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马克思的父亲亨利希是个具有先进思想的知识分子,年轻时家境清寒,过着艰苦的生活,但是由于勤奋努力,后来成为一名律师,在故乡特里尔的居民中很受尊敬。父亲渊博的学识、比较进步的思想,以及耐心的引导,给了卡尔以良好的启迪。
卡尔的母亲罕丽达,是个荷兰人,德语说得不大好。她是个善良的家庭主妇,整天操持家务,关心家人的健康,但是,对于儿子的思想,特别是儿子的志向,并不理解。
父母和他们的朋友不时影响着卡尔。
“罕丽达,你看海涅在他的诗歌里说得多好,他把信仰看作是一张进入欧洲文明的入场券。”亨利希伏身于灯下,对着一本正在读的书自言自语道。妻子那边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她搓洗衣物的声音在回答他。
“很可惜,你对文学的兴趣不大,只研究家务不研究信仰。”
亨利希只好这么自我安慰,自我解释,“一个人活一辈子没有任何信仰也是一大悲剧,不能选择自己最理想的信仰更是最大的悲剧。”
这时,卡尔却飞快地来到了父亲的身边,要抢父亲手里的书。
“爸爸,信仰?入场券?”卡尔瞪大眼睛问父亲,“信仰是什么?入场券是什么?文明是什么?它们都像烧饼、葡萄一样,能吃吗?”
这个对什么问题都纠缠不放的孩子,让连日来难得高兴的父亲笑了起来:“能吃,能吃!我亲爱的卡尔!”父亲说着,抚摩着孩子一头浓密的黑发。
“别扯坏了书,让爸爸看下去。”亨利希看着这对向他久久地仰望、凝视的明亮照人的褐色眼睛,认真地说,“这就是信仰和入场券!这些书都是入场券!你长大读书了就知道了,里面可以读出烧饼和葡萄来。”
卡尔又不解地、贪婪地盯住了海涅的诗歌,以及伏尔泰、卢梭的一些书籍。
“我亲爱的卡尔,你不是喜欢去剧院里看戏吗?进剧院里的那张票就是入场券,没有这个东西是进不去的。”亨利希又耐心地对孩子说。
“我要读书!我要信仰!我要入场券!”卡尔蹦到妈妈的身旁。
书柜是属于爸爸的。亨利希是读法文中学、大学毕业的,仅法国的戏剧目录书就藏有38 卷。埃德加尔·冯·威斯特华伦说他是“一个能够背诵伏尔泰和卢梭作品的地道的19 世纪的法国人”。
正当亨利希阅读得入神入味的时候,侍女来告:“主人,弗里德里希斯来访!”
弗里德里希斯是特里尔城高等法院的陪审官,他参加了泛德意志大学生协会,是亨利希要好的青年同事。
“您请坐,同事先生,我发现您又在生气。”亨利希律师十分敬佩他的勇气却又常常为他担心。
弗里德里希斯不等屁股坐定,便热情地、滔滔不绝地说开了:“我们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国家里! 34 个诸侯分割了国家政权,成百个关税区把德意志内部互相封锁起来;费希特被禁止活动,施泰因遭受迫害,而诗人恩斯特·莫里茨·阿恩特则被解除了教授职务;国王今天是否还履行他的诺言呢?他本来想给我们制定一部宪法,可今天他不再想这件事了!律师先生,您看看人民的处境吧!奴隶制虽然废除了,但是农民今天的生活改善了吗?我们需要德意志国家的统一!德意志联邦正处在梅特涅暴君的严密控制之下!”
弗里德里希斯跳起来,又豪放地做着手势说:“而您呢,同事先生?我看,您只是安闲地、自我陶醉地读莱辛和伏尔泰的著作!”
亨利希试图使这位年轻的同事安静下来,但弗里德里希斯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监视大学、大学教授和大学生——检查报纸、禁锢思想,通过制定取缔煽动民众的法律放逐一切爱国人士,就连大学生听讲的笔记本也要反复检查。可耻,简直太可耻了!”
亨利希总算对弗里德里希斯的意见作出了反应:“你讲得完全对,德意志联邦国家像一座监狱,诸侯们从市民和农民身上榨取高额利税,他们躲在豪华的宫殿里过着骄奢**逸的生活,并且用一个充满阿谀谄佞侍臣的宫廷把自己包围起来。他们是德意志统一的阻力。”
亨利希又说:“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过急会惹出过多的麻烦来,慢慢唤起统治者的觉悟,才能把德意志统一的事办好。”
听到这里,弗里德里希斯突然打断了亨利希这位年长同事的思路说:“你怎么还是对这些腐败的统治者们抱幻想、抱希望?
只有广大劳动者们站起来,自己创立一个统一的德意志,现状才能够改变!”
卡尔见弗里德里希斯叔叔和爸爸都说得很激动,便放弃任何玩得开心的事情,帮妈妈给叔叔送去一杯热茶,也给爸爸送去一杯,然后就静坐在妈妈的腿上,又过去搂着爸爸和叔叔的腿站定,小头来回转着,瞪眼看叔叔和爸爸说话。
弗里德里希斯拿着帽子匆匆出了门,好像立即就要赶到什么地方去似的。
卡尔送来的热茶,他们谁也没有喝一口,茶雾袅袅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