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舍”的宁静生活(1 / 1)

1799 年,华兹华斯和妹妹多萝西在湖区以一年两英镑的租金 租下了一间小农舍,这就是后来的“鸽舍”。

当时华兹华斯兄妹还没有将其称为“鸽舍”,在他们搬到这 里之前,这间屋子是家小旅馆,叫作“鸽子旅馆”,所以后来人 们才将这间华兹华斯兄妹住过的屋子称为“鸽舍”。

能重回湖区定居,华兹华斯兄妹真是欣喜异常。“鸽舍”中 没有任何家具或装饰,兄妹二人白手起家,多萝西一边打扫房屋, 一边画些家具或装饰的图纸,然后由华兹华斯来制作。为了布置 这个梦想已久的家,多萝西几天都没有出门。有一次,华兹华斯 实在看不下去了,硬拖着多萝西出去玩,结果回来之后,多萝西 开始牙痛,华兹华斯为此十分自责。

这间小小的屋子分上下两层,多萝西住在楼下,厨房就在旁边; 华兹华斯住在楼上,那里有他的书房。每个房间都有通风和取暖 的设备。多萝西非常爱惜这个家,她写信给友人说:我们的屋子可以说是个好房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前门靠大路太近,还有就是屋子较小,隔音太差。

兄妹俩并不太在意这些缺点,他们还在前院及房子四周种了 许多玫瑰和金盏花。屋子后面还有一个后院,那儿其实不过是一 小块斜坡,上面有几株老果树,多萝西美其名曰“果园”。多萝 西想在果树下搭一个茅屋,夏天的时候可以用来乘凉。他们还在 后院种了许多蔬菜,把小屋点缀得十分漂亮。

平时,多萝西在家中洗衣、做饭、缝补、清理……而华兹华 斯则在屋外打扫院子、种菜、灌溉……两人过着很勤朴、实在的 日子。当然,他们也有轻松的娱乐活动,比如夏天到湖边垂钓或 野餐,冬天到湖面上溜冰。他们每天都在附近的山间、田野漫步。 有时候,他们甚至走几小时的路程去拜访邻村的友人,或仅仅为 了寻找诗中想描写的某一种景致。他们的饭菜很简单,多数是麦 片粥或多萝西自己做的派饼。多萝西曾强调说他们的生活素质是 “起居朴实、思想崇高”。

兄妹二人的生活虽然宁静旷达,但却不算完全的隐居。他们 时常跟邻居来往,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过得十分充实快乐。邻 居们很尊敬他们,从不质疑他们半隐居半出世的生活方式。远道 而来的客人也是数不胜数。

12 月,他们正式搬到“鸽舍”以来,最先来访和小住的是华 兹华斯的大弟弟约翰。约翰是家中最内向、最安静的一员,却选 择了最粗犷豪放的职业——水手。几年来,他做得很成功,由最初的水手做到了资深船员,下一步就要升为船长了。他在 1800年 1 月来到“鸽舍”,直到 9 月间才离开。

这期间,“鸽舍”又来了两位客人——郝金生姐妹:玛丽和莎 瑞。不久后,华兹华斯以前的朋友罗埃德夫妇也搬到了附近,兄 妹二人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了。

事实上,柯勒律治才是“鸽舍”真正的常客。他在这里小住 数月之后,觉得此处环境极好,便决定举家搬来定居。多萝西替 他租到了一栋临河的宽敞舒适的房子。柯勒律治搬过来之后,经 常步行到“鸽舍”看望华兹华斯,有时候只去喝茶谈天,有时候 深更半夜才到,多萝西还要起床为他们准备点心。华兹华斯时常 披着睡袍,睡眼惺忪地听柯勒律治朗读他的新作,当然也常将自 己的近作读给他听,回报他的一片热诚。

几个年轻人在“鸽舍”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他们经常夜游, 在湖畔吟诗或在树下畅谈。柯勒律治小时候受过风寒,长大之后 又不爱惜身体,因此经常病痛缠身。他有痛风、神经炎和风湿病。 在“鸽舍”做客时,这些病痛常来折磨他,还好有多萝西在,可 以照顾他。除了身体的不适外,柯勒律治的婚姻也发生了危机, 夫妻二人的关系已经破裂了。

柯勒律治为了挽救婚姻,以及缓解他太太的寂寞,极力怂恿 骚塞一家人搬来与他们合住。骚塞的妻子与柯勒律治夫人是两姐 妹。1803 年的时候,骚塞终于抵不过柯勒律治的催促,全家搬到 了湖区。此时的骚塞虽然有一份固定工作,但仍以写作为最主要 的目标;华兹华斯成了纯粹的诗人;柯勒律治的兴趣较广,写作之外,还在一家杂志社做得有声有色。柯勒律治对华兹华斯的才情的佩服不减当年,他写道:我已摒弃写诗了,因为华兹华斯能写出所有理想 崇高、有深度的诗,而骚塞能写出大众化、轻快、简 单、庄重的诗。我为自己留下的工作是协助读者去了 解、体会、欣赏他们的诗,他们的诗是应该受到赏识的。

他真的这样做了。柯勒律治不把时间用来写诗,却为华兹华 斯立名——他引导读者欣赏华兹华斯的诗,带他们进入其中描写 的境界,在报纸杂志上为华兹华斯辩护、写诗评。他的功劳没有 白费,《抒情歌谣集》终于要再版了。

当初考特完全低估了这本诗集的价值,一看市场反应比较差, 就转手将版权让人。没想到在 1799 年夏秋之际,一份诗歌评论 刊物上又出现了一些赞扬的声音。出版商开始对华兹华斯的诗有 信心了,马上带了 80 英镑的稿酬来拜访华兹华斯,希望他再版《抒 情歌谣集》,并能推出《抒情歌谣集》的第二部。华兹华斯终于 如愿以偿,很快地将他定居后期写的诗加以整理,委托友人校对, 然后送到出版商那里。第二部《抒情歌谣集》中的新作有《兄弟们》《麦可》及《露茜》等。

再版的《抒情歌谣集》第一部于 1801 年 1 月正式问世。与 初版时不同,它马上得到了很多好评,先是在报纸上有一篇短评, 后来在杂志上又刊登了一篇富有学术性的长评。两篇评论一片赞扬之声,这无形中提高了华兹华斯在英国文坛的地位。朋友纷纷对他表示祝贺,骚塞也写了一篇推崇这本诗集的评论,他有些后悔从前严苛的批评。兰姆也提供了许多意见,还逐行逐字地仔细 评鉴。唯一冷眼旁观、不批评也不赞美的是当时最有分量的文学 杂志——《爱丁堡书评》。

《爱丁堡书评》在当时的文坛很有分量,任何诗人、作家如 果能得到它的评价,就会引起广泛的关注。华兹华斯的作品为什 么没有得到它的重视呢?原来华兹华斯在《抒情歌谣集》再版时, 画蛇添足地加了一篇长达 6000 字的序言,正是这篇冗长的序言 给《爱丁堡书评》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序言中,华兹华斯较为主观地为诗歌下了定义,并主观划分 “诗”和“非诗”的界线。他还分析了当初写《前奏曲》时的心态。 前者使他得罪了许多与他意见相左的同行;后者的“心理分析” 在当时的人看来有些夸张虚伪。以现在的观点来看,华兹华斯的 思想比同代人早熟了 100 年,到 20 世纪,哪个读者不是根据“心 路历程”来分析原作的呢?更何况华兹华斯的这篇序文为日后研 究英国诗歌的学者提供了不少参考资料。

除此之外,华兹华斯还做了一件与他年轻时性格相反的事, 那就是他寄了许多本诗集给当代名人,书中往往还夹着一封文情 并茂的信,一面介绍自己的作品,一面恭维这些显贵。像他给一 位著名公爵的信中就这样写道:我像所有其他大英帝国的子民一样,我认为您 对国家和人民充满了感情……这种性格使您更亲近诗人,我深信如果我们进行一个民意测验,您会发现任何一个真诚的英国诗人都会喜欢您。

也许,当时的华兹华斯更成熟了,也许较从前更俗气了。总之, 他这一举动与他往日的想法和行动完全背道而驰。年轻时代的华 兹华斯是憎恨权贵、不屑与富人为伍的,现在他像古今大多数诗 人一样,开始向外界推介他自己的作品了。由此可见,华兹华斯 渐渐地由激进浮躁的青年迈入成熟的中年了。

两部《抒情歌谣集》慢慢地在文坛受到注意,华兹华斯听说 女王也买了一本诗集送给朋友,后来他又接到第一位崇拜者的来 信。从此,华兹华斯的信心大增,更勤于写诗了。

出版商见销售状况良好,华兹华斯已经拥有了一批年轻的读 者,就与华兹华斯商量,希望再版旧集,并重新添加一些近作。

1800—1805 年之间,华兹华斯隐居“鸽舍”,这段时期可谓是他 的全盛时期。他这时候的诗不但写得多,而且写得好,像后世不 朽的哲理诗《永恒》、赞美大自然的诗《水仙花》都是在这时完成的。

华兹华斯的名字开始在文学圈响亮起来,虽然还没有在全国 范围内享有盛名,但在地方上已经小有名气。可惜的是,具有权 威性的《爱丁堡书评》因为不喜欢他的序文,一直没有为他的诗 集做出评论,这使得华兹华斯很失望。但到了 1802 年,《爱丁堡 书评》为骚塞写诗评时,将柯勒律治和华兹华斯一并写入,称他 们三人为“湖畔派”诗人。骚塞曾感慨地说:“我想,人们会因为我的名字和柯勒律治及华兹华斯两人并提,而更加记得我。”

两年后,骚塞又写道:“华兹华斯的成就会超越柯勒律治,以他独特的风格留名后世。他一定会成为继莎翁之后英国最伟大的 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