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玛莉·泰勒和她最小的弟弟正前往新西兰进修,夏洛蒂很羡慕她的积极进取心。
爱伦的哥哥亨利·努塞被任命为德比夏郡一个村庄的牧师,他娶了一个很有钱的新娘。在他外出度蜜月期间,爱伦留在他的牧师公馆里打点日常事务,准备迎接这对愉快的新婚夫妇。
爱伦邀请夏洛蒂前往亨利的牧师公馆与她做伴,夏洛蒂有点犹疑不决。但后来,安妮回到豪渥斯度短假,并决定不再回索普镇了。这样,夏洛蒂终于获得自由。她前往德比夏郡,在那儿和爱伦住了两个星期。
那是一个不太大的村庄,但这次访问却在夏洛蒂的生命中造成了极为有趣的结果。《简·爱》一书中农庄的原型就是这里,夏洛蒂对农庄的描写都可以在这里找到真实的对应。
另外,山边的教堂旁有一处墓地,是属于当地地主“Eyre”
姓家族的,《简·爱》一书中女主角的姓氏,很可能就是由此而来。
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夏洛蒂从德比夏郡回到豪渥斯。
她意外地发现勃兰威尔在家,而且“病倒了”。
关于勃兰威尔的这次生病,研究者们多数认为所谓“病倒了”,可能就是“喝醉了”的委婉说法。因为,在之后夏洛蒂写给爱伦的信中,她说:这是他自己的错。
“他经常如此,”由此可见,勃兰威尔的这种情形已是司空见惯,并不会引起勃朗特姐妹太大的惊奇。那么,勃兰威尔是为什么喝醉的呢?
当夏洛蒂听到这个原因时,她忍不住有些惊讶。
罗宾逊夫妇前往海边度假,勃兰威尔于是回到豪渥斯,但他收到罗宾逊先生的一封信,信中的词句非常严厉,他辞退了勃兰威尔。理由是勃兰威尔在索普镇的行为太不像话,他要求勃兰威尔立刻离开,并且禁止他和罗宾逊家的任何人来往或联络。
这件事很令人费解,也引起了无穷的猜测。勃兰威尔宣称,这是因为他与罗宾逊夫人相爱。他说,罗宾逊先生是个暴虐的丈夫,他限制罗宾逊夫人的自由,并且很讨厌勃兰威尔,他的遗嘱中有一条说,如果他的夫人改嫁给勃兰威尔,他将取消她继承任何财富的权利。
勃兰威尔的后一段话很快就被证明是百分之百的谎言:罗宾逊先生在勃兰威尔离开后的第二年去世,他的遗嘱中并没有那样的条款。罗宾逊夫人也没有要嫁给勃兰威尔的意思,她后来嫁给了一位叫爱德华·斯考特的爵士。
其实,鉴于之前勃兰威尔的种种撒谎行为,我们不难推测出整个故事都是他虚构的。当然,也有可能确有其事,只不过勃兰威尔夸大了其中的一些成分。罗宾逊夫人可能是个没什么头脑的女人,她也许喜欢听勃兰威尔吹牛,并且还鼓励他。当罗宾逊一家人在海边度假时,罗宾逊先生为他的妻子买了一件昂贵的披肩和一枚宝石胸针,很显然,他并没有因为什么事责怪他的妻子。
罗宾逊夫人事件的真实性不大,它只是勃兰威尔用来掩饰真相的谎言。难道真相比这个更严重吗?
罗宾逊先生的信是在海边的一座城市寄出的,发信的日期正好是他的小儿子到达度假地后的第二天。由此可以推断,罗宾逊的小儿子在这之前一直和勃兰威尔留在索普镇。那么,是不是勃兰威尔和罗宾逊的这个儿子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使得罗宾逊辞退了勃兰威尔呢?罗宾逊这个儿子一直未婚,在三十几岁时意外溺水身亡。
这件事的真相直到今天也没有被披露出来,无论如何,这之后的勃兰威尔算是彻底完了。他从被辞退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喝酒、欠债、吸鸦片,并时常写一些奇怪的信或者画些奇怪的图画寄给他在哈里法斯的那些朋友们。
他偶尔也会拜托葛兰蒂帮他找份工作,但那只是一时兴起。就算葛兰蒂帮他找到了工作,他也不会认认真真地去做。
白天的时候,他总是醉醺醺地在牧师公馆附近蹒跚闲逛,晚上回到家里则开始胡言乱语。他给牧师公馆制造了无数的纠纷和麻烦,常常闹得鸡犬不宁。
安妮回到豪渥斯之后,看到变成这样的哥哥,感到无比的失望和悲伤。她的这种感情在她的一首哀怨的小诗《家中安乐》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她哀叹“如此可爱的家中”,已经缺少了“安详与幸福”。
夏洛蒂也对她的弟弟极为生气,她无法再为他的才华横溢而骄傲。她还在布鲁塞尔时,就写过一封信给勃兰威尔,信中的语气极为冷淡,已经表现出了对他的失望。现在她更是告诉爱伦说,勃兰威尔已经无可救药,他的坏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勃兰威尔在家里的时候,夏洛蒂绝不邀请任何人到家中做客,她担心“他将永远无法振作起来”。
对于自己一向宠爱的弟弟,夏洛蒂竟然作出这样严厉的判断,这不能不说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她自己的遭遇的影响。不管是夏洛蒂与希加先生,还是勃兰威尔和罗宾逊夫人,这两段恋情都是世俗所不允许的。夏洛蒂默默地承受了下来,而勃兰威尔则用酗酒这种形式尽情地倾吐、发泄他那因爱情而遭遇到的失败。
艾米莉对勃兰威尔转变的反应并不明朗。她和安妮在每年生日时都会互相交换撰写的札记。在札记中,艾米莉很高兴地说,她自己感到相当满足,因为家里的人都很健康,但她又说:“只有勃兰威尔例外,但我希望他从今天起,能够一天一天好转起来。”当然,这条平静的评论是在勃兰威尔被辞退的几天之后写的,当时,勃兰威尔的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艾米莉认为他会振作起来也是很正常的。后来有研究者认为,艾米莉对勃兰威尔比其他姐妹对他更为和善,艾米莉也是勃兰威尔最心爱的妹妹。这种说法我们并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
在早期的安格里亚王国的故事中,勃兰威尔曾经很轻蔑地提到艾米莉和安妮。她们从不和他分享刚达尔,因此他也将“玻璃城”留给自己。
夸口和说谎是勃兰威尔的两大毛病,而这两种毛病在严谨内向的艾米莉看来,更是不能接受不可原谅的。艾米莉曾在1839年写诗指责勃兰威尔。那时勃兰威尔用家人送他上伦敦皇家艺术学校的钱奢靡**地过了两个星期,他在布拉德福的画室也宣告失败,他的坏习惯已经根深蒂固。这首诗用了影射的手法,指责得却极为贴切:你懦弱、无用,一无是处,你是虚伪、骄傲与痛苦的奴隶,
我的心已不与你亲近——
你的灵魂已影响不到我。
将真正的感情转移到小说中的人物,以便能充分表达这份感情,这是任何一位作家都熟知的表现方式。这里的“你”指勃兰威尔。如果说这是艾米莉对堕落之后的勃兰威尔的印象,这很说得通,并且绝对不会有错。在诗的末尾,诗中的人物已经死亡,艾米莉表现出了怜悯和同情。这很有可能也是勃朗特姐妹对勃兰威尔的感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