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被四个老人攻击了一通,这才明白过来刚才是在做梦。他嘀嘀咕咕地想,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奇怪。又听几个人把太子夸得一朵花似的,再看太子时,果然有些天姿,只是威仪稍显不足,便敷衍四皓说:“太子是我指定的接班人,起初我担心他心地太善良,不能左右形势,现在有你们几个人辅佐,我放心了。”接着又问太子:“盈儿,见我何事?”
“回父皇,淮南王英布下人来报,英布谋反,孩儿特来请示,如何处治这件事情?”刘盈答道。
刘邦吃惊地问:“有这等事,什么时间来的?”
刘盈回答:“今日上午刚到,是淮南王手下一个叫贲赫的中大夫亲自来到京城告密,看来此事不虚。”
刘邦说:“现有的几个异性王中,数英布的实力最强,我一直担心的就是他谋反,这一天终于来了,正应了那句话‘怕事来事’。来就来吧,既然来了,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要让事实告诉这些心怀二志的人,朝廷不怕打仗,他们不是朝廷的对手。皇帝不是任何人想当就能当的,我刘邦之所以有今天,是历史选择了我,是天下的百姓选择了我。”
东园公向前迈了一步说:“皇上对打仗自没说的,天下都公认你是这方面的奇才。但我认为,这件事情还不应忙着下结论,现在只是听到个别人反映淮南王有造反可能,事实尚未确凿,如果忙着出兵,兴师动众,未免草率。您一贯倡导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是不是先到那边调查一下,把问题搞清楚了,再动手也不迟。”
刘邦一直很仰慕商山四皓,只是因为他们太清高,过去无缘聆教,今听他们讲话,果然有些见解,当即首肯道:“东园公所言极是,我是一听到有人造反,头脑子就发炸。这样吧,这件事就交给太子处理,要查要办都由你们来决定,这件事情对太子既是一个锻炼,也是一次重要的考验。”
太子还没干过这种事,听皇上这样说,忙看看四位高参,见他们点了点头,才鼓足勇气回答:“是,父皇。”
英布少年的时候,曾有人给他算命,说他当“刑而王”,到壮年时果然因为犯秦法被处以黥刑,从此开始认为自己离发迹不远了,先为强盗,陈胜、吴广起义后投奔了陈胜,陈胜失败后,又投靠了项梁,后在项羽手下立了大功,被封为九江王。楚汉战争后,他因为受到项羽的猜忌,加之刘邦的人过去策反,便投靠了刘邦,成为当时的三大战将之一。刘邦称帝,封他为淮南王。
汉朝成立之初,朝野上下流传有一个四大丑的顺口溜:皇上的字,楚王的眼,军师的老婆,英布的脸。这里的楚王指韩信,据说他的眼很细长,几乎到了耳朵,加之长期熬夜想好事,眼袋大得如铃铛,所以奇丑。张良原来的老婆灌稚当时还没死,年轻时就不漂亮,到了老了,自然没个人样。英布虽然人很高大,但因为脸上的刺青很重,所以荣膺四大丑之列。
人间的事古今都是一个道理,权力是最好的催情素。再丑的男人只要做了大官,身边都会美女如云。这也是所有的男人都拼死捞权的原动力,好比动物王国里群雄争霸,谁成了霸主,谁就有了对种群内所有雌性的**权和垄断权,多美的事!当然,男人有很多的钱也可以买到美女,但你想能买到的东西还有好货吗?所以男人玩女人,最好是心甘情愿的才开心。英布从一介武夫一跃成为地方的最高长官,因为有权力的光环照着,女人们这时看他俨然是淮南最有魅力的男人,就连脸上的刺青也成了雄性的象征。
不论是做官的还是做生意的,暴发户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一旦发了之后,先弄一群女人供自己享乐。英布从奴隶到将军,算得上一个标准的政治暴发户,所以在他的宫里一时齐集了一百多个美女。封建社会就有这样一个好处,只要你成了一个地方的一把手,随你弄多少女人到手,生多少孩子,也没人查你的作风问题,更没人说你违反了计划生育。这是很令我们现在的一些地方官羡慕的,以至大家至今还喜欢祖宗留下来的专制这个好宝贝,可以让少数人享受充分的自由嘛。
男人有时是挺讨厌的,只有一个女人时,想得到更多的女人,一旦有了一堆女人,他又偏喜欢其中一个。古人造出眼花缭乱这个词,估计就是专门用来描述男人这方面的德性的。暴发户英布在把弄到手的所有的女人体验一遍后,经过比较,最后迷上了一个叫明姱的女子。此人生得并不高,但比较机灵,大大的眼睛,鼻子肉乎乎的,嘴唇红润,皮肤白晳,乍看比较温顺。据她介绍,父亲是个医生,母亲姓彭,是古大彭氏国国王篯铿的后代。英布第一次把她抱上床后,她说她精通房中导引术,是从母亲那儿学来的,可以让男人久战不倒,采阴补阳,延年益寿。英布一听来了兴趣,当场就让她试试。
这时他们已来过一次。明姱下床重新把身子洗了,又拿一块湿布帮英布也擦洗干净。先让英布抚弄她的下体,在不能自已时,又用嘴把英布的下身吻了起来,然后骑在英布身上,让英布不要动,自己闭上眼睛,作吐纳状。片时,英布果然觉得有一股暖流进入自己体内。明姱说:“这叫阴精还阳。”
得了这股大补液,英布顿时觉得精力充沛,身体里的东西鼓得他像半年没见到过女人似的,翻身把明姱压在身下,足足做了半个时辰,方才告罄。
明姱说:“不要歇息,你把我下面里面的东西全部吸出来趁热吃了。”
英布说:“那是秽物,既脏又难闻,怎么可以吃?”
明姱说:“你懂什么,这叫阴阳和合津,好比花的蜜,是人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吃了一口,比吃一头牛还壮身呢。我娘的老祖宗因为常食这个,活了八百多岁。再说那地方,从不接触外面,是最干净的,就是有些怪味,也是天地合成之气,是所有气味中最正的,你吃上几次自会上瘾。”
英布心想,反正是自己身上的东西,脏也脏不到哪里去,当真趴在上面吃了。只是吃时,可能明姱的屁眼没洗净,闻着有些屎味。让他没想到的是,刚才累得有些虚脱,吃过和合津后,睡了仅一会,下体又自动坚挺起来,不得不让他重开战局。
明姱一会对他阴精还阳,一会让他吃和合津,如此一夜两人折腾了四五次,英布还没有累的感觉。直至明姱说想睡一会,英布才勉强愿意停下来。
一百多个女人在宫里,想记住哪一个确实不容易,为此英布让手下给她们编了号。和明姱鬼混了一夜,英布觉得很有意思,但还不知这女孩叫什么名字,就问她:“你几号?”
明姱说:“十二号。”
换夜到了其他女人那里,英布也让她们学着十二号的法子做,无奈总不得要领,搞了一两次便累得跟死猪似的,至此方才相信专家就是专家,不是随便拉来一个人就能开出面对疲软“企稳向好”的方子来的。
英布每一次来,明姱都让他吃足了阴阳和合津。渐渐吃得上了瘾,以致发展到一夜不吃便浑身乏力。他也由此记住了明姱,知道了她的名字,并很快由原来的博爱变成专宠,提拔她为妃子,呢称明妃。过了几个月再看英布时,整整换了一个人,五十岁的人像二十岁的年龄,就连脸上的刺青也有些退了。他自己的感觉也明显不同,特别是在和女人方面,过去是“等着硬”,现在又回到了青年时期“硬着等”的时代,让他好不欢喜,坚信这样下去自己也能像明妃的外老祖宗似的,活它个千儿八百岁。有了这样一个好身体,政治上的雄心自然也会跟着膨胀,开始做起皇帝的梦来。
明妃既然是医家出身,平时对研究医理也有些兴趣,闲着无事时爱到离王府不远的程桥路上一个叫臻桦的老医家里做些探讨。因为她的房中导引术只对男人强身健体有作用,对女人作用不大,现在英王把过去对一百多个女人的爱全部洒到她一个人身上,难免不让她身体有些劳累,阴天下雨时腰酸腿疼。但她又不想让英王再沾染别的女人,所以每次来到医家时都让臻老先生给她推推拿拿,放松一下夜间绷得过紧的肌肉。
男人有了点好事都爱往外说,特别是性功能方面要是强一点,惟恐天下人不知道,找机会就得广播出去。英布得到明妃这个宝贝后,不止一次地在自己的幕僚跟前提起,说自己现在怎么怎么强壮,夜晚怎么怎么能干,直把周围的男人羡慕得口水咽了一口又一口。同时对英王的明妃也都感到很好奇,巴不得认识一下。
英布的谋士中大夫贲赫,恰巧住在臻医家的马路对面,打听到明妃经常到对面串门后,便有意无意地也过去拉家常,一来二去就和明妃认识了,接着就是三番五次地请吃饭,席间先是向英王表忠心,恳请夫人在国王面前多美言两句,让主子提携提携他。后来二人已混得很熟,贲赫又说一直对明妃很仰慕,特别想跟她学点**,以为延年益寿之计。
大凡好吃的女人都特别容易跟男人上床。贲赫本身长得不讨女人厌,起码面皮白净。明妃吃了别人的嘴软心也软,当然明白贲赫话里的意思,特别是看那张脸,比起英布至少阳光一些。她又是学过**的,说是跟母亲练的,这东西要是没有实物教练,恐怕很难取得实质性的进步。但自从被招到宫里,本事只能在国王一个人身上发挥,未免让她有屈才之憾。今遇有人向她求教,经不住对方的一再乞求,只能敬业地带起徒弟来。
二人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教学相长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事。但贲赫结交明妃的目的本不在养生,非要让她推荐做国相长使。英布起初没把这当回事,没想明妃三天两头地在他跟前提起贲赫的事,再召集贲赫议事时,见他精神振奋,像吃了**似的,但目光却躲躲闪闪,这忽然让英布明白了什么,当晚问明妃:“你和贲赫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明妃说:“没有,只是我常到臻医家去,他就住在对面,也是有向上巴结之心,见我去时就过去坐坐,央求我帮他说说话。”
话说到这里也算能挡过去了,不料夜里明妃说梦话,直呼:“贲赫,快趁热吃了,贲赫,快趁热吃了。”
英布正睡得意愣八睁的,听女人喊出了这样的话,马上意识到肯定是二人在外演习了**,玩得很快活,以致明妃睡梦中还不能忘。气得他一巴掌打在明妃脸上,骂道:“你这个熊女人,我说怎么天天跟我提贲赫,原来早做下了苟且之事。”
明妃还想狡辩,坚持说:“没有。”英布是什么脾气,七里扑腾把明妃一顿乱揍,打得她再不敢说话。
天明起来,英布让侍卫把贲赫捉来,先撤了他的职,然后就是一顿暴打。做官的人都能很受上司的气,贲赫到了这时还心存侥幸,喊冤道:“我一心效忠大王,为什么撤我的职?”
英布气愤地骂道:“好一个忠诚的奴才,可惜你在巴掌大的地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照死地打,看他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撤他的职。”
贲赫当时几乎被打死,伤养好后,就跑到京城告状。
戚姬已看明白她和皇后的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现在离扳倒皇后还剩一步之遥,皇上已经提出明确的意见,只是还有一些大臣死抗硬谏,让皇上一时下不了决心。因为编写《汉语》,叔孙通搭进了一个弟子,后来看她到底把书编成了,不禁从心里佩服,自此二人有了交往。面对皇后之争,戚姬意识到仅靠个人孤军奋战,很难办成大事,便虚心请教叔孙通,请他支招。
叔孙通当然能看清这里面的门道,很直接地对她说:“撤不撤皇后不是关键,重要的是太子之争。试想如果如意当了太子,早晚皇后还不是你的?皇上已明确表示要废掉现在的太子,因有一些大臣作梗才使他最后下不了决心。实际上换不换太子也就是皇上一句话,现在就缺少这样一个东西,让皇上对太子彻底失去信心,那样离废掉太子就不远了。”
戚姬对叔孙博士的话有所感悟,她把皇上过去夸儿子的话重新梳理了一遍,又把如意和太子作了一番比较,然后有了一个主意,为如意聘请教习,教他学习骑射。并且安排弄些猫呀狗呀鹿呀羊呀的,叫如意每天练习射杀一只或用剑将其一剑砍死。小孩子不懂事,很快养成了嗜杀成性的性格,而且越是可爱的动物,杀起来越不手软。
赵弥被人害死后,姬荙除了继续鼓捣巫术之外,就是到宫里照看一下外孙子。因为刘建出生时有异兆呈现,所以刘邦一直比较喜欢这孩子,甚至超过了如意。她听人讲,刘邦没当皇帝之前,每到一个地方,头上常有祥云出现。所以每逢有人带着刘建到城外去,姬荙都用巫术在孩子头上幻出一道光环。有人把这个现象告诉刘邦后,他对这孩子更加视如珍宝。吕雉知道这个情况后,以皇上所有的儿子都要由正宫抚养为由,硬是把刘建从赵姬手里夺了去。之后赵姬要想见孩子一面,也须经过吕雉的批准。姬荙一直没有得到吕雉的原谅,根本不准见外孙子,最后被逼得练功走火入魔,不知去向。
戚姬看刘邦喜欢刘建远远超过了如意,心中很嫉妒。后来看吕雉把孩子接了去,逼着皇上想看孩子就得到长乐宫去,她就怀疑这里面有鬼。适逢眼下中秋节将近,戚姬又是喜爱文艺的,就以宫中搞庆中秋文艺晚会为名,遍征长安附近的乐人到宫中比艺。等这些人都到之后,戚姬表情神往地说:“还是两年前的一天深夜,我听到好像是从南山传来的一缕韶乐的曲调,当时听着如闻仙乐,接着就是一支催眼曲,我在这种美妙的气份中安然睡去,那一夜睡得真香啊。可惜以后再也没有听到。”
待她抒情完,愣了一会,突然问:“你们中间谁会吹韶乐?”
艺人中忽然有一个瞎子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我会吹。你说的两年前半夜听到韶乐的声响,就是我吹的,当时是还吹了几支催眼曲。”
“你当时怎么想起半夜跑到南山上吹韶乐干嘛?”戚姬顿时来了兴趣问。
乐人说:“我吃饱了撑的,没事跑南山去嚎丧?是一个武人,给了我一笔钱,叫我只管吹,不要问为什么,我就照着办了。此后他也没找我,所以夜里你就听不到了。”
“你还能再吹一遍吗?”戚姬问。
“当然能。”乐人说着,拿出箫管吹了起来。
戚姬一听,正是当年她和皇上隐隐约约听见的那支曲子,说:“是的,就是这个曲调。”
太子刘盈从皇上那儿领了任务,调查英布是不是真的谋反。此时他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过去还没干过多少正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便问四皓:“英布有没有反心,只有到淮南问知情人方能说清,我们如果派人去了解,一是路途遥远,二是即使去了,人生地不熟,谁又会给我们说实话?”
夏黄公说:“这个容易,只要把贲赫带去交给英布,当面对他说‘有人告你谋反’,看他的反应就知道有没有反心。”
太子说:“这也太不义气了,贲大夫来告他的主人谋反,我们再把他交回去,这不是置他于死地吗?”
夏黄公说:“不然,做大事的人就不能讲仁义,你看你的老子什么时候讲过仁义?你要好好跟他学着点。政治是残酷的,仁义该讲的时候才能讲,不该讲的时候绝对不能讲,要根据需要来决定。不区别情况乱跟人讲仁义,就等于把自己的脑袋交给别人。再说这贲赫能告他的主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我们还干么跟他讲仁义?”
太子仍有些不忍,但又没有别的办法,他既在这个位子上,老子交待的话又不能不去落实,只好听从四皓摆布。
长安派出的使者不久即到了淮南王的国都六城,当他们把贲赫交给英布,说:“此人告你谋反,皇上不相信你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因此将这个卖主求荣的小人押回来,交给你处治。”
贲赫一路上大骂刘邦,说不该瞎了狗眼给朝廷送信,让青脸贼打到长安,杀尽宫中鸟人,夺了宝座活该。你们如此背信弃义,看以后谁还敢替你们刘家保守江山。至此,眼看自己命将不保,又骂英布:“青脸贼,你也号称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告你谋反,有没有这回事?有种的你就大胆承认。刘邦是个浑蛋,我好心去给他报信,他却让人把有功之人送还敌人,丧天害理,必将遭到天下人的唾弃!你告诉他们,你是要谋反,让那个乡巴佬后悔!”
英布听了哈哈大笑,高声道:“你说的对,刘邦是个浑蛋,我是要谋反,正要派个人去告诉他。但你没想到,他现在年龄已经大了,手下能打仗的人都被他赶尽杀绝,就是知道我谋反,又能怎么样?他把你交给我,就是不想和我打仗,你小子也就只有做个冤大头了。哈,哈,哈。”
“一群流氓!我贲赫也是个有点脑子的人,怎么会一腔热血从年轻时跟你们混到现在,我死不瞑目啊。”贲赫无奈地说。
英布像魔鬼一样走到贲赫面前,用剑在他脸上画出道道血印说:“这就是我所以能够称王称霸而你不能的原因,你愚蠢!不知道政治家在想什么,会干什么。这辈子你是完了,下辈子再好好悟吧。”说着把剑刺进了贲赫的胸膛。然后又扬起头,高傲地对长安来的使者说:“贲赫说得对,我是有反意,你们回去对皇上说,我也想当皇帝,而且现在已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就等着和他打一仗,一决雌雄!”
使者见英布如此藐视朝廷,颤颤惊惊地说:“皇上待大王不薄,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给你军队,建国后又封你为王,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美女无限,干么还要造反?”
英布不屑地说:“我这个人是天生的造反派,一反则灵,反抗秦法,项羽封我为九江王,再反项羽,刘邦封我为淮南王,地盘比原来大了一半。如今反了刘邦,天下就是我的了。”
使者说:“皇上一生征战,消灭了所有的对手,积累了丰富的战争经验,如今汉朝更是兵强马壮,战将如云,以你一个区区小国,不怕遭到灭顶之灾吗?”
英布冷笑道:“怕,就不是我英布了。相当年皇上怎么能反败为胜,还不是因为我在关键时候倒戈一击。但皇上做稳了皇帝后,大杀功臣,几个异姓王陆续被斩除,纵是我不反,估计下一步也该轮到我了。与其等他捏造一个罪名除掉我,不如我先下手为强,制他于死地。这一招我也是跟他学的。”
使者说:“太可怕了。现在天下一统,江山十之八九归于刘姓,我们劝大王还是三思而后行。”
英布不耐烦地说:“不要说了,我反意已决,你们几个要么识相点,速速离开六城,要么螳臂挡车,做了我的刀下之鬼。”
使者不敢再在英布面前饶舌,慌忙抱拳退着离开王宫。英布看几个人被他几句大话吓跑了,开怀大笑。他们几个人也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淮南国内侦察了一番,看看也没有多少剑拔驽张的气象,便不紧不慢地回去复命。
剪除英布是刘邦的既定方针,不管英布有没有反意,迟早都要找个理由把他消灭掉。这时得了太子的报告,虽说英布没有多少实际行动,但只要有言论,就足以有了讨伐的理由。
中秋节这日下午,刘邦在未央宫举行盛大宴会招待群臣和皇室成员。宴会开始前,刘邦正和老婆孩子们调笑,忽有郊区的几个农民抱着两只可爱的小狗来,进门就说:“都是因为皇上的宽仁政策,让普天下的农民过上了好日子。听说皇上最喜欢吃这种叫京叭的小狗的肉,我们特选了两只长得俊的,献给皇上,感谢您的爱民之德。恰巧皇上今天举行宴会,也算是农民兄弟对您的一份感情,给您上一道土菜吧,希望您能吃得高兴,大快朵颐。”
刘邦的农民情节一直很重,况且又送来他最爱吃的京叭,只想是他的惠民政策得到贯彻,发挥了无穷的作用,农民兄弟对他有感情,也不问这几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忙叫留几个农民老哥吃饭,他要亲自敬他们一杯。农民们坚辞不留,刘邦便叫给他们几锭金子,让他们回去给孩子们置办几件漂亮衣服。看着那两只可爱的小狗,他想其肉一定很鲜美,也想试试孩子们的胆量,就让刘盈带着几个弟弟把狗宰了。
刘盈说:“这两个小狗太可爱了,我不忍杀它们,请父皇放过它们吧。”
如意现在已养成见了动物就想杀的习性,他知道这两条狗是送来今天吃的,还没等刘邦发话,拿了刘邦挂在墙上的剑,在太子正说不忍杀害两个可爱的小生命时,跑过去一剑一个把两个小狗的头砍了下来。早到的大臣齐声喝彩。刘邦看去时,见如意手中的剑还在滴着血,狗头已落地,不禁高兴地看了看众妃嫔说:“真我子也!”
戚姬反说:“如意不知小狗会咬人,该让哥哥去杀。”
刘盈看见还在蠕动的两个小狗的身体,内心一阵哆嗦。
吕雉听到戚姬和刘邦一唱一和,蹙了一下眉头。
酒宴开始,奉常叔孙通主持祭酒仪式,全体起立,先敬了天地,接着为皇上祝寿,各自饮了三大觞。然后刘邦又由丞相萧何、司仪叔孙通、侍卫王猛、新提拔的符玺御史赵尧等陪着,到各桌为大家敬酒。皇上的酒量现在已是大不如前,刚才喝了三大杯,感觉有些撑得慌,所以每到一桌都是让大家干了,他只浅浅地抿一抿,然后递给王猛或者赵尧代饮。
接着是太子陪着皇后为各桌敬酒。正在这时,戚姬为庆中秋专门打造的乐队开始表演,瞎子乐人率先吹出了一曲韶乐。刘邦一听,顿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马上侧过身子问左边坐着的戚姬:“这个曲子好像在哪儿听过,是在哪儿来着?”
戚姬装作不注意的样子,待皇上问了两遍,才若有所悟地回答:“是不是你小儿子刘建出生时听到的那首?”
刘邦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对,就是它!”
戚姬故意白了他一眼,说:“你还蒙在鼓里呢,当时就是有人雇了这瞎子,让他半夜里跑到南山上吹的,制造孩子出生时有异兆的假象。我也是无意中听到这首曲子,问出来的。”
刘邦顿时大怒,骂道:“哪个混账东西敢这么欺哄我!”
戚姬说:“还有谁,还不是有人看你偏爱如意,故意制造一些假象移爱于他人,以保住他们母子的位子,好弄权于朝,兴风作浪。”
刘邦气哼哼地说:“太可恶了。她不是怕我废除太子吗,我让她想保也保不住。现在正好有人谋反,就让太子去处理,平息了是应该的,平息不了,就借机废掉他,到时看谁还再有话说!”
宴会进行到月上中天方散。因为酒席是摆在露天的,刘邦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席间又生吕雉的气,又吃了不少被露水露过的狗肉,第二天就生起病来。也因为自从当上皇上后,生活比较安逸,**方面未免多些,加之他年轻时纵情声色,积累的毛病至此一块显现出来。俗话说,女色最是刮骨的钢刀,年轻不知雄中用,到老落个咳嗽病。刘邦这一病竟迁延月余不好。
英布公开向朝廷叫板后,本来以为几个使者回到长安把情况说明后,刘邦会马上派大军讨伐他,没想一等不来二等还不来。这给了英布一个错觉,刘邦现在已没有能力攻打他,朝中无人,不敢轻易用兵。有了这个判断,那还等什么?稍作动员,就打响了侵犯相邻郡国的战争。
楚国、吴国接连报来英布造反的消息。刘邦强支着病体走上议政殿,召集群臣商量平叛之事。萧何炮制出功臣表事件后,刘邦把几个有大功劳的军事元老都放了外任,此时只有王陵、樊哙、郦商、吕释之、雍齿、武虎等一帮二等战将可供差遣,但其中让谁挑头都不能服众。刘邦又想着借机废了太子,便降下旨意,让太子统帅大军,即日开往前线,随同出征的将领拟有王陵、樊哙、雍齿、武虎等。
皇上做出上述重大部署的时候,太子的高参商山四皓都在场,但因为他们只是宾客,上面不问就没有发言权,所以尽管一致认为不宜让太子做这件事,也不好插嘴。散了朝之后,回到太子的朝阳宫,四皓才忙不迭地向他分析担任这次剿匪任务的利弊,说:“你现在已是太子,是未来皇位当然的接班人,此去剿匪,胜了固然应当,但若败了,就会给朝廷上下太子干不成大事的印象,给你将来顺利接班留下阴影。况且皇上一直有易立太子的想法,现在还有人在迫不及待地做这锅饭,到时正好授人以口实。与其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不如干脆不去。”
太子也意识到这里面的负面效应,加之年龄尚小,信心不足,不愿冒此风险,现在听到四皓的看法,更不想当这个破统帅。他看着四老,来回走动着说:“可皇上已经做出了决策,如何才能叫他收回成命?”
在其他人进言的时候,绮里季已想好了对策,胸有成竹地建议说:“此事只有请皇后出面,她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年龄尚小,我们再给她说一说此行的弊端,她一定不舍得让你去。然后让她去缠皇上,况且她有的是办法,保准这件事情就能定下来不去。”
“皇上已经年龄大了,最近身体又一直不太好,不能御驾亲征,我要不去,他让谁去呢?”太子忧愁地说。
东园公说:“只要不让你去,管他让谁去呢。”
吕雉已知皇上让太子出征的消息,起初以为这是好事,说明皇上改变了对太子的看法,并且太子一向仁弱,正好借这次机会出去锻炼一下,要能立了功,也为以后亲政打下坚实的政治基础。及听了商山四皓的建议后,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夜去找皇上求情。
刘邦这一段时间都在戚姬宫中调养,吕雉为了孩子和她们母子的长远之计,顾不得戚姬见了她拉得像驴头一样长的脸,主动找上门去。
皇上正为找到一个理由把太子打发出去,为下一步实施换立太子的计划创造了条件而高兴,并把这个想法对戚姬说了。这个可爱的小女人高兴得眉开眼笑,也不嫌老头子的嘴臭,抱着他足足吻了一顿饭的功夫,磨得两个人的嘴唇红得像刚吃过了半碗辣椒。随着侍者一声喊话,二人知道皇后来了,戚姬把手中正在玩弄的木瓜重重地摔到刚刚为皇上洗过脚还没撤去的铜盆里,只听“哐啷”一声响,盆中的水溅了一地,她悻悻地离开了。刘邦不知皇后来找他何事,冷冷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吕雉没说话,先扑漱漱地哭了起来,弄得刘邦一头雾水,不耐烦地问:“什么事能让你流眼泪?直接说吧,别装得很委屈似的。”
吕雉说:“我当然很委屈,就是养个鸡,跟你这么多年,你也会有些爱惜之情,怎么对我们娘俩就非要逼到绝路才罢手呢?”
刘邦说:“这话说的毫无道理,我什么时间把你逼上绝路了?就你做的那些事,我有一件跟你计较了吗?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让太子带兵去攻打英布,还不是要置他于死地?英布是什么人物?论勇猛,现在汉朝还有谁能比他厉害?太子才十五岁,会是这样一个人的对手?况且你让跟他去的一些武将,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任谁也不服的人,平时连你的话都阳奉阴违,年龄上都是叔伯辈,你让太子去带他们,只会产生矛盾。我跟你这么多年,好事坏事也都为你做了,你现在是哪眼看我哪眼烦,眼下只有这么一个男孩子,是我今后的唯一指望,你让她去送死,我也决计不活了,现在就死给你看。”吕雉说着,就要向墙上撞去。
刘邦也知让这么小的一个毛孩子去对付英布那么一个强大的敌人有些儿戏,又见吕雉又哭又闹,可怜兮兮的样子,当下心一软,训斥道:“你别在我跟前要死要活的,我说让太子去,也是想让他锻炼锻炼,至于像你说的,去送死吗?再说,他是太子,我不让他去让谁去?”
吕雉说:“前些年那些诸侯造反,你都是御驾亲征,为什么这次非要太子去?”
刘邦听吕雉竟提议让他去,当时来了气,说:“我年龄这么大了,身体又有病,你为了孩子,竟不顾我的死活,还有什么夫妻感情?”
吕雉说:“我为了孩子,难道孩子不是你的?你怎么得的病?要不是让一些女人哄得晕了头,被掏空了身子,至于有点头疼脑热就把你搞得像霜打似的?”
刘邦骂道:“你这个熊女人,一提就是这些事。我死了活该,不正中了你的意?让你儿子去打仗,你说是让他去送死。不让他送,我去送。但我也给你明说,只要我不死,你和太子也别想怎么的!”
吕雉说:“大权在你手里,我们能怎么的。”
刘邦还要骂吕雉,侍卫长王猛进来说:“皇上该休息了,皇后您请回吧。”顺便又问:“白天时王廷尉让问皇上一声,去年皇上让抓的几个人,一直没有审出结果,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机,是不是把审都尉和任副相放出来?”
王猛这时一心只想着效忠皇上,忘了这事和皇后有关,恰巧皇上和皇后刚生过气,他偏又提到这件让皇上很恼火的事,惹得刘邦没好气地说:“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们再当好人吧。”
在这之前,与皇后风流案有关的嫌犯之一曹郭已由家人买通廷尉王恬放了出来。因审不出什么结果,加之王廷尉也有讨好皇后的意思,便想趁机把其他二人也放了。但因为这二人职务较高,他不敢擅自做主,便让侍卫长给递个话,没料给拒了回来。
吕雉的一番愤怒,让刘邦决定亲征英布。但他的几句气话,却让吕雉的心再次凉到了极点,绝望地想,只要皇上一天不死,太子的位子就一天不牢固。皇上马上出征,只把萧何叫去交待了一下工作,其他人事没做任何安排,这让吕雉寝食不安。正在苦闷时,这天天黑下来后,曹郭来访。吕雉见到他,当时想到了赵弥,想到了赵弥的死,想到赵弥用什么办法杀了她的哥哥,顿时眼睛一亮。她先问了曹郭一些狱中的情况,又说到过去,然后两个人密谋了一番,曹郭最后表态说:“这个事不要你再问,我自会办好,出了事我一人担着。”
刘邦这次出发前,千不该万不该把雍齿带了去。雍齿一直是他最恨的人,分封功臣时,因为一时来不及做到公正行赏,怕一些将士在开国前上访闹乱子,就听从了张良的建议,先捡自己最讨厌的这个人封了个什方侯。但这只是一个虚爵,以后就把雍齿晾了起来。为此雍齿耿耿于怀。曹郭了解到雍齿的一些情况后,很为他鸣不平,在他随刘邦出发前,狠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在途中做件大事,两人一拍即合。
吕雉知道侄子吕产也要随皇上出征,便把他叫来叮嘱一番。吕产说:“请姑姑放心,我一定做得滴水不露。”
朝廷的平叛大军浩浩****开到淮河岸边。英布一见刘邦亲自率领部队来讨伐他,当时吓得想退缩。但他转身又想到,皇上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到了这时候,即使投降,也免不了满门抄斩,与其这样,不如横下心来,一条路走到黑。
两军相对,刘邦斥责英布道:“罪人英布,我待你不薄,为何还要造反?”
英布此时已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为自己辩解,慌忙中脱口而出道:“当皇帝多好,一样的乡巴佬出身,你能当皇帝坐拥天下,我怎么就不能。”
“好你个无义之徒,果然有此野心,今天就让你尝尝皇军的厉害!”刘邦愤慨地说。
英布说:“少废话,要打就打,今天与你一决雌雄!”
两军当场展开厮杀。混乱中有人向刘邦射了一箭,中其左臂。吕产没看清楚谁放的箭,以为是雍齿所为,近前一刀把他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