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国王骑着山羊走在刚攻占的城池的街道上,小王子骄傲地走在他身旁。城里的百姓们都恭顺地向新主人俯首致敬,准备像伺候戈斯国王一样伺候新主人。
雷戈斯岛上不再有武士与这三个胜利者对抗,船桥已经被拆毁,英戈和他的同伴们不再有任何危险——至少一段时间内是这样。
快活的矮国王很喜欢眼前这番景象,因为自己在战斗中没受一点伤而感到欣慰。他说不清、也猜不透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他对占领了敌人的城池,自己又安然无恙而心满意足。因此,当他们穿过两边站满恭敬的百姓、走在通向王宫的街道上时,他将戴在光头上的王冠往脑后一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用最好的腔调唱起了如下歌曲:
啊,走来的军队国王是林基廷!
你或许认为它没有多少人,
一眨眼打得武士落花流水——
林-基-廷,基-廷,基-廷!
比尔比尔和国王都是好汉;
敌人就像林中鸟一哄而散;
我们是斗士是了不起的人——
林-基-廷,基-廷,基-廷!
“你怎么不颂扬一下英戈的功绩?”山羊问。“如果我没记错,他攻城时也立下了一些功劳。”
“他是立了功,”国王应道,“但这正是我只歌颂我们自己的原因,比尔比尔。那些事情做得最少的人,往往吼得最厉害,这样才能得到最大的荣誉。英戈立了大功,有可能比我们的功劳都大,因此我们最好别提他。”
他们来到王宫的时候,英戈正式接管了王宫,然后命令总管带他们去看王宫内最好的房屋。王宫是一座雄伟建筑,到处装饰得富丽堂皇。王宫里面有很多舒适的房屋,但林基廷向英戈提议,他们俩合用一间最大的卧室。
“因为,”他说,“我们不能肯定老戈斯会不会卷土重来,重新夺回他的城池。你肯定记得,我没有魔力保护自己。如果我独自一人遇到危险,就很容易被杀死或抓住。如果你在我身边,你就可以保护我免遭伤害。”
小王子认为这个计划很明智,便在王宫的二楼挑选了一间漂亮的大卧室。他命人在房间里为林基廷国王和自己安放了两张金色大床。比尔比尔得到王宫另一侧的一套房间,内侍们将新割的鲜草送到那里给山羊吃,还制作了一张软床供他躺卧。
那天晚上,小王子和胖国王在王宫内宽敞高大的穹顶宴会厅里用餐,有四十个仆人伺候着他们。宫廷厨师长因为急于要赢得雷戈斯岛征服者的亲睐,便为他们准备了最精美可口的美味佳肴。林基廷敞开胃口狼吞虎咽。他发现这些饭菜非常好吃,便命人将宫廷厨师长带到宴会厅,从自己的外衣上扯下一颗镀金纽扣赏赐给他。
“恭喜你得到纽扣,”他对厨师长说,“我因为吃得太多,衣服下边的这颗纽扣没什么用了。”
再一次住进舒适的王宫,在摆满佳肴的宽大餐桌上用餐,林基廷心里格外高兴。他感到越来越快活,那高兴快活的模样很快就变得和平格瑞岛被毁之前一样了。虽然他在英戈王子挑战戈斯国王的军队时胆战心惊,现在却将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来讲了。
“嗨,我的孩子,”他说,“你教训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个子国王,就像教训小学生一样,却没有使用一件像样的兵器去制服他。他被你的魔力吓得服服帖帖,这事我现在还觉得蹊跷,所以想听一听你的解释。你是怎么做到的,英戈?你神奇的魔力来自哪里?”
如果王子在这时向他解释魔珠的事情,也许是个聪明的做法。可英戈在当时还不想那么做。相反,他回答道:
“请耐心一点,陛下。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所以请你别让我泄密。今天魔力拯救你免于死亡,这难道还不够么?”
“别以为我是忘恩负义之人,”国王诚恳地答道。“上百万支长矛从墙上向我射来,还有几块山一样大的石头砸下来,都没有伤害到我。”
“那些石头没有山那么大,陛下,”王子笑着说。“实际上,它们还没有你的头大呢。”
“你确定么?”林基廷问道。
“非常确定,尊贵的陛下。”
“世上的事情可真容易让人误会呀!”国王感叹道。“这件事让我想起汤姆·迪克的故事,我爸爸以前常对我讲这故事。”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故事,”英戈回答道。
“哦,就像我爸讲的,故事是这样的:
汤姆走到屋外去看天,
一只调皮蚊虫飞入眼;
那是只蚊子汤姆不知——
开始还以为那是只猫。
后来他感觉它非常大,
于是便认定是一只猪
再后来听它嘟嘟哝哝,
于是便惊呼‘哎呀,是飞象!’[4]
等到蚊子从眼里飞出,
汤姆的眼睛不再痛苦;
他说‘它飞进了我的眼中’
却原来是一只小小蚊虫。”
“的确如此,”英戈笑着说,“那只蚊虫就很像你看上去山一样大的石头。”
晚饭之后,他们去巡视王宫。王宫里装满了戈斯国王从其它国家抢来的值钱的物资。可是,白天的事情让他们都很疲劳,所以他们早早地回到了睡觉的大卧室。
“明天早晨,”小王子在林基廷脱衣上床的时候对他说,“我就要开始寻找我爸爸妈妈和平格瑞岛的百姓。在找到他们并将他们解救出来之后,我们就一起回家,我们会像从前一样快活的。”
他们仔细插好卧室的门闩,确定任何人都进不来了,这才上床睡觉。林基廷国王倒头就睡着了。小王子在**仍然醒着,脑子里回想着白天的种种冒险经历,但他也很快沉沉入睡了。他太累了,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晨,等他醒来时,太阳光已经照到了屋内,阳光是从林基廷床边敞开着的窗户外面照射进来的。
因为决定要毫不拖延地寻找父母,英戈立即起身穿衣,另一张**的林基廷却还在呼呼大睡。可是,当孩子穿上长裤寻找鞋子的时候,却只找到一只鞋。左脚藏有粉红珍珠的那只鞋子不见了!
发现鞋子不见了,英戈心里十分着急。他搜遍了整间屋子,床下面、沙发下面、椅子下面、窗帘背后,房间里每一个角落和所有可能放鞋子的地方他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他去推了一下房门,房门仍然闩着。于是,怀着越来越忐忑不安的心情,孩子只得承认,那只珍贵的鞋子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心慌意乱,赶紧叫醒同伴。
“林基廷国王,”他说,“你知道我左脚那只鞋子在什么地方吗?”
“你的鞋子!”国王大声说,同时打了一个好大的哈欠,一边用手去揉自己的眼睛驱赶睡意。“你掉了一只鞋?”
“是的,”英戈说。“房间里所有地方我都找过了,可就是找不到。”
“你就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来打扰我呀?”林基廷问。“不就是一只鞋吗,你可以随便另找一只嘛。不过,等一下!我昨天晚上扔出去打猫的也许就是你那只鞋。”
“猫!”英戈叫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哦,昨天夜里,”林基廷边解释边坐起来穿衣服,“我被蹲在王宫墙上的一只猫的叫声给吵醒了,就在我的窗户外面。因为那只猫的叫声令我烦死了,我就在黑暗中伸手抓了一样东西,朝猫扔去了,想把那畜生吓跑。我不知道扔出去的是什么东西,因为我太困,没有留意。既然你的鞋子现在不见了,那也许就是你的鞋子。”
“唉,”孩子绝望地说,“你的粗心大意把我毁了,也把你自己毁了,林基廷国王,那只鞋里藏着保护我们免受伤害的魔力。”
听他这么一说,国王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他吃惊地低嘘了一声,心里面懊悔不已。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提醒我?”他责问道。“为什么把如此宝贵的魔力存放在一只旧鞋子里?为什么不把鞋子放到枕头下面?你错了,我的小王子,错就错在不向我、你的忠实朋友,吐露这一秘密。如果早告诉我了,鞋子就不会丢。”
英戈对他的责问无言以对。他坐在床边,耷拉着脑袋,一付愁眉不展的样子。见到他这付模样,林基廷又同情起他的不幸来。
“起来!”国王叫道;“我们马上出去寻找我扔出去打猫那只鞋子。它现在一定还在王宫的院子里。”
听到这一建议,孩子立即行动起来。他推开房门,穿着长袜赤脚就冲下了楼梯,林基廷紧紧跟在后面。可是,他们找遍了王宫围墙内外两侧,找遍了鞋子可能存身的每一道裂缝和所有的犄角旮旯,还是没有找到鞋子。
仔细寻找了半小时之后,孩子伤心地说:
“一定是有人在我们睡觉的时候从这里经过,因为不知道鞋子的重要性,顺手捡走了那只珍贵的鞋。林基廷国王,这对我们是一个可怕的灾难。我们身边危机四伏,而我们现在又失去了免遭危险的保护。好在我还有一只鞋,鞋里面的魔力给予我力量,因此,我们并没有失掉一切。”
接着,他向林基廷简要讲述了神奇珍珠的秘密,讲了他如何从废墟里找到珍珠并将它们藏在鞋里,以及它们怎样让他有能力赶走雷戈斯岛的戈斯国王及其手下并占领这座城池。国王听得惊讶不已。故事一讲完,他就对英戈说:
“你另外那一只鞋呢?”
“呀,我把它放在卧室里了,”孩子回答道。
“那么,我建议你马上回去拿,”林基廷继续说,“除了我用来打猫的那只鞋,我们再也丢不起第二只鞋了。”
“你说的对!”英戈叫道。他们立即赶回卧室。
进屋的时候,他们发现一个老太太正在打扫房间,在屋子扬起一阵阵灰尘。
“我的鞋呢?”英戈王子着急地问道。
老太太停下扫地的活儿,呆头呆脑地看着他,显得不太灵敏。
“你是说,我进屋时放在地板上的那只单鞋么?”她终于问道。
“是的——是的!”孩子回答道。“它在哪里?快告诉我它在哪里!”
“哦,我把它扔到垃圾堆上了,就在后门外面,”她说,“因为只有一只,配不成双,对任何人没有用。”
“快带我们去垃圾堆——马上去!”孩子严厉地命令道。他已经被威胁到自身安全的新的不幸吓坏了。
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出去,他们紧跟在后,还不时催促她走快点。可是,当他们来到垃圾堆的时候,鞋子已经不见了。
“这太可怕了!”小王子恸哭起来,他早就忍不住要为自己的损失哭泣了。“我们现在彻底完了,只有听任敌人摆布了。我再也不能营救我亲爱的爸爸妈妈了。”
“唉,”林基廷斜靠在一只旧桶上,神情异常严肃,“不管我们怎么看,这件事肯定很不幸。我猜是有人经过这儿,见到垃圾堆上有一只鞋,就顺手拿走了。但是,没有人知道鞋子里面的魔力,因此也不会用它来对付我们。英戈,我认为,我们现在必须靠自己的智慧来摆脱眼前的困境。”
他们心情悲伤地回到王宫,走进一间没人看得见、也没人能够偷听他们说话的小屋里。孩子从丝绸口袋里拿出白珍珠,把它拿到耳边问道:
“现在我该怎么办?”
“别将丢失珍珠的事告诉任何人,”白珍珠的声音回答道。“如果敌人不知道你失去了魔力,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害怕你。严守秘密,要有耐心,别害怕!”
英戈接受了这一建议,同时告诫林基廷,别对任何人讲起他丢失鞋子和鞋子里面的魔力的事。他派人去叫戈斯国王的鞋匠,后者很快给他送来一双新的红色皮鞋,穿在脚上正合适。穿上新鞋之后,王子就在国王的陪同下,开始去城里行走。
不论他们走到哪里,人们都俯伏在征服者面前,但也有几个人心惊胆战,慌忙逃走,因为他们对英戈的可怕魔力记忆犹新。他们习惯了伺候主子,还不知道戈斯国王的继任者会如何对待他们。小王子没机会再次运用他头一天显示出来的巨大魔力,雷戈斯岛上也没有人怀疑他已经失去了魔力,他们仍然认为他是个神奇的魔法师。
英戈现在不敢去攻打矿井,也不敢去攻占他母亲正在遭受奴役的科尔戈斯岛。因此,他就开始为雷戈斯城制定规章制度。他在王宫里大模大样地住了下来,然后便开始仁慈地统治百姓,并且尽量为最下层、最卑贱的百姓们着想。
雷戈斯岛的国王及其追随者们派遣间谍过来,到他们溃败时放弃的岛上来刺探情报。这些间谍回去报告说,那个可怕的少年征服者仍然占领着城市。因此,他们都不敢冒险回到雷戈斯岛,而是继续住在毗邻的科尔戈斯岛上。他们在那里整天提心吊胆,密谋各种方法,策划打败平格瑞王子和基尔加德城的胖子国王的各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