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下来时,莫慧凌与柳丹青走进郭廷亮家,看见郭家大小还有李冬青正围桌吃晚饭。
郭廷亮夫妇与李冬清赶紧起立。
郭廷亮招呼:“老团长,大嫂,今晚怎么有闲工夫到眷村来逛逛?”
柳丹青说:“今晚我和慧凌可不是来闲逛的,我们的毛村长下了通知,说眷村今晚要召开全体村民大会,讨论制定眷村公约的大事。我和慧凌也是黄埔新村里的普通一员嘛,自然应当奉命前来参加才是,对不对呀?何况,这也是支持毛村长的工作嘛。”
莫慧凌打趣说:“李冬青,眼下大家的日子这么艰难,你这个老光棍自己不开伙,老跑到小郭子这里蹭饭,脸皮也太厚了吧。”
李冬青嘿嘿笑着:“嫂子这可是冤枉冬青了。”
李玉竹赶忙解释:“基地的人都晓得,食堂的大锅菜弄得比猪食还难吃,冬青就跑到我家里来搭伙,不是蹭饭,米卷、伙食费每月都是准时缴到我手里的。”
莫慧凌说:“光缴米卷、伙食费哪儿行?还得让他缴辛苦费,我们女人每天买菜煮饭,就不辛苦啊?”
夜幕中,柳丹青、莫慧凌与郭廷亮、李冬青、李玉竹、蔡贵芬穿行在逼仄的小巷之中,向着作为会场的眷村中央坝子上走去。
毛卿才向柳丹青介绍情况:“随着新的大批军眷的到来,黄埔新村比过去拥挤闹热多了,最要命的是房子吃紧,你看,眼下大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占地搭屋,竹篱笆,石棉瓦、稻草房,成了眷村最明显的标志。”
沿途不少人争相向柳丹青敬礼、打招呼,说的全是湖南话。
毛卿才说:“孙老总把原新38师来台旧部连同眷属集中安排到凤山黄埔新村,弄得这里现在是满街湘音,户户湘味,简直就像回到了湖南老家一样。”
柳丹青说:“眷村眼下的条件看上去相当克难啊。”
毛卿才说:“眷村其实就是军官和家属的难民营,一下子从大陆涌来这么多人,能把大家安顿下来就不错了,还能好到哪儿去?”
沿途,他们看到不少人家门前竖着木板小招牌,上面用油漆写着“代打毛衣”“修改军服”等。
莫慧凌说:“这眷村里揽小活儿的人不少啊。”
李玉竹说:“大嫂住在将军院里,对眷村的情形不太清楚。村里的男人们整天在外面跑,家里万事全都丢给婆娘一个人打理,每月发那点军饷太少了,好多人女人只好揽点小活挣几个小钱补贴家用。”
蔡贵芬说:“有少数老兵把老婆娃娃也带到台湾来了,可他们军阶太低,按规定领不到眷粮,这些女人只好自己想办法挣钱糊口了。”
旁边屋子里突然传出一个女人凶巴巴的吵骂声:“下了床提起裤子就想开溜啊,不给钱,你把老娘当公共厕所使呀!告诉你瘟孙子,站在你面前的女人是个堂堂国军团长的遗孀,我老公是在衡阳阻击共军,掩护你们这帮家伙逃跑时才送的命,你不信,我把政府发给我的烈属证拿出来让你开开眼!”
随后响起男人的声音:“我不是一时手紧么?下月一发军饷,我马上还你。”
女人的声音更加火暴:“不行,老娘这半辈子见过赊吃的穿的用的,还没见过赊嫖的!说啥也得拿点啥值钱的东西押着,发了军饷再拿钱来取回去!没有值钱的物件,就给老娘把军官证留下来!”
柳丹青摇摇头,往前走去:“眷村里还有做皮肉生意的?”
毛卿才说:“这女人叫白露怡,一身白肉嫩生生闪咚咚的,眷村的人都叫她闪闪。她男人过去也是新38师的老人,后来被调到白崇禧手下当团长,在衡阳被共军打死了,她带着个几岁的女儿随我们一起撤到了台湾。逃命路上,哪有人顾得给她母子俩发抚恤金啊?仗着蛮有姿色,一路上,她就靠做皮肉生意,从军官们手里换几个小钱糊口。”
莫慧凌同情地说:“也是条苦命啊!”
李冬青故意落在后面,脸贴着门缝往里瞅。
柳丹青回头喊道:“冬青你干啥呀?硬是狗改不了吃屎。”
李冬青追上队伍,哂笑着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闪闪这绰号取得好,性感!”
身后的门“哗啦”打开了,一串脆生生的声音追上来:“这位大哥文化真高,还懂性感哩,那就请进来玩玩嘛!”
众人全都回过头去,果然是一个皮肤白皙,容貌靓丽的年轻女子。
李冬青扬起两个指头,笑嘻嘻色眯眯地冲闪闪招呼:“哈罗。”
柳丹青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走吧,别像上次在凤山镇一样,光兮兮地让宪兵在**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