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珀丽或是安恩女王知道半道上要遇险的话,她们应该可以破除鲁戈多首席魔法师的魔法;毕竟彩虹女儿是位仙女,而奥格布是奥兹仙境的一部分,诺姆王都能驾驭的普通魔法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蒙蔽了她们俩。可是大家都认为只有到了鲁戈多的洞穴才会有危险,所以他们一路上完全没有防备。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滴答,突然消失了。
军官们认为滴答不过是转了个弯不见了,所以继续前进,当然也一个个地消失了。安恩女王大吃一惊,急冲冲地过来探个究竟,也消失了。
贝蒂·罗宾走累了,倒骑在汉克结实的背上歇脚,正和走在骡子身后的长毛人还有珀丽说着话呢。汉克突然一头栽了下去,急速下滑,幸亏贝蒂死死抱住了它毛茸茸的脖子,要不就从汉克头上飞出去了。
四周一团漆黑,大家也不是直线往下掉,像是顺着陡峭的斜坡往下滑。汉克蹄子下的斜坡滑溜溜的,害的它飞驰而下。贝蒂抱着汉克的脖子,脚都飞了起来,后跟碰到上面的东西,也是滑溜溜的。没错,他们是顺着“空管”下落,通往世界的另一端。
“停下来,汉克,停下来!”贝蒂大叫道;但是汉克只是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嗯——昂!”,想停也停不下来呀。
过了几分钟,也不见危险降临,贝蒂不再害怕。她什么也看不见;除了在管道里飞速下滑耳边嗖嗖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是只有她和汉克,还是其他人都在这儿,这个她也无从得知。这时要是有人打开闪光灯,给管道里的这群人照上一张照片,肯定很有喜感。排头的是滴答,头朝下,面朝上,平躺着往下滑。接着就是奥格布的军官们,缠着扭着成了一团,戴着佩剑哐当哐当往下滚,一个个挥着手臂护着脸,佩剑晃来晃去,顶了这个又戳了那个。后面跟着的就是安恩女王,坐着掉了下来,坐着往下溜,一路猛冲下来,可怜的女王陛下,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离女王不远处,就是汉克和贝蒂,再后面就是长毛人和珀丽,最后掉下来的是锉刀和公主,四周一团漆黑,大家谁也看不见谁。
刚坠入管道那会儿,大家都迷迷瞪瞪的。可是这次旅途蛮长的,要知道这个管道是横穿地球,连通诺姆王的领地和世界的另一端,所以大家在管道里下滑了一段时间,就慢慢恢复了神智。
“糟透了,汉克!”贝蒂喊了一嗓子,安恩女王听到了贝蒂的声音,也叫了起来:“你还安全,贝蒂?”
“天呀,安全什么呀!”贝蒂回答道:“一分钟六十英里的速度,怎么会安全?”顿了一下,贝蒂又加了一句:“女王陛下,您知道我们要到哪儿不?”
“不要问她这个问题,请不要问!”长毛人离她俩的距离不远,听得到,“请你也不要问我。”
“为什么?”贝蒂说道。
“在到达之前,没有人能告诉我们会到哪儿。”长毛人回答道,接着就叫了一声“哎呦!”,原来是珀丽赶了上来,骑到了他的头上。
彩虹女儿开心地笑了,她快乐的笑声相当富有感染力,贝蒂跟着笑了起来,连汉克也发出了一嗓子温和赞同的叫声“嘿——昂!”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我们会到哪儿,什么时候到。”贝蒂大声叫道。
“亲爱的,耐心点,总会知道的。”珀丽说道,“这番经历真是太奇特了。我的家在天上,可是我现在却在这儿,正在穿越地心——我怎么也不想不到会来这儿。”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地心呢?”贝蒂问道,因为紧张声音有点微微发抖。
“噢,不可能在别的地方嘛。”珀丽回答道:“我常听说这个管道,是一位魔法师修建的。这位魔法师是个伟大的旅行家。他觉得绕着地球走太费事,还是穿越地心省事。但是他穿过管道的时候速度太快了,从另一头射出来的时候,他撞上了一颗星星,星星立刻爆炸了。”
“星星爆炸了?”贝蒂惊奇地问道。
“是的,魔法师撞得太狠了。”
“那魔法师怎样了?”贝蒂问道。
“没人知道。”珀丽回答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了。”
“有大关系呢,如果我们出去的时候也狠狠撞上星星,想想吧。”安恩女王说完后,发出一声哀叹。
“别担心。”珀丽有不同的想法:“我想魔法师走的方向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很有可能他的速度要快的多。”
“就现在的速度,我看就够快的了。”长毛人发言了,轻轻把珀丽的脚后跟从自己左眼拿开。“亲爱的珀丽,拜托你从我头上下来好不?”
“我试试看哈。”彩虹女儿笑着说道。
亲爱的读者,当你读到这些文字的时候,要知道他们可是在顺着管道飞速下坠,这样说话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他们身陷黑暗之中,无助无望,但是能互相说上几句话,这就很能鼓舞大家。
锉刀和奥兹佳紧紧抱在一起,两个人也在说话。虽然自己怕的要命,锉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还是勇敢地安慰着公主,也安慰着自己。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呆上一个小时就够长的了;可是他们在管道里提心吊胆地下滑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开始担心这个管道长得没有尽头,这时滴答一头撞了出来,外面是个大白天,滴答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个圈,扑通一声栽进了一个大理石喷泉池里。
军官们一个接一个,稀里哗啦地滚了出来,你绊了我,我绊了你,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看在黄樟木的份上呀!”一个正在花园里给粉色的紫罗兰除草的奇怪人惊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应他的是安恩女王,从管道里驶了出来,飞得有树那么高,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这个奇怪人头上。奇怪人头上的珠宝王冠被压扁了,扣在了眼睛上,人吧唧一声栽倒在地上。
骡子要重一些,再加上贝蒂紧紧地靠在它背上,所以飞得不高。贝蒂很幸运,汉克是四脚着地的;贝蒂轻微受了点冲撞,但是没有受伤。环视四周,贝蒂看见女王和奇怪人正在地上扭打。奇怪人掐住安恩的脖子,安恩两只抓住他浓密的胡须,狠命地扯着呢。有几个军官爬了起来,看到这幅场景,赶忙上前拉架,把两个格斗者分开,又要控制住奇怪人,免得他再次袭击他们的女王。
这个时候,长毛人,珀丽、奥兹佳还有锉刀都出来了,好奇地打量着置身其中的陌生国度。他们知道这是世界的另一端,自己就是从管道的另一端掉下来的。这个地方很漂亮,应该是某位高贵王子的花园,因为从灌丛树木望去,可以看到远处一个大城堡的塔楼。可是眼前迎接他们的惟一居民就是刚刚提到的那个奇怪人。他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抖了抖,就摆脱了军官的束缚,可是挡住眼睛的破皇冠怎么也弄不下来。
长毛人,总是非常有礼貌的,帮着奇怪人把王冠揭了下来。这下他才又能看清楚东西了,眼前的来访者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哎呦!哎呦!”他惊呼道:“你们从哪儿来的,怎么来的?”
因为安恩女王板着脸孔,一言不发,贝蒂就上前做了回答:
“我也说不清我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因为我不知道那儿的地名,”贝蒂说道:“但是我们是通过空管来的。”
“可别说什么‘空’管。”奇怪人有点生气地说道:“如果是管道,那肯定是空的。”
“为什么?”贝蒂问道。
“因为所有的管道都是这样的。但是这个管道是私有财产,禁止任何人使用。”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贝蒂解释道。
珀丽接着说道:“我肯定是鲁戈多,诺姆王干的,他把我们推进管道的。”
“哈!鲁戈多!你说的是鲁戈多?”这家伙叫道,变得非常激动。
“说的就是他,”长毛人回答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正要去征服诺姆王,突然我们就掉到了管道里。”
“那你们是鲁戈多的敌人了?”这个奇怪人询问道。
“说是敌人也不太准确,”贝蒂说道,这个问题让她有些迷惑:“因为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但是我们出发就是为了征服他,这也不是什么友好的举动。”
“没错,”奇怪人同意道。他若有所思地把这群人一个个地打量了一番,然后转过头去说道:“火呀,钳子的,就不要管了,我的好兄弟们。最好还是把这几个陌生人带去见大公民吧。”
“好的,管道肯斯。”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回答道。可是根本不见说话人的踪影,声音像是凭空而来。
这一行人听到这声音都吓了一跳。珀丽也吓住了,薄纱裙抖得像微风中的旗帜。长毛人摇着脑袋叹了口气;安恩女王看起来一脸不高兴;军官们抱成一团,抖得厉害。
但是很快就没那么害怕了,这群人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奇怪人。因为他们后来在这个非同寻常的国度碰到的人都长这样,所以在这儿有必要描述一下他的长相。
他模样很漂亮,可是却面无表情。大大的眼睛,碧蓝碧蓝的;整齐的牙齿,洁白如雪;浓密的黑发,末梢还带点卷曲。描述到现在,他的外貌可以说是无可挑剔。他身上穿着一件深红色袍子,双臂全露在外面,衣服的下摆只到膝盖以上的地方。衣服胸口处绣着一只可怕的龙头,龙的样子很凶狠,衣服主人的样子却是很英俊。胳膊和小腿都露在衣服外面,看得见一条胳膊的颜色是明黄色,另一条胳膊却是翠绿色;他的腿一条是蓝色,一条是粉红色;脚上穿的是凉鞋,露出漆黑的肤色。
贝蒂无法断定这斑斓的色彩是染上去的还是天生的肤色,正想着这个问题,这个被称作管道肯斯的奇怪人说道:
“你们都跟着我到城堡去吧!”
这时有个声音发话了:“管道肯斯,还有一个人呢,躺在喷泉的水里。”
“天呀!”贝蒂惊呼道:“肯定是滴答,他会淹死的。”
“总之水对他身上的发条装置是没有半点好处,”长毛人附和道。大家都朝喷泉跑去,还没有到,一双无形的手就把滴答从大理石池子托了上来。滴答被放在了水池边,铜皮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往外滴水。
“非、非、常、感、感谢!”滴答说道,接着铜皮下巴就咔的一声闭上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试着想走几步,可是笨拙地试了又试,一步也挪不动。
看到滴答动不了,周围的隐形人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这群新来乍到的人听到笑声,心里很是不安,原来四周有这么的人,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可是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明明白白的。
“我是不是该给他上上发条?”贝蒂问道,心里很为滴答感到难过。
“我想他的发条是上好了的。但是该给他上上油了。”长毛人回答道。
立刻,无形的手就把加油的罐子递到了长毛人眼前。长毛人把油罐子接了过来,给滴答的关节一一上了油。像是在帮他的忙,一股强劲的暖风对着滴答吹了过来,滴答身上很快就干了。没一会儿,滴答又能开口说“非、常、感、谢!”,关节也灵活起来,行动自如了。
“跟着走!”管道肯斯下令道,说完转身就踏上了通往城堡的小路。
“我们要跟去?”安恩女王不太确切,问了一句;立刻她背上就挨了一记猛推,害得她差点摔了个倒栽葱,所以她决定跟上。稍有迟疑的几个军官挨了几记猛踢,可是却看不见踢他们的人,于是他们也明智地决定跟上。其余的人都乖乖的跟上来了,大家都不愿意冒险再穿一次管道,所以也只好在这陌生的国度见机行事了,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服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