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猫是个出色的向导,她领着特洛特和比尔船长,先沿着笔直的便道穿过芒奇金邦的居民区,接着进入人烟稀少的北部区域,然后穿越了根本没有房屋和道路的荒野。不过这一路走得并不艰难,最后他们来到一座森林边上,准备在那儿安顿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

比尔船长用树枝搭了个小屋,大小刚好能让特洛特爬进去躺下睡觉。睡觉前,两个人打算吃一些特洛特篮子里的食物。

“你不想来点儿吗?”特洛特问玻璃猫。

“不。”小家伙回答。

“我想,你打算在附近抓只老鼠吃。”比尔船长说。

“我?抓老鼠?为什么我要抓老鼠?”玻璃猫反问道。

“你可以拿来填肚子啊!”老水手说。

“我郑重声明,”这个玻璃小家伙说道,“我不吃老鼠。我是透明的,你们可以把我看得一清二楚,要是我身体里有一只老鼠,你们觉得我好看吗?事实上,我身上没有胃或者其他器官可以让我吃东西。我想,创造我的那个粗心的魔法师,可能觉得我没必要吃东西吧。”

“那你从来没觉得口渴或者肚子饿吗?”特洛特问。

“从来没有。要知道,我对这样的自己毫无怨言,因为我还没见过别的动物比自己更漂亮呢!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看的脑瓜,它是粉红色的,你可以看到它是怎样运转的。”

“我在想,”特洛特一边吃面包和果酱,一边若有所思地说,“我的脑子是不是也跟你的一样运转呢?”

“不,肯定和我的不一样,”玻璃猫说,“如果一样的话,你就和我一样聪明了,除了你的脑子是藏在厚实的骨头后面以外!”

“脑子嘛,”比尔船长说,“各式各样的都有,运转的方式也不同。不过我发现,那些自以为聪明的脑子却常常犯错误。”

这天夜里,特洛特不时被森林里传来的声音吵醒,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很多野兽在林中潜行,不过她相信比尔船长会保护自己。事实上,没有野兽冒险走出森林去袭击他们。

天亮了,他们起床吃了简单的早餐以后,比尔船长问玻璃猫:“伙计,我们该出发了吧,我想我们离那株魔花已经不远了,对吧?”

“是的,”透明的小家伙一边领他们进入森林,一边回答,“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条河边,只见眼前这段河面并不太宽,但沿着河岸继续向北前进,河面却渐渐变宽。

忽然,特洛特发现树叶从原来的蓝绿色变成了紫色。

“这些树叶为什么变色呢?”

“因为我们走出了芒奇金帮,进入了吉利金邦,”玻璃猫解释说,“这也说明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那条河忽然拐弯了。三个旅行者走过河湾,发现这里的河面宽阔得像一座小湖。湖的中央有一个小岛,岛往各个方向的延伸都不超过五十尺。在小岛中央,有个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玻璃猫停下脚步说:“那就是长了魔花的金色花盆。那株花非常奇特,也非常美丽,只要你们能上岛,任务就算完成了,就剩下把花带回去啦!”

比尔船长看着宽阔的水面吹起口哨来,那低沉的哨声里带着颤音。特洛特知道,这口哨说明船长正在思考。这位老水手没怎么看那座小岛,倒总是盯着他们这边河岸上的树。过了一会儿,他从衣服的大口袋里取出一个斧刃——它被一块旧布包裹着,以防锋利的斧刃划破衣服。接着,他用一把大折刀从一棵树上砍了一根树枝,削成一个斧柄。

“特洛特,你先坐会儿。”老水手一边干活儿一边对女孩说,“我得忙活一阵儿了,我要做一只木筏。”

“做木筏干嘛呢,船长?”

“好坐着它去岛上啊!我们总不能像玻璃猫一样从水下沿着河床走过去吧,我们必须坐船过去。”

“你会做木筏吗,比尔船长?”

“当然,只要给我一些时间。”

于是女孩在一根原木上坐下,望着对面的魔花岛。这小小的岛上似乎寸草不生,没有树木,没有灌木,甚至连草也没有,至少远远望去就是这样。金色花盆在阳光照耀下亮晃晃的,特洛特还能隐约看见,花盆上方闪耀着各种颜色,那是魔花在不断变换。

“以前我来这儿的时候,”玻璃猫懒洋洋地靠在特洛特的脚上说,“在岸边见过两只卡利达,它们来这儿喝水。”

“什么是卡利达?”特洛特问。

“奥兹国里力气最大,也是最凶猛的野兽。它们以这片树林为家,所以这儿除了猴子以外,看不到别的动物。卡利达会攻击任何动物,甚至相互厮打,只有敏捷的猴子才能躲过卡利达的攻击。”

“那它们看到你的时候,咬你了吗?”特洛特十分紧张地问。

“当然,它们看到我就立刻扑过来,可我立刻把身子平贴到地面上,免得腿脚被笨重的它们压坏。它们想咬我的时候,我可以尽情地嘲笑他们,直到它们气得发疯,因为我坚硬的玻璃身体差点把它们的牙都崩掉了。过了一阵儿,它们发现无法伤害我,也就走开了。多好玩啊!”

“我可不希望它们再来这儿喝水,至少我们在的时候别来,”特洛特说,“我和比尔船长可都不是玻璃做的,要是那些野兽攻击我们的话,我们会受伤的。”

比尔船长正从树上砍下一些长长的树杈,把它们的一端削尖,在另一端则留下一个树杈,打算用这些树杈把一根根原木固定在一起。他已经削好了几根树杈,正要完成另一根的时候,玻璃猫忽然叫起来:“当心,一只卡利达朝我们走来了。”特洛特吓坏了,她一跃而起,呆呆地盯着这只可怕的野兽,这只卡利达也恶狠狠地盯着她,特洛特似乎被它凶恶的眼神吓傻了。这时,比尔船长对她喊道:“快走到河里去,待在齐膝深的水里别动。”女孩立刻照办了。接着,老水手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一手拿树杈,一手提斧子,站在特洛特和野兽之间。卡利达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咆哮着扑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比尔船长抬起木腿,朝着扑来的卡利达踢过去,正中它的两眼之间,把它踢翻在地。还没等它站起来,老水手就用尖利的树杈刺进它的身体,并用斧子的扁平面猛敲树杈,尽可能深地把树杈钉入地面,使它无法逃脱。就这样,比尔船长降服了这头巨兽,使它无法再伤人了,因为它拼了命也无法挣脱把自己钉在地上的树杈。

比尔船长知道自己无法杀死这头卡利达,因为奥兹国里的任何活物都有不死之身。于是他后退几步,盯着这头野兽,只见它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嚎叫,尖利的爪子在地上乱抓,但仍然无法脱身。比尔船长这才放了心,让特洛特从水里出来,在太阳底下晒干打湿的鞋袜。

“你肯定它逃不掉吗?”她问。

“我敢打赌,它跑不掉。”比尔船长说,特洛特这才走上岸,脱下鞋袜,把它们摊在一根原木上晒太阳,比尔船长则继续做木筏。

这头卡利达意识到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掉,便安静下来,但却粗声粗气地吼道:“你们这样把我钉在地上,好像觉得自己很聪明,不过,等我的朋友——别的卡利达来了以后,看到你们这样对我,就会把你撕成碎片。”

“也许会,”比尔船长一边削树杈,一边冷冷地说,“也许不会。你的朋友什么时候来?”

“我可不知道,”卡利达答道,“但它们一来,你们就别想逃!”

“如果它们还不来,我的木筏就完工了。”比尔船长说。

“你做木筏干吗?”卡利达问。

“我们要去小岛上取魔花。”

这头巨兽惊讶地看了比尔船长一眼,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就像嚎叫,含有残酷和嘲笑的意味。

“好啊!”卡利达说,“好,很好!你们能上那儿去取花我很高兴。不过你们打算拿它干吗?”

“我们要拿它当生日礼物送给奥兹玛。”

卡利达又笑起来,但马上变得严肃了。“如果在我的同伴发现之前,你们能乘着木筏到那小岛的话,你们就安全了。我们像鸭子一样会游泳,所以刚才那女孩跑到水里还是逃不掉的,但卡利达不会去那岛上。”

“为什么呢?”特洛特问道。

野兽没有回答。

“告诉我们原因!”比尔船长追问着。

“唔,因为那是魔花岛,”卡利达说,“我们对魔法并不感兴趣。要不是你有一条有魔力的腿,而非血肉之腿,你可没那么容易把我打倒,并且用树杈把我钉在地上。”

“我去过那座魔岛,”玻璃猫说,“我还见过那株盛开的魔花。我觉得它太美了,不应该留在这么荒凉的地方,没有人看见它,只有野兽的嚎叫相伴。所以我们打算把它带回翡翠城去。”

“那可不关我的事,”卡利达粗鲁地说,“我们不在乎这树林里是不是少了一株花,它能有什么用处?”

“你不喜欢漂亮的东西吗?”特洛特问。

“不喜欢。”

“可你应该懂得欣赏我粉红色的脑子,”玻璃猫说,“它多美啊,你还能看见它是怎么运转的。”

卡利达没有搭理它,只是发出了一声嚎叫。这时比尔船长已经把原木都削成了适当的长度,接着把它们滚到水边,固定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