生活过得很富足,而阿里巴巴却不得不靠在附近的森林里砍柴然后去城里卖掉,来养活妻子和孩子们。一天,阿里巴巴在森林里的时候,看见一群骑着马的人卷起团团尘土向他跑来。他担心他们是强盗,为安全起见,他爬上了一棵树。他们跑到他附近,下了马,他数了一下,发现有40个人。他们给马卸了鞍,然后把马拴在树上。他们当中有一个最优秀的人,阿里巴巴断定是首领,往灌木丛中走了几步,然后说道:“芝麻,开门!”他说得很清楚,所以让阿里巴巴听见了。几块岩石当中打开了一扇门,他让那群人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进去了,然后门又自动关上。他们在里面呆了一些时候,阿里巴巴害怕他们出来抓住自己,只好耐心地呆在树上。最后那扇门又打开了,四十大盗从里面走了出来。因为那个首领进去时走在最后,所以最先出来,并让他们都从自己面前经过,然后他说了声:“芝麻关门!”门便关上了。每个人都装好马鞍骑上了马,首领跑在队伍最前面,他们像来时那样又回去了。
于是阿里巴巴爬下了树,走到那扇隐藏在灌木丛中的门前,说道:“芝麻,开门!”门便打开了。阿里巴巴以为里面一定是个阴暗、压抑的地方,但他非常吃惊地发现里面被人掏空成了地窖,光线从地窖顶部的一个缺口照射进来,所以既宽敞又明亮。他看见大包大包的货物——生丝和绸缎全部堆在一起,成堆的金银,以及一皮包一皮包的钱。他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看都没看那些银子,只搬出了他估计自己那些在外面吃草的驴子能运走的那么多袋金子,把它们驮在了驴子身上,并用柴捆把金子藏起来。然后又说道:“芝麻,关门!”门关上后他便回家去了。
他把驴子赶进院里,关上大门,把那些钱袋扛到妻子身边,并在她面前倒了出来。他吩咐她要保守这个秘密,并且他要去把金子埋起来。“让我先量一量这些金子吧。”他妻子说。“在你挖洞的时候我去向人家借一个量具来。”于是她跑到卡西姆的妻子那里去借量具。那位姐姐知道阿里巴巴很穷,感到很好奇,想搞清楚自己妹妹想量哪一种粮食,于是巧妙地在量具底部抹了些羊油。阿里巴巴的妻子回到家里,把量具放在那堆金子上,大为欢喜地一会儿把量具装满一会儿又倒空。然后她把量具还给了姐姐,没有发现有一块金子粘在了上面,而卡西姆的妻子在她一转过身时就注意到了。她感到非常惊奇,卡西姆回来的时候便对他说:“卡西姆,你弟弟比你富有了。他的钱不是数的而是用量具量的。”他请她解释一下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于是她就把一块金币拿给他看,并告诉他是在哪里发现这钱的。于是卡西姆嫉妒得连觉都睡不着了,第2天早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他就来到了弟弟家里。“阿里巴巴,”他说,把那块金币拿给他看,“你装着很穷,实际上却在用量具量钱。”这样,阿里巴巴明白了由于妻子的愚蠢行为,卡西姆和他妻子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于是他承认了一切,并分给卡西姆。“这正是我期待的。”卡西姆说。“但我一定要知道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些财宝的,否则我会泄露所有的秘密,那样你就会失去一切。”阿里巴巴出于和善而不是害怕,把那个洞穴以及所使用的话告诉了他。卡西姆离开了阿里巴巴,打算赶在他之前自己去弄到那些财宝。第2天早上他早早地起了床,带着10匹驮着大箱的骡子出发了。不久他找到那个地方和岩石里的那扇门。他说:“芝麻,开门!”那扇门打开了并在他身后关上。他本来该一饱眼福好好看一天那些财宝的,但他现在急急忙忙地尽可能把财宝弄到一起。可当他准备出去的时候,却因为一心想着自己发了大财,怎么都想不起那句话该怎么说了。他没有说“芝麻”,而是说:“大麦,开门!”所以大门紧紧地关着。他又说了好几个不同粮食的名称,但都不正确,门还是紧紧地关闭着。因为身处险境,他感到很惊恐,以致他把那句话忘记得一干二净,就好象自己从未听说过一样。
大约正午时分,那些强盗回到他们的洞穴,看见卡西姆的骡子驮着大箱子在四处走动。这使他们一阵恐慌,于是拨出马刀,走到门前,那个首领说了句“芝麻,开门!”门应声而开。卡西姆听见了他们的马蹄声,决定和他们拼了,所以当那扇门打开的时候,他一下子跳出去,把首领撞倒在地。但是没有用,那些强盗立刻用马刀把他杀死了。进到洞里,他们看见所有的袋子都准备好了放在那里,怎么也想不通没人知道他们的秘密怎么还会有人闯进来。他们把卡西姆的尸体砍成4块,并把它们钉在洞内,以吓唬任何冒险闯进洞里的人;然后他们又寻找更多的财宝去了。
夜幕降临了,卡西姆的妻子变得非常不安,她跑到小叔子那里,告诉他她的丈夫去了哪里。阿里巴巴尽力安慰她,然后出发到森林里去找卡西姆去。进入洞中,他一眼就看到死去的哥哥。他充满了恐惧,把尸体放到一匹驴子上,再把装着金子的口袋放到另外两匹驴子背上,将它们都用柴捆盖起来,然后回了家。他把那两匹载着金子的驴赶进自家院子,把另外那匹驴赶到卡西姆的家去。奴仆摩吉亚娜打开门,他知道她勇敢而美丽。卸下驴子背上的东西时,他对她说:“这是你主人的尸体,他被人杀死了,但我们必须把他当成死在**一样埋掉。我会再给你讲一下的,现在告诉你的女主人我来了。”卡西姆的妻子得知丈夫死亡的消息后放声大哭起来,但阿里巴巴提出,如果她答应听从他的劝告并把一切都交给摩吉亚娜,就让她跟他们一家共同生活;她同意了,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其间,摩吉亚娜找到一位药剂师,向他要了些药片。“我可怜的主人,”她说,“既不吃饭又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她把药带回了家,第2天又哭着回到药剂师那里,要了一些给快要死了的人用的香水。因此到了晚上,当人们听到卡西姆的妻子和摩吉亚娜凄惨地哭叫着告诉每个人卡西姆死了时,没人感到吃惊。次日摩吉亚娜来到城门附近的一位老补鞋匠那里,他很早就开了铺子;她把一块金子放进他手里,叫他带上针线跟她走。在用一块手帕蒙上他的双眼后,她把他带到放着尸体的房间里,然后取下蒙眼布,吩咐他把那些尸块缝到一起,然后她又蒙上他的眼睛并把他带回了家。接着他们去埋葬卡西姆,奴仆卡西姆跟着到了墓地,哭泣着,扯着自己的头发,而卡西姆的妻子则呆在家里,发出哀伤的哭号。第2天她过去住在了阿里巴巴家里,而阿里巴巴则把卡西姆的商店给了他长子。
那“四十大盗”回到那个洞穴,发现卡西姆的尸体和他们的一些钱袋不见了,大吃一惊。“我们肯定被人发现了。”那个首领说道。“如果不能查出是谁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我们就会完蛋的。一定有两个人知道这个秘密,我们已经杀掉一个,还必须找到另一个。为此,你们当中必须有一个胆大精明的人装扮成旅行者,到城里去查出被我们杀死的人是谁,人们是否谈论他死得奇怪。如果派去的信使失败了,他一定得死,免得我们被出卖。”一个盗贼站起来主动提出去办这件事,其他盗贼对他的勇气给予了高度赞扬,之后他把自己乔装打扮起来,并且碰巧在天亮的时候进了城,恰好来到巴巴·穆斯塔发的铺子旁。盗贼向他问好,说道:“诚实的人啊,你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看得见缝东西呢?”“虽然我这么老了,”那个鞋匠回答,“但我却有一双非常好的眼睛——我告诉你我在某个地方把一具死尸缝在了一起,而那里的光线比现在还差,你会相信吗。”那个盗贼为自己的好运感到十分高兴,给了他一块金子,希望他把他缝过死尸的那座房子指给他看。起先穆斯塔法不愿意,说他是被蒙了眼的,但当盗贼又给了他一块金子后,他开始想到如果自己像先前那样蒙上眼睛,可能会记起那几个转弯处。这个办法取得了成功,盗贼和他彼此领着路,恰好来到卡西姆的房前,盗贼用一支粉笔在房子的大门上作了记号。然后他兴致勃勃地告别巴巴·穆斯塔法,回到森林里去了。不久,摩吉亚娜出来时看见了盗贼作下的记号,立刻推测到某种罪恶意图正在酝酿之中,于是取来一支粉笔在每一边的两三扇门上作了记号,什么也没对男主人和女主说。
与此同时,那个盗贼把他的发现告诉了同伙。首领感谢他,叫他把作了记号的房子指给自己看。但是他们走到那座房前时,看见五六座房子都用粉笔画上了相同的记号。引路的盗贼非常困惑,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他失败了,所以他们一回去他就被斩首。另一个盗贼被派了出去,他又得到巴巴·穆斯塔法的帮助,用红色粉笔在那座房子上作了记号。但摩吉亚娜又一次比他们聪明多了,第2个信使也被处死。首领决定亲自去,他比那两个盗贼更聪明,没有在房子上作记号,而是很仔细地观察那座房子,这样他就不会记错了。他回去后,命令手下的人去附近村庄买90头骡子和38只皮缸,除了一只缸里装满油以外其它的全部空着。首领把每只缸里都装入一个全副武装的强盗,缸子外面抹上装满油的那只缸里的油。于是那90匹骡子驮着藏在缸里的37个强盗和那只油缸,在黄昏时到达城里。首领让骡子在阿里巴巴的房子前停下,对坐在外面乘凉的阿里巴巴说:“我从很远的地方带来了一些油,准备在明天的集市上卖掉,但现在已太晚了,除非你帮帮忙让我住在你家里,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在哪儿过夜。”虽然阿里巴巴在森林里看见过那伙强盗的首领,但他没有认出装扮成油商的首领来。他说了些欢迎的话,打开大门让骡子进去,然后去吩咐摩吉亚娜为客人准备好床和晚餐。他把陌生人带进客厅,他们吃完晚饭后他又来到厨房里跟摩吉亚娜说话,而首领则走进庭院假装照看骡子,实际是去对他的人下命令。他从第一只缸子开始到最后一只缸子结束,对每一个人说:“我一从住的那间寝室的窗户里扔石头,你们就用刀砍开缸子出来,然后我立即和你们汇合。”他回到房子里,摩吉亚娜领他进了寝室。接着她告诉同伴奴仆埃布达拉架好锅给已经上了床的主人炖些肉汤。就在这时,她的灯灭了,而她家里又没有另外的油了。“别发愁,”埃布达拉说,“到院子里去从那里的一只缸里弄些出来就行了。”摩吉亚娜感谢他出了这个主意,拿起油壶来到院子里。当她来到第一只缸的旁边时,里面的强盗轻声说道:“到时候了吗?”
除了摩吉亚娜,其他任何一个奴仆发现缸里装的是人而不是她想要的油,都会发出刺耳的尖叫的。但是她知道主人处于危险之中,想到了一个办法,悄悄地回答道:“还没有,但用不了多久了。”她走到所有的缸旁,作了同样的回答,最后来到那只油缸前。现在她明白了,主人本想招待一位油商,却让38个强盗进了房子。她把油壶装满油,回到厨房,点亮了灯后又来到那只油缸旁,装了一大锅油。油烧开了后,她在每只缸里都倒进了足够多的油,把那些强盗烫死在里面。她完成了这个勇敢的壮举,回到厨房,灭了炉火熄了灯,等着看会发生什么事。
一刻钟后强盗首领醒来了,他起了床,打开窗子。似乎一切都很平静,于是他向下扔出一些小卵石打在那些缸子上。他听了听,他的人好象一个都没有动静,他变得不安起来,走进了院子。他走到第一只缸子前说“你睡着了?”时,他闻到了一股油浇沸的热气,立刻明白了他谋杀阿里巴巴和他家属的阴谋被泄露了。他发现那一伙人全都死掉,而最后一只缸里的油又丢失,使他明白了他们是怎么死的。后来他扭开通向花园的那扇门上的锁,翻过几堵墙逃走了。摩吉亚娜听见并看到了这一切,很为自己的成功高兴,上床睡了。
黎明时分阿里巴巴起了床,看见那些油缸还在那里,便问为什么那位商人还没有赶着他的骡子离开。摩吉亚娜叫他往第一只缸里看,看看里面是否还有油。他看见一个人,恐惧地向后退了一步。“别害怕,”摩吉亚娜说,“那个人伤害不了你:他死了。”当阿里巴巴稍稍镇静下来时,便问那位商人怎样了。“商人!”她说,“他和我一样哪里是什么商人!”于是她把整个经过告诉了他,让他相信那是森林里的那伙强盗玩的阴谋,他们现在只剩下3个了,而且那些白色和红色的粉笔记号都和那个阴谋有关。阿里巴巴立刻给了摩吉亚娜自由,声言自己能保住性命全是她的功劳。然后他们把那些尸体埋在阿里巴巴的花园里,而驴子则让他的奴仆们在市场上卖掉了。
那个首领回到他那个凄凉的洞穴里,没有了已经失去的同伙,那个洞穴似乎让他不寒而栗,他决心一定要杀了阿里巴巴替他们报仇。他小心地装扮起来,又回到城里,住进一家旅馆。在多次回到森林里,带走了很多昂贵的原料和精美的亚麻布,在阿里巴巴的儿子开的商店对面自己开了一家商店。他自称叫科吉亚·汉森,由于他显得文明,穿著又很体面,所以不久就和阿里巴巴的儿子交上了朋友,并且通过他又跟阿里巴巴交上了朋友——他频繁地请里巴巴吃晚饭。阿里巴巴想回报他的好意,便邀请他到自己家去,热情地接待了他,感谢他对自己儿子那么好。当那个商人准备离去时,阿里巴巴拦住他,说道:“先生,你这样匆忙要往哪里去呢?你不留下来和我共进晚餐吗?”商人拒绝了他的邀请,说他要走是有原因的;阿里巴巴问他是什么原因,他回答说:“先生,就是含有盐的食物我不能吃。”“如果就这个原因的话,”阿里巴巴说,“让我告诉你吧,今晚我们要吃的肉或面包里都没有盐。”他去把这个要求告诉了摩吉亚娜,她感到很惊讶。“这个人是谁呀?”她说。“谁吃肉不放盐呢?”“他是个诚实的人,摩吉亚娜。”主人回答。“因此你就按我的吩咐去做吧。”但她情不自禁要看一看这个古怪的人,于是就帮埃布达拉送上那些菜肴,一刹那间看出科吉亚·汉森就是那个强盗首领,而且在他的外套下面还带着一把短剑。她心想:“这个打算杀掉我主人的恶人不吃盐,我并不奇怪,但我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
她让埃布达拉送上晚餐,而她则准备着一个最为大胆的行动。用完餐上了甜点后,只剩下科吉亚·汉森和阿里巴巴以及他儿子在一起,他想把他们灌醉后杀掉。这时,摩吉亚娜戴上舞女那样的头饰,束上一根腰带,腰带上挂上一把带银柄的短剑,对埃布达拉说道:“带上手鼓,咱们去让主人和他的客人开开心。埃布达拉拿起手鼓,在摩吉亚娜前面演奏起来,直至来到门边,埃布达拉在此停止了演奏,而摩吉亚娜深深鞠了个躬。“进来吧,摩吉亚娜。”阿里巴巴说。“让科吉亚·汉森看看你都能跳得如何。”然后他转向科吉亚·汉森,说道:“她是我的奴仆兼管家。”科吉亚·汉森根本不高兴,担心一时失去杀掉阿里巴巴的机会;但他装着满怀兴趣地观看摩吉亚娜表演,于是埃布达拉开始击鼓,摩吉亚娜跳起舞来。跳完几曲舞后,她拨出短剑挥舞着,有时把剑指向自己胸口,有时指向主人的胸口,就好象那是舞蹈中的一部分。突然,她气喘吁吁地用左手从埃布达拉手中抓过手鼓,右手握剑,把手鼓伸向主人。阿里巴巴和他儿子放了一枚金币在里面,科吉亚·汉森看见她要向自己走来,便掏出钱袋准备奖赏她,但正当他将手伸进钱袋时摩吉亚娜把短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不幸的女子啊!”阿里巴巴和他儿子叫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呀?这不把我们毁了吗?”
“这是在保护你,主人,而不是毁了你。”摩吉亚娜回答。“瞧这里。”她扯开那个假商人的外套,露出那把短剑。“看看你们招待了一个什么样的仇敌吧!记得吗,他不随你们一起吃盐[2],你们想到了其它什么了吗?看看他吧!他既是那个假油商又是那个‘四十大盗’的首领。”
阿里巴巴非常感激摩吉亚娜救了他的命,便主动提出让她和他儿子结婚,她欣然答应了,几天后举行了最为隆重的婚礼。
到了年末,阿里巴巴也没听到任何剩下那两个强盗的事情,便断定他们肯定死了,于是动身来到那个洞穴前。他说道:“芝麻,开门!”门就开了。他走进去,看见自从那个首领离开后没人来过这里。他尽可能多地带走了那些金子,回到城里。他把那个洞穴的秘密告诉了儿子,他儿子又把这个秘密传了下去,因此阿里巴巴的子子孙孙一生都过着富裕的生活。
[1]波斯,西南亚国家,即现在的伊朗。
[2]指不在某人处作客,不受某人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