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华兹华斯中年之后,与骚塞冰释前嫌,两人日益亲近, 几乎成了一家人。最初,他与柯勒律治及骚塞均是莫逆之交,后 因骚塞的一篇诗评伤害了他,两人渐渐疏远起来。骚塞虽与柯勒 律治也有一阵闹得不愉快,但因他们俩的妻子是亲姐妹,所以很快又和好如初。
到 1803 年,骚塞的第一个孩子夭折,他们夫妇便接受柯勒 律治的邀请,搬过去与柯勒律治同住。那时候,他跟华兹华斯还 只有表面上的往来,华兹华斯的大弟弟约翰过世的时候,骚塞诚 心的慰问将两人的距离缩短了,自此成了相交一生的好友。
与华兹华斯的相交是骚塞生命中的转折点,在此之前他曾漂 泊了七八年,一直居无定所,也没有稳定的工作。这之后,他的 生活趋向安定,他开始专注于写作。1813 年被封为“桂冠诗人” 之后,骚塞在诗坛上大放异彩,深受后辈济慈、拜伦和雪莱等人 的敬爱。
骚塞除了写诗外,还兼做其他文艺工作。他早年就写些评论, 后来又参加新闻工作。1807 年间,他替《四季月刊》撰文,一篇 论文的稿酬是 100 英镑,在当时已经是相当高的了。后来,又有 杂志社来挖他,给他 2000 英镑的年薪,骚塞碍于情面,没有答 应跳槽,其实他每年出诗集的版税、写文章的稿费等收入加起来 也有 2000 英镑。而当时的华兹华斯一年只有 20 英镑的稿酬。
骚塞后来专心著书,像着了魔似的工作,他不但写诗歌、散 文、评论,还写伟人传记和历史故事。相反,华兹华斯到中年之 后似乎创作日渐稀少。骚塞会如此积极地工作,有一半原因是被 现实所逼。他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夫妻俩加上八个孩子已经够 他受的了,还要照顾柯勒律治太太以及他们的孩子,加在一起有14 口人,另外还有骚塞太太一个寡居前来投靠的姐姐和两个未出嫁常来做客的妹妹,所以骚塞家一天煮 17 人的饭是很平常的事。
而工作赚钱的人就只有骚塞,他怎么能够松懈呢?
当时骚塞戏称自己的家是蚂蚁之家,一方面是比喻自己工作 辛勤如蚁,另一方面则因为家中全是女人。骚塞家和华兹华斯家 有一个相同之处就是女人多,从前人的评论文章来看,每每提及 华兹华斯家的女人,必是称赞之词;骚塞家的女人很少被人提起, 即使提及也多是不认同的口气,大约骚塞太太的姐妹比较难缠。 柯勒律治曾这样描述他太太的姐妹,他说:如果谁想要一份地道又丰盛的“烧烤丈夫”的菜 单,我可以送他一份我太太的秘方:出门时,送我一 顿责骂,回家跨进门时再加一场;朋友来了冷眼相待, 稍有异议即报以激动的尖叫。这种种行为加起来就是 丈夫们最不希望的待遇。
中年之后的骚塞和华兹华斯一样成了个很顾家的男人,在政 治观点上也由开放倾向保守。年轻的时候,骚塞非常激进,他反 对一切制度和宗教。当柯勒律治走入他的生命之后,两人就发起 了创建乌托邦的幻想。成家之后,乌托邦的梦破碎了,他们不得 不回到现实中挣扎。后来,骚塞与华兹华斯一样成了托利党的忠 贞分子。
在 19 世纪 20 年代左右,有人将骚塞 20 年前在学校写的一 出赞成革命的戏剧出版了,这部戏剧出乎意料地畅销。骚塞虽然奋力想收回这部作品,但都没有成功。于是,辉格党人士及文坛上的敌人群起而攻之,称骚塞是叛徒,背叛了自己的信仰。骚塞反驳道:“有些人每天早上起来面向东方膜拜太阳,傍晚时,他们 仍面向东方而跪,固执地认为太阳还在东方。我不是这样的,当 地球旋转时我也会改变我的方向。”骚塞老年时,还是将这个剧 本收在了他的集子中,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他说:“我既不以曾 经年轻过为耻,也无须以曾是激进分子为过。”
骚塞不但在文坛上一帆风顺,在政坛上也平步青云,既不需 像华兹华斯那样讨好罗德爵士,也不用替贵族们做任何工作,总 是有仰慕他的王公贵族给他一官半职,虽然他得到“桂冠诗人” 的称号后领皇家俸禄,不便出任这些职位。
1813 年,骚塞到欧洲办事,那时拿破仑已经在俄国遭遇兵败, 英法之间关系再度好转。华兹华斯因为始终不放心流落他乡的骨 肉凯罗琳,便拜托骚塞帮忙寻找。骚塞在巴黎见到了凯罗琳,当 她知道骚塞与父亲的关系后,就哭泣着将自己的身世全盘托出, 第二天还带安内特来见骚塞,骚塞深受感动,又很钦佩安内特无 怨无悔的爱。安内特在 1802 年与华兹华斯分别之后,依旧生活 清苦。
1814 年,凯罗琳与一个小公务员订婚。华兹华斯有些担心未 来的女婿无法养活女儿,不过也没有提出异议。后来,安内特也 改嫁了。
最初,多萝西与莎瑞·郝金生曾一度要去参加凯罗琳的婚礼, 没想到 1815 年拿破仑又反攻巴黎,两人无法成行。婚礼终于在一延再延的情况下,于 1816 年 2 月举行。安内特克服一切经济上的困难,尽力为女儿举行了一个风光的婚礼,华兹华斯家没有一个人来参加,新娘的结婚证书上父亲一栏仍写的是华兹华斯。 华兹华斯在女儿婚后,每年从他为数不多的薪俸中,抽出30 英镑寄给远在法国的凯罗琳聊表心意。凯罗琳在婚后 10 个月 生下了长女露易丝·凯罗琳·多萝西。多萝西完全是依姑姑的名 字取的,因为多萝西在书信中一向对凯罗琳十分关怀。
1820 年,华兹华斯、玛丽、多萝西在欧洲游历时,终于在法 国又与安内特和凯罗琳见面了。当玛丽初次与安内特见面时,场 面非常平静,没有情绪激动的拥抱,没有泪水,没有责备,气氛 平凡而愉快。分别时,华兹华斯留下了他的一幅铅笔素描和两本 诗选。据说,有一本诗选至今仍保存在华兹华斯在法国的后代家 中。1820 年之后,华兹华斯的一切狂热情感都随着他的青春渐渐 远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