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的才能(1 / 1)

恩格斯 罗范懿 1452 字 8天前

十七八岁的弗里德已长成彪形大汉,也是爱北斐特皇家中学出众的美男生。

棕色头发总是那么整齐,白里透红的脸颊上,与淡雅的棕色胡须更显出厚重和端庄。

儿子很像父亲,很注意自己的外貌,老恩格斯就是乌培河谷穿着最入时的人。年轻的弗里德和爸爸一样,从来不穿老式的平凡的。他不爱穿19 世纪初传统的服装,而穿比较现代化的,即30 年代末在欧洲贵族沙龙中最流行的时装,诸如窄边的、短筒的礼帽,白衬衫,打着摩登的领带,套上坎肩穿着与长襟礼服迥然不同的短外套,穿着暗色的窄裤腿,带宽丝边的裤子和尖头的漆皮鞋。所有服饰都缝制精细,质地考究。弗里德以其文雅的风度和高超的审美力而引人注目。

弗里德这点上虽然淋漓尽致地遗传了老恩格斯的习性,但是,在他华丽的外貌后,青春的**在汹涌澎湃,这种性格像新鲜的葡萄酒一样冒着泡沫冲破任何束缚他、限制他、压抑他的羁绊。尖头的漆皮鞋抑制不住他用脚去踢那扔在路上的洋铁罐。时髦的外套和摩登的领带不妨碍他去参与同学们的嬉闹,甚至到女子中学的窗户外哼唱小夜曲。用巴门一些道学家们的话,弗里德有一种“不稳定”的性格。

只有同他常在老菩提树下,玩得连眼镜也笑落在草地上的同学,才真正了解他。

弗里德邀同学聚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次都是从音乐开始的,同学们在自己的固定的位置上坐下来,弗里德弹奏拉摩的作品或者巴赫的作品,大家沉浸在小步舞曲的明快和赋格曲的激流之中。

弗里德同柔和而激昂的曲调完全融和在一起了。他演奏着,忘记一切这时,听得出神的客人们几乎成了哑巴,被他的意志、感情和魔力所折服被这位外表的美和音乐的美如此统一和谐、被这位未来出色的音乐家和演奏大师俘虏了……

不过,音乐会不会占住整个晚上,弗里德常常在演奏的中途,突然停下来,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转过脸来,对客人们小声地、略带倦意地说:“先生们,我完全入迷了,而你们也不说话,不来制止我。”

朋友们仿佛从沉睡的美梦中醒来,微笑着,对弗里德突然停止演奏,把琴盖用小金锁锁上,表示由衷的遗憾。

这以后,一场漫无边际的交谈又开始了。

大伙敞开胸怀,睁大眼睛,张大嗓门,令人感到一种思想的力量。

这时,弗里德悄悄地走到一旁,抓住这个美好的时刻,迅速地画下这些全神贯注的年轻人的形态各异的肖像。

他匆匆几笔就在纸上勾勒出约翰豪斯的鹰钩鼻子,符尔姆的胖乎乎的脸蛋,格雷信兄弟的细长脖子,弗尔德曼的透明的耳朵。再画几笔,又勾出了他们的笑容、姿态和端庄的发型。

朋友们早就知道弗里德的这个毛病,因此,常常装作没有注意到他,这是他的一种高层次的善良的艺术嬉闹,他不会超出谈话的严格范围,给人们带来小小的欢乐,给生活增加一滴纯真可爱的浪花,而并不使人委屈和惹起朋友的恼怒。每当他们从弗里德手里拿来这些画之后,对于这种尖刻的又是可爱的嘲讽无不哈哈大笑,笑声使大伙谈兴更浓,更饶有兴味。

朋友弗尔德曼会把这些速写悄悄藏起来,因为他心里暗想,弗里德将来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画家。

一次,弗里德的一位一级老师菲利浦·希弗林博士,很自豪地给外人谈论这位出格的学生来:

“我听说常常有一些奇特的孩子,即所谓神童。我以为莫扎特就是其中之一。几年前我在巴黎看到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毫无差错地求证毕达哥拉斯定理。先生们,我可以毫不夸大地说,小恩格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你们想一想,他才17 岁,而他实际上掌握了15 种外语。他可以用拉丁语、古希腊语、西班牙语、法语、英语、荷兰语、意大利语自由地说和写,同时,他还很好地掌握了斯堪的那维亚语、葡萄牙语,可以说还掌握了现在正在学习的波兰语。有一次,我在法语家庭作业本上发现有几项写满了我所不认识的文字,当我问他这是什么玩意时,他笑着对我说,这是一种爱尔兰方言,可能是北爱尔兰方言,目前世界上只有550 人使用这种方言。我惊奇地问他:‘那你是怎么弄到这种语言的?’弗里德调皮地回答说,什么怎么弄到?你想想我坐着轮船,结果轮船遇险,海浪把我冲到了爱尔兰岸边。我就向当地善良的渔民讨了一块面包,这些渔民只会讲这种艰难的方言。”

希弗林先生说着由衷地笑了,笑得酣畅开怀,他接着说:“是的,先生们,这位懂的语言比我还多的年轻人就是这样回答我的我相信他正是一个通晓多种语文的非凡的人。老实说,有时候我都有点怕他作为一级教师走上讲台时,我知道他一定注意地听着我的每一句话,也一定十分注意我的解释是否正确。有时他还试图在全班同学面前跟我争论,当然这样做不符合教学要求,但从语言的角度来看倒是挺有意思的。例如,有一回经过这样的争论,我更好地弄清了通过阿尔萨斯方言从德语移入的一些法语词的发音。正因为这个缘故,我常常把他叫到黑板跟前来。他并不像乌培河谷的小驴那样在嘴里咕哝,而是说得很流利,很有学问,而主要是说得很有意思。我还得这么老实说一句,每当巴门社交界某个不速之客或者杜塞尔多夫的学监光临班上的时候,我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弗里德身上……”

在弗里德的书柜里有他的短篇小说习作《海盗的故事》,有他用古希腊语写的荷马式的六脚韵诗《决斗》,案桌上还有他对伏尔泰《老实人》和《马可·波罗游记》及歌德的《植物变异》和《拿破仑日记》等作家作品的文学风格的评论,还有一页诗剧的创作提纲……这位皇家中学的美男生,在诗歌和故事里倾注了自己丰富想象和高尚情操,他内心既竭力想成为战士,又成为作家、画家、音乐家,他潜心要成名成家,要真正成为这所皇家中学中出格的让人刮目相看的好学生。

“弗里德,请你别弹了,我快要发疯了,我突然不想听你的演奏了。”约翰豪斯从座椅上站起来,弗里德很快停止了他的著名的贝多芬D 小调奏鸣曲喜出望外地问:“怎么回事?朋友,你肯定发现了更美的东西了!”

约翰豪斯重新坐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两星期前,我和父亲在波恩听了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是我们舒曼的朋友门德尔松指挥的,这以后我就再不能听其他的音乐了,自然也包括你演奏的。我耳朵里老是响着那些鼓啊、号啊、长笛啊、黑管啊,好像有东西在倒塌,有人在哭泣,总是揪着我的心,要把我抬举起来,烧毁……”

弗里德走出演奏台,像大喜来临,双手猛地把同学抱得紧紧的,高兴得抱得同学直跳。

“彼捷尔,你听到了这么出色的贝多芬乐曲的演出,应该感到幸福。我国的庸人们至今还不愿理睬他。他们不能容忍贝多芬对布鲁图同情和对国民公会的赞叹……”弗里德激动地说。

“你听过吗,我的音乐大师?”

“遗憾,没有听过,左斯达夫……不过,我会有幸去听到这首宏伟的乐曲的,我会无须吃和睡,也去疯他一回!”

过了三四年,1841 年,弗里德总算在柏林听到了那同学听到的、同一个乐队演奏的贝多芬第五交响曲,他给妹妹玛丽亚写信说:“昨天晚上听的才是真正的交响乐呢!如果你没有听到过这部宏伟壮丽的作品,那么你一生就根本没有听过任何音乐。第一乐章中这种充满绝望的悲哀,柔板中表现的那种哀诗般的忧伤,那种温柔的爱的倾诉,而在第三和第四章中,由长号奏出的那种坚强有力的、富有青春气息的自由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