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放学后被老师叫进办公室补做作业一直到天黑。回家的路上,他搭乘公交车。那时正值天热的夏季,又是下班时间,车上的人特别拥挤。凌云被前后夹在两个女孩子中间。而这两个女孩子穿得非常时髦,挺胸露胳,身子上下散发着醉人的香味。凌云与她们身子紧貼着身子,他开始没有在意,途中一阵急刹车,前面那位女孩子一下子与他撞了个满怀。小伙子清楚地感觉到那女孩子耸起的前胸和柔软的下身正好与他身子有好几秒钟的亲密接触。凌云从那一刻开始便有些受不住了,下身渐渐胀疼胀疼,突然间又一下奔腾而出……他紧张得大气不敢出,赶紧将双腿夹紧。还好,天黑救了凌云—窘。
那夜凌云吓出了一身冷汗。但过后他又怎么也忘不了琿令他神魂颠倒的一幕,而正是这邪路上的一次怀春,使他从此一步步地滑向深渊。
凌云的身体越长越高,但他日益成熟的精力则终曰令他不能安神,几乎每一次放学回家,他就有意扎到人群拥挤的公交车上,而那些衣者暴露的女性则成了他接近的对象。他起初做得特射谨供小心,谁也没有注意他,再说即使有的警愒性高的女性发现了背后有人在磨蹭自己时,便回头看,见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也就罢了。如此一回两回,凌云渐渐胆子大了起来。那是前年临放暑假的一天放学路上,凌云看见了车上一个漂亮的女孩,而对方穿得少有的暴露。这回怀春少年倒了大霉,他刚将身子貼在那女孩身上时,人家不仅没有反感,还故意用后背往后挪动了一下。这种挑逗式的**使凌云顿然忘乎所以起来,他一个劲地用身子貼住那女孩,并且不停地摩挲着,嚙息着,仿佛进人了一个迷宫……突然,那女孩惊叫起来,捂住脸大哭起来。车厢内锧时乱成一片,当大家看到那女孩的后裙上瀑湿的一片时,将所有的目光射向愣在那儿的凌云。流氓!快把这个小流氓抓起来!愤怒的乘客开始向凌云冲过来,其中有几个男乘客上前用力将凌云那湿成一片的长裤机了下来,髙高举在半空臧道:看这罪证!这小子耍流氓耍到公交车上了!那些女乘客们一边釋卿喳噫地说着真恶心,一边扭过头回避着。凌云这才明白自己闯了大祸,当他再想用双手捂住丑陋的裤裆时,为时已太晚了。
念初犯,又加上凌云的父亲专程从部队赶回家,通过在公安局的战友关系,才使儿子免于进少管所的惩罚。可是凌云再也抬不起头了,他再不能上学了,不上学的他更无聊,整天呆在家里难受,便上街瞎混。先是上游戏厅玩,再后来是跟人打麻将赌博。有一天他玩红了眼,竟然贏了一大笔。回家的路上,他得意地哼着小调,三分醉意间走路歪歪斜斜,撞上了一位姑娘。那被撞的女孩骂了句:瞎了眼吧?凌云一听就来气,瞪大眼睛看着对方,突然他的瞳孔放大,脑门上的血管噌噌发胀,顿时间他像野兽般地扑向女孩,然后将其按倒在地,兽性般地强奸了这个无辜的女孩子……这一回凌云再不可能走运了,刚满18岁的他被判重刑15年。当他的母亲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犯下如此重罪时,一病不起,在部队工作的父亲也无奈不得不提前脱下军装。
作孽啊作孽,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落得这个结局啊?凌云的父母怎么也弄不明白从小品学兼优的儿子会成为一名流联成性的强奸犯,当他们从监狱干警那儿听说了儿子陈述犯罪起因后,无法想象儿子的错竟是当年他们为父为母者很平常的生活小节没注意而诱发和导致的。
不该啊,早知道怎么着也得想法别让孩子看见我们……凌云的父母后悔莫及,可一切都晚矣。
要说凌云这孩子的堕落仅仅因为家长合欢时的不经意而值得普天下的父母深刻反省的话,那么像章宁这样的孩子生活在一个父母任意暴露自己恶习的家庭则更应让我们敲响教育的瞥钟。
章宁的样子看上去是个非常纤弱的女孩,16岁的花季年龄,到了她这儿似乎还有相当远的时光。但老师和同学们則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心地和为人那么刻薄。有一例可以证明,中午同学们都在学校就餐,多数是吃固定的配餐盒饭。开饭时,同学们总排着队轮着取饭,这过程中总有先来后到的。由于一些同学比如像班干部什么的一下课忙着帮助老师收拾作业、擦洗黑板等一类事情要做,因此同学之间就相互帮着把饭盒取了,这本来是很正常的同学友情,再说盒饭数量是根据班里的总人数订的,谁也少不了。可一碰到章宁排队时看到前面有同学帮着别的同学拿两三个饭盒时就受不了,非不让人家多拿一份,她还总是指责别人。有一回一个女同学排在章宁前面,因为帮助同学多拿了一只盒饭,结果章宁成了最后一位拿盒饭者。她见自己的那只饭盒有些破,便往那女同学桌上一扔,随即抢过人家的饭盒。那女同学觉得章宁做得实在太过分,便说了句1你凭什么要跟我换饭盒?章宁立马站起,操起饭盒就朝人家的脸上泼洒过去。班上的同学见她如此野蛮无理,纷纷遗责。章宁竟然像疯了似的打掉了好几个人手中正端着的饭盒,使教室一片狼藉。老师因此把她叫到办公室,问她为什么这样撒野?要求她在班上向同学们道歉。章宁却强词夺理地说必须让排在她前面的那女同学向她先道歉。老师气得直哆嗦,说你章宁明明做得不对,还要人家先向你道歉,这是谁家的规矩?
我家的规矩!我妈立下的规矩!不信你去问他们。章宁说着昂起头就出了老师的办公室。气晕了的老师第二天放学后真的到了章宁家。他万没有想到的是章宁的妈比章宁还要刻薄—百倍。老师还没有开口,章宁的妈便先给老师点了一通眼药水,嫌手指头戮到老师的鼻尖尖上,说出来的话不戗死你,也得喧死你:啥,我女儿因为守规矩排队,就该轮到最后吃那剩饭傻菜?你们当老师的不仅不表扬她,反而纵容同学合伙跟她过不去,我还正要找你评评理呢!话不投机,本想来做工作的老师没说上两句话反倒被气了回来。
有这当妈的撑腰,章宁在学校更是肆无忌惮。她的刻薄与小心眼使她与同学们无法相融,动不动就会因一些小事面发生獷人听闻的对峙,最后发展到那天坐在她侧旁的一位女生因急着上厕所而不小心在课桌前挤了章宁一下胳膊,使正在写字的聿宁的笔头别在桌面而弯折。
你子眼瞎了?不能慢些?赔!赔我一模一样的!得理后的章宁破口便扔出一串脏话,并非要那女同学赔还钢笔。
那女同学知道章宁不是好惹的主,从厕所回来后,赶紧将自己的一支新钢笔放在章宁桌上。章宁瞧都没瞧,便甩手将笔扔到墙角:我要你赔一模一样的,听见了没有?
那女同学火了,说:我的笔是我爸从英国带回来的,比你那破笔值钱10倍,你还不识抬举?不知章宁哪来的邪火,操起铅笔刀,猛然冲过去,朝那女同学的脸上刷刷就是几刀……
啊——瞬间,教室内乱成一片。那被刺的女同学血糊满脸,同班的同学惊恐万状地叫来老师,也有人拨通了110。就在救护车拉走那位受伤的女同学时,瞀车也将章宁押到了派出所。最后的处理结果是,那女同学的面相受到破坏,章宁的行为已构成犯罪,被少教所收容劳教两年。
在大墙内服刑的章宁有时间静心反思自己的行为,她在悔过书中这样写道:
卜时候的我也是个心地善良,性格温颀的女孩。记得明上托儿所时,一位小朋友与我一起玩要时抓破了我的脸,那天回家后我妈见了就问我怎么回事,当得知事情其相后,她便狠狠地用手指点着我的類头说:哼,将来你准是个窝囊患!人家抓你一下,你不会咬还她两口。这世上软蛋就要吃亏,你不知道在外面硬气就别回家哭丧脸戒疼。明白吗?我那时还小,系然不全懂妈的话,可她教我的不能在外面吃亏,則人打我一下,我还手打人家两下我是记在心头的。
后来慢慢大了,妈的一言一行都对我影响很深,像处理与邻居的关系问慧上,我妈也总是得寸进尺,而且我发現每次只要她出现一嚷嚷,别人家就老实许多。这些在我幼小的心灵影响很大,我甚至在相当长的年龄段时十分佩服我媧,而且也潜移黢化地影响着我的为人和性格。嫣鋦在家里也是个专橫跋農的人,平时她没有多少亲近的好友,一旦交上一个新友,就没完没了地跟人家在电话里说些鸡毛蒜皮的事,一说就是一两个小时。我爸是个搞科研的人,喜欢静,后来珉我妈离婚不为别的,就是受不了地打电话的干扰。我爸有几次实在无法忍受我妈喋喋不休的打电诱说废话,就在旁边多说了几句,我妈就破口大骂我爸剥夺地权利。两人七吵八吵,最后父亲一卷铺盖再也没有回家,直到最后离婷。
当我们的家就剩下我和妈两人时,我发现他那专横跋扈的毛病渐渐转向了我,叫我同样无法忍受。尽管我也经常跟她旅嗓,有时急了也要还手。但每逢此时,我姆就会哭天喊地地叫嚷说我是没良心的白眼狼。说实话,时网长了,我心里非常恨我鵠的这种毛病和牌气,甚至不想在家多呆。可由于我的血液里已经渗透了她的某种遣传基因,所以我在外面同人接触和交往时也犯着我妈同样的毛病和德行,因此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和知心者。里外不是的我,其实内心痛苦和孤独极了。这也导致了我常常一旦牌气发作时,无法控制自己情緒。
我今天的罪过客观原因是我妈点点滴滴影响的,现在我无比恨我自己,更恨我有这样的妈。如果我出狱后,一定也会像我爸那样离她远远的……
读着章宁在狱中的心灵独白,我夜不能眠,这使我想起中国一句老话,叫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同时引发了许多联想,比如我在研究现在十几岁孩子的家长,他们与我基本是同一代人,也都经历了整天只知打砸抢的文革十年。虽然我无法说我们这一代人的秉性不好,应完全归罪于十年文革,但我以自己亲身经历多少可以得到某种关联的考证,即自文革以后的二三十年间一包括比我们更年轻一些的朋友们,接受优秀的传统的文明修养教育实在太少,加之我们成人后又恰逢时代发展的步伐之快,各种良莠不齐的东西又多,于是虽然我们做了家长,但在个人道德修养方面我们仍然是弱智和幼稚的,因此当我们负有哺育后一代的责任时,几乎没有细致地考虑到如何以自己的行为规范和美德情操去影响和潜移默化地教育孩子。结果很多像我上面列举的个案中出现的孩子们,他们的成长和犯罪过程都可以说最原始的责任本不该在于他们,因为他们本来都很善良与招人喜爱。害他们走上邪路的,正是他们的父母平时不善改造自我与纠正自我弱点及某种不良秉性所致。凌云和章宁的情况是这样,喜喜、兵兵和小云霞等孩子的情况其实也是这样。他们的家长极少在自己任性做出某一举动或选择时能为身后的孩子想一想,几乎都没有,有的甚至自己进了髙墙与监狱时仍然没有意识到因为你家长的一时冲动,一时情急,一时欲念,使爱子爱女背负起比你更加沉重的十字架,而且有的还要付出幼小生命的昂贵代价。这些教训,难道不足以教育我们那些仍在只顾自己使性子、寻私欲、不知为父为母的家长们痛定思痛吗?
同一片蓝天下,
为何独我不见阳先?
有人以为凡是家庭里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私产,于是他她便那么专横跋皂,狂言老子或老娘便是主宰一切的天皇老爷。想发**威时从不頋及他人的感受,以为在家庭里便不存在谁对谁错,总之老子或老娘是天下第一。
于是有了家庭暴力一说。
这样的父母以为惟有自己才是给家带去光芒与幸福的太阳。但他她却犯下了最令孩子心痛与不可饶恕的罪孽。
1999年10月的一天,金秋的阳光闪耀在开放的现代化新都市深圳上空,每一位富裕的深圳人的脸上都可以看到灿烂的笑容。然而在同一天的同一个城市的光明农场一个姓龙的家里,却笼章着少有的阴云……这一天,5口之家的龙家的当家人死了,他的小儿子也死了。据医院验尸结果,他们都是死于中毒。
深圳公安局刑警支队迅速对龙家父子俩突然中毒致死而进行了侦査。结果龙家的16岁女儿龙梅飞被列为第一嫌疑人。
龙梅飞,你知道你的父亲和弟弟是被谁毒死的吗?公安人员单刀直入地讯问道。
龙梅飞,一位花季少女,然而这位花季少女从里到外都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位生活在深圳特区的女孩子,她那瘦削的身材和黑黄的肌肤,像是刚从穷苦的山弯弯里走出的穷妞儿。
看得出,龙梅飞是位从未见过世面的少女,当警察讯问时,她的表情和胆怯的神态,足可以证明她不可能有任何能力隐瞒什么。但她的直率回答仍然令在场的公安人员们吃惊不小:是我下的毒药……
什么时候下的毒药?
早饭前。
用的什么药?
老鼠药。龙梅飞说完,当着公安人员的面从自己的床底下拎出一包尚未用完的老鼠药,扔在了地上。她的脸部表情异常平静,仿佛父亲和弟弟的死就像死掉的两只家鼠一般……
公安人员们被她的镇静所震撼。
你为什么要毒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弟弟?
我主要想毒死父亲,弟弟他总是抢着吃东西,所以他也死你就这么恨你父亲?
嗯。龙梅飞咬了咬嘴唇,说,我不把他毒死,我就会被他打死。我怕,便让他先死了……
父亲打自己的孩子也不能算什么事,你干吗下这样的毒手?
龙梅飞这回抬起头看看审她的公安人员,脸上露出几分敌意:他打我太狠了,几乎天天打,用大粗竹鞭……小姑娘说完掀开一角衣衫,露出几道紫红色的深深的伤痕。
这孩子是可怜,她父亲老打她,一打就听她嗷数叫,听得很揪心……邻居们对公安人员讲。
她爸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在外面从未跟人红一次脸,可在家他的脾气大着呢,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打孩子。刚剐失去丈夫和儿子的龙梅飞的母亲毫无表情地回答办案人员的话时特别加了一句,小梅这孩子脾气也犟,挨打时从来不知道逃跑,所以她爸越打手越重……
龙家的人命案子办得并不复杂,但令公安人员吃惊的是未成年的龙梅飞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存的复仇之心实在发人深省。
这便是典型的家庭暴力所致。
几乎与龙梅飞毒死其父其弟差不多的时候,远在北方的沈阳市也发生了一起令全市百姓震惊的家庭暴力事件:
怒江小学老师突然发现二年级女学生王婧浑身是伤,经医院检查,竟在这小女孩身上发现了600多个用缝衣服的针扎的针眼!
当日,学校向当地派出所报案后,派出所立即调査后,初步得出结论是一起严重的家庭暴力虐待儿童案件。虐待王婧的正是她的生父和后母。
王蜻的父亲王德志被派出所传唤后竟然若无其亊地说:
孩子是我的,她不听话我打几下有什么了不起的?
后母满淑艳更是理直气壮地反问执法人员:你们知道不,这孩子我和她父亲有权教育好她呢!以后成不了才我们不可能养她一辈子呢!孩子不懂事,不听话,不靠打行吗?你们谁敢站出来说你就没有打过自己的孩子?
一派胡言!有你这样在小小孩子的细皮嫩肉上扎这么多针眼的吗?这也叫教育?告诉你们,根据法医鉴定,你们已经触犯刑律,现在立即逮捕你们!公安人员亮出手铐,笔当几下给玉嬸的生父和后母戴上了……
小王婧的命运在多方支持和声援下,后来从家庭暴力的阴云下逃脱了出来,她的父母最后被分别判了徒刑,受到了应有的法律海治。小王婧也被山西南洋国际学校的好心人接去上学,重新获得了家庭般的阳光与温暖。
可是在我们现实的社会里,还有多少个小王靖没能被解救出来?他们仍在没有阳光与温暖的阴云下遭受着如牢笼般的暴力虐待。据有关部门调査,目前少儿学生中受到家庭暴力虐待和侵害者大约在千分之五左右。
我的一位战友在上海某少管所工作,他说他那儿有好几十位孩子劳教结束后就是不愿回自己的家,孩子们宁可再在少管所里呆上十年八年,也不想回到他们的父母身边。这种现象令劳教部门十分头痛。
这个少管所里有个女孩子叫肖玲,今年7岁,是前年在一次扫黄中被送进来的。这女孩多才多艺,很有天陚,可惜她的家庭不仅没有让她能够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反而使她在未成年时便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肖玲的父母亲都是上海某国有企业的职工,在肖玲上小学之前的那些岁月里,这个三口之家还算平和,虽然爱喝些酒的父亲有时也会出手打女儿,但这样的事一年中不出两三回,是多数家庭中常有的事。问题是在肖玲上初中那年开始的,因为肖玲没有考上重点中学,望女成凤的肖玲父母用多年积存的几万元钱给孩子找了个好学校。虽说学校找到了,可日后这个费那个钱的也总让肖玲父母十分手紧。加上后来企业效益不好,肖玲的父亲就辞职当起了职业股民他想靠股市上一赌,贏回个肖家的风风光光。然而事与愿违,肖玲的父亲不仅手气不好,还常把本钱亏了个梢光。
上股市本来就有风险,但人迷者是很难从中反省过来的。尤其是賠了本的肖玲父亲,在一次次失利之后,脾气越变越坏,酒也越喝越多,每次只要在股市上一失利,准是醉醺鼸地回家。这时不管是谁,你只要多说一句话,他就会跟你急。
肖玲家的锅碗瓢盆不知换了多少套,但每一次新添的挛什用不了多少时间准又被她父亲乒乒乓乓砸得个彻底粉碎。到后来肖玲和她妈也不再添新的,说出来不相信,肖玲说她家到后来吃饭都是到上海市郊的昆山那儿买的竹碗一这酒鬼怎么砸一般是不会碎的。
肖玲的母亲开始还能管管,后来她下岗后在当股民的丈夫面前连放个屁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影响了他的神机妙算。可这也不顶用,老输埋还是老输坯。
你输就输吧,输了喝点酒解解闷也错不了哪儿去。肖玲和母亲一直这么想的,可不行。她父亲像一头滑下斜坡的老牛,怎么吆喝也拉不回来。输了,他又到朋友亲戚那儿借了钱再去投资一亲朋好友说他那投资上面不加引号这世上就等于绝了幽默两宇。
又一回赔了。肖玲的母亲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的男人到股市上去了。我们是天生的穷人家,干啥非得做梦想发大财?就是从亲朋好友那儿借的钱也是要还的呀!作啥孽非得把自己的血汗倒进黄浦江嘛?
你这娘儿们懂个屁!喝了几两洋河的男人借着酒疯,揪住自己女人的头发,打得女人眼青鼻肿,你要再敢拦我,看我不把这家给踩平了!
女人哭了一夜。男人第二天又直奔股市交易所。
爸,学校让交300块补课费我跟你说好几回了,再不交老师不让我上课了!肖玲胆战心惊地走到闷头坐在那儿喝酒的父亲面前。没钱。父亲瓮声瓮气地。
没钱你还喝啥酒?
瘟子!我喝不喝酒还要你管我呀?父亲證着虛红的覼晴,举起巴掌就重重地落在了女儿肖玲脸上。
你不给钱还打我呀?肖玲委屈万分地哭着责问。
我就打你个死瘟子!看你还敢管你老子不敢?
啪啪!发疯了父亲又扬起巴攀,左右开弓蝙打在了肖玲脸上。
那是肖玲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后第一次受到父亲的一顿毒打。
有了一次也就会有两次。通常这种暴力都是与父亲在股市上输了有关。但也有一次例外,因为那一次是他贏了的。渾一禾肖玲放学回家,见家里一反沉闷的情景,桌上、厨房都是满满的各种好吃的禽物和水果。
小玲,今天爸爸的手气好,连连出手都走离……父亲见女儿后手舞足蹈地说著他的辉煌。
肖玲白了父亲一联,心想:省省吧,你都把家输成这个样了,还有脸说贏字?
怎么,你看不起你老爸还有转风向的时候?父亲见女儿根本不把他的辉煌放在眼里,那刚刚灿烂的脸立马阴了下来。
看不出。肖玲说完,把小门一关,进了自己的闺房。
你给我出来!父亲的牛脾气又上来了。咚咚咚——
肖玲沉默不语,继续做她的功课。
晚吆晚!
出来你!小瘟子,老子以往输就输在你天天给我看一副霉气的脸。出来一这位自以为在家中是说一不二的太上皇,哪受得女儿的蔑视。
肖玲无法再忍受这般折腾。噌地从椅子上坐起,打开房间小门:你还让不让我做作业了?
做什么作业?你狗日的连生你养你的老子都没放在眼里,还做什么作业念什么书?浑球的父亲又开始说浑球的话了。
肖玲听得这话后,久压在内心的气愤一下子发泄出来:不做作业不念书让我干什么?也像你天天出去输输输!把整个家都扔进黄浦江?
混蛋东西,我输贏管你个屁东西?老子就是输掉这个家,再把你卖了也是我的事,轮得到你教训我呀?混账父亲没有别的本事,打起老婆和孩子来总是占上风。他举起巴掌重重地落在肖玲的脸颊和脑袋上,那力量之大令肖玲一个踉跄,差点碴在了书桌边角上。这发疯了的父亲还不罢休,一边口出秽言骂骂咧咧,一边冲过来抓起肖玲书桌上的课本和作业稀里哗啦地撕个满地……
我让你念、念个狗屎书!他撕了几本仍觉不解恨似的又用双脚猛踩几下。
肖玲看着陴前的满地狼藉,那心头仅存的一丝光明也彻底地致灭了。她捂住脸,想号噌大哭一场,但嗓门像堵了一团棉絮……她的心犹如刀绞犹如被撕裂一般。
这样的家无论如何不能再呆了!她不頋一切地冲出家门,冲向大街……最后伏在苏州河畔的石栏上,不由得发出了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悲恸的啼哭一她不敢号哭,因为周围都是过路的人群,然而她又无法压抑如涛的泪潮……
这一夜,肖玲第一次没有在家住。虽然后半夜的上海滩显得有些凉意,但到处都是没有压抑的自由空气和自由空间。
无助的肖玲也在这一夜第一次发现了在走出那个牢笼般的家庭以后,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坏得不能生存——至少在她看来用不着再整天看到父亲那酒鬼、赌徒、恶棍集于一身的可憎的面孔。
肖玲不再读书,也不再回家,开始了无家可归的流**生涯一从此变成了一个流浪儿。任何一个流浪者最终都无可奈何地被罪恶所俘虔,并且成为新的罪恶源……
这位可怜的女孩子后来因卖**而被送进少管所进行两年的劳动教养。现在她快期满,可她已经向少管所的叔叔阿姨们表示:宁可再呆两年,也不愿回家。
像肖玲这样的孩子不是少数。这样的孩子由于他们在家庭饱受暴力的虐待,不仅不能像正常的孩子获得家庭温暖,而且常常在心理上存在严重畸形。
一位与肖玲同岁的牢友,已经在少管所三进宫。这个女孩子表面上看很文静,谁也不会相信她竟是个名扬上海溱的惯偷。据我的战友介绍,这孩子第一次被送进来时仅13岁,可当时她就已经有了5年的偷史。
孩子走上犯罪的道路并不复杂。有一次她为了!!够像同学们一样能在放学回家路上买点零食吃,便悄悄拿了家里的钱,后来母亲发现了,打了她,并罚她当着弟弟面跪下。这一次她心灵受到很大创伤。但由于同学们经常瑚矣她穷,所以她忍不住还在家里拿钱。可每一次行动总被母亲发现,而每一次的惩罚总比前一次严重,后来母亲和父亲联手把她吊在门框上,时达两个多小时。
有一天父母又发现少了20块钱,于是不由分说将她再次吊在门框上,又是一顿拷打。偏偏这回钱不是她拿的,是她弟弟干的好事。弟弟拿了更要打你!还不是因为你带坏他的?母亲气急敗坏地对她说。
这回女孩子刻骨铭心地记着,她心头渐渐形成了一种我就偷,反正不偷也会怪到我的头上的心理。后来这女孩不仅在家偷,更严重的是在同学中间偷,发展到在商店里倫,直到在超市连续作案20多次被逮住为止。
第一次从少管所出来,她曾发誓洗手不干了,可一回到家,父母动不动就对她拳打脚踢,并且总是用三只手这样的语言侮辱她,使女孩的自尊彻底毁灭,最后终于成了一名饱受摧残的惯偷一公安人员最后一次送她进少管所,在检査她身体时,发现她身上有二三十处伤痕。
都是一次次倫东西时被发现后给人打的……她自己说。
你就不觉得疼?
她鼻孔里哼了一声,说:疼?啥叫疼?我被父母逼出家门后就没有感觉过疼是什么滋味。
其实,谁都知道,这个孩子的疼是烙在心灵深处的那种疼,那种远比肉体摧残更痛苦百倍的失去亲情的疼!
1999年7月,素有火炉之称的武汉市某法庭上也在进行着一场激烈交锋。原告是15岁的男孩子陈耀武,被告是他的父母陈双喜和余世春。这是一次非常特别的法庭审理,因为陈釋武是个流浪儿,他告他父母是希望得到每月200元的生活抚养费,并直到原告自己能独立生活为止。虽说陈親武是原吿,可到法庭上旁听的观众都发现他在法庭上始终是低肴头的,偶尔抬一下头也显得有些惊慌。相反,被告即陈耀武的父亲则在法庭上时常表现出暴跳如雷的举动,尤其是听儿子的律师读完起诉书后,他便从被告席土鷉孓起来,冲著儿子大声嚷嚷道:你这个畜牲!你吿我也没用,你是诬吿我,就是告贏了我也没钱。你是小仑,你偷走了我的钱,班我家的东西都偷走了,你还有脸告我?要吿的是我,你这个畜牲!
法庭注意到,在这场父子较童中,老子陈双喜显得理直气壮,作为原告的儿子剿一直显得弱势。
作为陈耀武的重要证人,居委会的代表站出来说话了:陈耀武是个未成年人,他父母理应对他的生活和学习负有抚养义务,可陈耀武没有从他父母那儿获得这种权利,他现在不仅吃饭都不能保证,就连最起码的居住都极不像样。被子不像被子,冬天一直冻得全身发紫。我们问他你爸爸为啥不管你,他说他爸从来就不管。
我为啥要管他?他是个畜牲!你们现在看他可怜相,可他是条冻僵的蛇!他想让大家同情他,能同情他吗?他这样的畜牲放到哪儿也是畜牲嘛!陈耀武的父亲不等居委会代表发言完毕,他就站出来说话,大家注意到他的话里总称自己的儿子是畜牲。
原告,你是否经常受到被告的暴打和虐待?法官问陈耀武。
嗯,他经常打我,瞎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有时让我跪一个晚上,再把我打出家门……儿子说。
被告,你儿子所说属实?法官再问。
我是打他,有时用皮带,有时用皮鞋躕,也用脚踩过,还掐过他。可我打的是畜牲!父亲说。
突然,另一位被告——原告陈耀武的母亲冲着續终与自己相距几十公分而坐的陈双喜说:你口口声声畜牲畜牲,你才是畜牲呢!孩子这么大,你除了打还管了些什么?亏你说得出口他像你钱,你不给他吃不给他睡,他能不偷你吗?你当爸的就没有责任?你才是畜牲呢!
陈耀武的母亲一阵数落,引来法庭上下一片不小的喧哗。
我、我……我日他个狗日的!陈耀武的父亲被充满嘲讽的喧哗声弄得极其液频。原来,由于缺乏家庭的关爱,特期是父亲的暴力虐待,陈耀武从11岁开始便多次被父亲暴打赶出家门。1997年10月被赶出家门的陈耀武在外面实在无法生活,便乘父母不在家时,悄悄溜回家,拿走了父亲的4000元钱。打这开娘他父寒扬言与儿子断绝关系,并不准陈耀武再回家。陈耀武就是在这种傭况下彻底地离开了家,在离家不远的一座大搂顶部的两只废油桶里开始了长达两年多的以桶为家的苦难生活。在这期间,居委会典干部多次找过陈耀武的父亲,希望他将可怜的流浪儿子领回家,然而声称间儿子断绝关系的陈双喜,说什么也不愿理会由他生下的这个畜牲。儿子状告父母的这场官司就这样打到了法庭。
陈耀武的案件在法院的干预下终于有了圆满结果,法院判他的父亲每月支付他200元的生活费。当儿子从法官手中接过父母第一个月的200元抚养费时,他在当日的一篇作文中这样写道:我是一只游**在外的小鸟,其实小鸟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人肯留下几棵树,留下一个窝,只要别人不来对我进行无谓的惊扰,美丽的小鸟就会心安理得地飞啊飞……
老师指着他的作文说:这么美妙的文章,肯定不是陈耀武所写,因为他作文从来都是错字连篇。
有人问陈耀武,他则难得一笑地说:我喜欢这段话,所以就从心头蹦了出来……
与陈耀武相比,女孩小娜可以称为家长们所说的坏孩子。由于她的坏,注定了她在家是个受歧视和虐待的对象。
小娜长得与她的名字一样,很有些洋气,第一次见她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像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孩竟然也得不到家庭的温暖和抚爱。我是从一个热线咨询的朋友那儿认识她的。不想小小年纪的她,同样内心装的是一腔苦水……
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的小娜,父母都是一所名牌中学的教师,父亲和母亲对她的教育可以追溯到胎教开始。而从小小娜也是个听话的孩子,但到了初中开始,随着年龄和身体的长大,她渐渐成了男孩子们追逐的对象。她的丰满,她的娇艳,加上她的良好气质,都使那些校内校外的大大小小男換子们见她后眼里就会发光。小娜自己在当时也弄不清为什么在她身体里同时膨胀着?种特别强烈的恩望——爱踉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一起;并且与异性在一起时那种不可言喻的美好令她常常学习走神,内心充满激动。后来她有了第一个朋友,再后来便与朋友形影不离,可这个时候她和他仅仅是放学一起走路聊天,或者没事找事呆在一起而已。可这亊被班主任告到了她父母那儿。
你给我丢什么脸?以后不许你跟任何男孩子在一起!父亲一反做教师的那副尊严,责令道。
我们在一起什么事都没有做,聊聊天还不成?她辩解道。
有什么可聊的?跟男孩子在一起能干什么好事?你要是我们的女儿,就按照我们要求的去做——在上大学之前不准与任何男同学有来往!母亲更加严厉道。
你们这是违法行为!我偏要跟男同学接触!小娜这个年龄正是逆反的年龄,她的反叛心理使她喊出了积压在胸中的对父母的不满。
啪!这是母亲打过来的一记耳光。
我看你敢?母亲的脸变得那样狰狞。
你要不守规矩,就别迈进我们这个教师之家!父亲过来补上—句。
小娜惊呆了,她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离她是那么的
也许正是母亲的这一记重重的耳光,也许正是父亲这句教师之家的提醒,第二天放学后,小娜没有回家,她找到那位同班的男同学——也就是同学们相互之间称呼的亲密朋友。这次是她主动找的他,并且提出让他陪她看电影。
在那个电影院里,小嫌第一次倒在了男朋友的怀中,哭泣不止,那男同学惊慌失措,连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当嫌将自己在家受到父母辱骂和挨打的事一说,委屈的小娜突得悲天恸地,而这时的他则无限温情地将她搂在怀中不停地安抚。
别哭了,走,到我家去,我给你做好吃的……男孩子带着小娜到了他的家。在这个只有一位老奶奶的家里,小娜感到了自由自在的温暖与轻松。
我爸妈都在外地,奶奶什么都依着我,你可以随时来,在这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是这儿的国王……男孩很绅士风度地对她说。
那我就是这儿的王后!小娜破涕为笑。与自己的那个教师之家相比,她在这儿呼吸的尽是自由的空气。小娜由爱这样的环境,渐渐到了爱与这样环境下的朋友在一起。
不用说,没像平时准点回家的小娜一回到家又遭受父母的一顿狂轰滥炸。
小娜表现出了少有的沉默,一句话也没说,关在小屋里痛哭了一夜。
她越感家如牢笼。
她的反叛年龄里的反叛血液在沸腾……
她又在一天的放学后与那位男同学回到了那个自由王国世界里。
有道是,失去爱的人更强烈地渴望爱。
一向孤傲的小娜在男同学这儿则一反常态,表现得极其主动与热情,她需要有人爱她,需要有人拥抱她,需要有人抚慰她。她因此屡屡进攻那男同学……
而回到自己的那个教师之家,则表现出分外的冷漠,除了吃饭不得不与父母碰面外,便只身关在小屋做那没了没完的作业。
父母在门外窃窃笑语:这孩子变老实了,看来还得严管。
你们是小嫌的家长?那就赶快到医院来吧,把你们的宝贝女儿领回去……一日,小娜的父母突然接到一个医院的电话。当不知何事的父母赶到医院问清情况时,就差没当场宰了他们的女儿——小娜在这医院刚刚做完人流……
从进医院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在我惊恐万状地躺在那张白色手术台上,看到医生举起锃亮的手术钳时,我第一次认识了什么叫残忍一那些医生故意在我下身使劲地捣鼓,好像越让我疼,她们就越解气。我每叫一声,她们就在旁边说一句早知今曰,何必当初。最后我咬着牙,流着泪不哼一声。而在我浑身像被抽干血似的回到家看到自己的父母不给我半口水、不帮我上床,当着我的面拍桌摔碗的那一刻,我也第一次认识了什么叫真正的没有爱……若干年后,当年的那个小嫌如今已是某公司公关小姐的她向我说。
小娜做人流之后便被父母办了休学手续,之后被送到父亲的山东老家上了两年借读——其实是被看押起来一样小娜自己的话。直到现在,她的父母仍对她没有笑过一次,而她也再没叫过一次爸和妈,那是一个彻底冰冷了的世界,除了吃同一锅的饭是热的外,我丝毫感受不到什么叫家庭的温暖与爱……从我自己有房子的那一天起,我会永远地离开它,并且也许再不会回来……还是小娜的话。
小娜的经历曾经令我深深沉思过:为什么一个教师家庭竟然也出现了如此冰冷世界?其实并不复杂,我们的众多家长只知道按照自己的准则去管教孩子,但却不懂得如何荨重孩子,如何理解孩子,更很少注意青少年时期的孩子们的心理和生理的特点,一味采取顺我者好孩子、逆我者坏孩子的定论,使本来美满幸福的家庭变成了可怕可憎的冰冷世界。
家庭暴力,如今已成为摧残青少年一代的一大公害。
上面讲述的这些孩子的不幸,其根源都是由家庭暴力造成的。不知什么原因,是我们现在吃的细粮和精肉太多了,还是我们整天呆在电视机前看的武侠与警匪片太多了,如今不管是当爹的还是当妈的,在对待那些自认为不听话的孩子时,往往动不动就施以拳脚和棍棒一家庭暴力,已经成为今天这个社会在教育孩子过程中的一种十分严重的公害。
第九章残肢断体我躭连锗狗都不如?
没有哪一个国家可以同我国对残疾人的关怀相鎞美,当一个幼弱的生命出现哪怕是微小的伤害时,党和人民就会傾情倾力给予关照和呵护。
但现实的生活从来不是尽善尽美的。在良知泯灭,私欲膨胀的时候,有人会残暴地丧失基本的人性。
他和她没有想到:你是人,他也是人,我们的孩子更是人。应该让天下所有的人明白:无论你们的孩子的躯体多么残缺,可他们的心一点儿不残缺!
记住上面这句话,孩子们就不会有下面如此悲恸的询问一
2000年冬天的一日,我路过北京阜成门桥,见一大群围观者正在那儿嚷嚷,于是忍不住挤过去看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人满心伤痛:只见一个左腿断缺的十来岁的孩子趴在地上,身着一身又脏又破的衣服,抖动着双手在向行人乞讨。他的身边放着一只可口可乐小罐,是用来放钱的。因为在街头,匆匆从他身边走过的行人稍不注意会一脚踢翻他的这个钱罐。那天我见到的这一幕正是一位年轻人可能没有注意脚边还有一个这样的乞丐,便一脚将这位小乞丐的钱罐踢倒了。此时正好一阵寒风吹过,小钱罐内的几张钞票随风飘落在路头。那是很不起眼的几张一毛两毛和1块5块的钱,可偏偏有人将那张5元钞票顺手捡走了。
还我还我,那是我的钱一小乞丐不怎么会走路,为了追赶那位捡他钱的年轻人,便连滚带爬地一边喊着一边想讨回钱。当他爬出十几米后猛地抱住那个捡钱者时,不料他刚说一声那钱是我的,那人飞腿就朝他猛踢了重重一脚,在场看到的人不止一两个,于是有人瞅着残腿的小乞丐可怜,便吆喝住那年轻人把钱还出来,于是便有了围观的场面。当我看到那小乞丐时,他正躺在地上捂着被踢伤的半边脸,痛苦地流着眼泪……
我听到此时有人在诅咒那捡他钱又踢他的那个年轻人,也有人在辱骂那倒在地上的小乞丐,说他这么个样子太有縝京形象。这种场合既没有法律,也不会有正经的道德,只有人们的一阵愤怒与一阵嘲讽,多数人漠不关心瞅一眼就匆匆离开了现场一因为北京街头这样的乞丐实在不少,人们更多的是讨厌这样的街头无赖。
但我的心却无法平静,因为我正在关注那些成千上万的失去亲情和家庭的流浪儿命运,所以我知道这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在遭受他们亲人强加于他们的悲惨命运。
几乎所有的流浪儿,他们绝大多数是因为父母和亲人的罪过才使他们给我们这个社会带来了种种看上去很丑陋的一幕。
一阵喧哗后,小乞丐重新获得了那几张一毛两毛和那张五块钱。这回他学乖了,我见他迅速将那张5元钱的大票塞进了怀里……
能起来吗?跟我走一趟。我见没有人再围着他,便对他说。
小乞丐见我身材高大,十分恐惧地瞪着那双迷惘的眼睛,胆怯地问:你要干什么?我……我不去。
不要怕,我不是公安局收容所的。我是想听听你为什么跑到北京来行乞的。我做出了副很可以信任的架势,蹲下身子与他说话。
他瞪了我一眼,不理会地侧过头。
我朝他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10元钱:给。够你这一天的收获吧?
那小乞丐先是一愣,继而又看看我,不敢伸手拿钱。
我只好把钱塞在他的小钱罐子里。
他两眼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迅速将10元钱塞进怀里。
你真的不用怕,我只想问问你为什么你的家里人不管你?我说。
小乞丐这时眼里溢出泪水。
你看,如果我们在大街上这么说话,说不定警察会马上来的,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怎么样?
―听我的这句话,小乞丐马上点点头,表示同意。
在这种场合,我也不好挽着这么个拐腿的小乞丐走在街头,所以指指不远处的桥墩:我就在那儿等你……
趁他慢慢挪步向我走来的工夫,我从旁边的一个小摊上买了一根煮熟的老玉米:你吃着,然后我们再聊聊天。
小乞丐已经开始觉得我不像是个坏人了,于是放心地吃了起来,―边吃的时候一边还看我几眼,大概在想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待他?
你不要害怕,我只想问问你是什么地方来的?家在哪儿?
河北,承德那边的河北。看来他知道自己是谁。
家里有什么人?
爸爸妈妈,一个弟弟,一个奶奶。
你出来行乞他们知道吗?
他摇摇头。
你叫什么?
……壮壮。
你是自己逃出来的?还是被他们逼出来的?
……是我自己出来的。
为什么?出来不怕被别人抓起来?不怕饿死在外面?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腿怎么残的?
小时候给汽车压的……
几岁时?
后来你们家的爸爸妈妈就给你生了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