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7日深夜,风景秀丽的重庆黄山委员长官邸“云岫楼”笼罩在一团博大深沉近乎凝固般的寂静之中,唯有冷冽的山风轻轻掠过满山遍野莽莽****的虎皮松林,在天地间舞弄出持续不断的细碎声响。
陡然间,一串急促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山野间的宁静。
当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的那一刻,熟睡中的蒋介石已经被惊醒了,眼皮弹了弹,身子未动,脸膛涌上愠怒。
两名在外屋值班的侍从官闻声而起,顿时面面相觑。因为,这电话铃声来自委员长的房间里。每一位侍从官都清楚委员长雷打不动的生活习惯,每天夜里10点钟准时就寝,而且自抗战军兴,又增添了一个固定的程序,即委员长入睡之前必服大剂量的安眠药。
一位侍从官看看腕上的表,指针指向零点30分,正是药性发作,助委员长熟睡的时候。
两名侍从官听着卧室里不断传出的电话铃声,欲进不敢,一脸焦急。
看表的侍从官压着嗓子对另一位侍从官嘀咕:“老头子刚刚服了安眠药,谁这么大的胆子,这时候敢往卧室里打电话?”
侍从室主任俞济时中将闻声赶了过来。
一名侍从官赶紧凑上前低声报告:“主任,电话铃响了好一阵,一定有什么重要事情吧?”
俞济时凑到门前,聆听着卧室里持续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
此时,身穿睡衣的宋美龄已经从旁边屋子急步赶过来,凝视着**的蒋介石:“大令,大令。”
蒋介石睁开眼,恼怒地抓起电话。
话筒里传来一个惊喜不已的声音:“委员长,显光向你报告好消息!最好的消息!日本海军袭击了美国太平洋舰队!上帝保佑,中国不再是孤军奋战,中华民族有救啦!”
蒋介石神情大变,站起身,激动不已:“董显光,你别着急,慢慢说。”
董显光分明是在用叫嚷的声音向蒋报告:“日本得意扬扬地发布了大本营第二号新闻公告,裕仁天皇已经向美国正式宣战……”
宋美龄走到衣架前拿起大氅,披在蒋介石身上。
蒋介石放下电话,猛然转身,以一种分明不敢相信的神态告诉宋美龄:“董显光告诉我,今天清晨,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裕仁天皇已经向美国宣战了……夫人,这不是在梦里吧?”
董显光是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他报上来的消息当然不会是道听途说。
宋美龄惊喜不已,激动地走到收音机前,将频道拧到了东京。
屋子里顿时响起东京广播电台播音员杀气腾腾的声音:“大日本帝国海军于今天凌晨在西太平洋上,与美利坚合众国进入了全面战争状态……”
蒋介石将内容翻译给宋美龄听罢,马上又道:“快听听美国方面的消息!”
宋美龄拧到了美国方面的频道上:“对,听听美国的消息,就可以证实日本人的消息可靠不可靠了。”
华盛顿广播电台正播放着一个男播音员充满愤怒的声音:“新闻公告,美联社华盛顿12月7日电,罗斯福总统发表声明说,1941年12月7日,这是一个让人永远无法忘怀的可耻日子——美利坚合众国遭到日本帝国主义海军突如其来但蓄谋已久的袭击,美国与日本帝国之间,已经等同于战争状态……”
蒋介石突然跌坐在沙发上,如释重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宋美龄同样激动不已,坐到沙发上,将丈夫的手抓起来团在自己的手心里用力地揉摸着,久久疑视着明显失态的丈夫。
夫妇眼中,均溢出几星泪花……
1941年12月9日,也就是珍珠港事件爆发两天后,自9·18始已经独自抗击日本侵略者长达10个年头的中国政府,在美国政府对日宣战的第二天,以林森主席的名义发布文告,正式对日宣战。随后,因日军要进攻缅甸,威胁滇缅公路的畅通,蒋介石开始筹划出兵缅甸,以便与驻缅英军共同抗击日军。
中缅边境线附近,国军新38师113团团部所在地,无数顶大大小小的军用帐篷犹如巨大的蘑菇般散布在一大片田坝上。
腰杆上拴着围裙的炊事班长白幺爸敲响了吊在一根树丫上的炮弹壳,清脆的金属打击声震**原野。
几个盛满热气腾腾的白米干饭的大甑子排列在院坝上。炊事兵很快又将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菜肴摆放地上。身着灰布军装,脚穿草鞋的中国士兵们排队来到坝子上,拿碗盛饭,围着菜盆用餐。
孙立人师长、齐学启副师长与113团柳丹青团长,114团李鸿团长、112团陈鸣人团长以及众多营级干部从师部出来,和士兵一样,拿上碗舀上饭,围着一个个菜盆蹲地上进餐。
团部副官毛卿才苦着脸嚷起来:“白幺爸,师部在我们113团开训练现场会,你就拿炒大头菜丝加白菜汤来招待师里的长官啊!”
团部警卫排排长郭廷亮也跟着嚷:“白幺爸,连着几天不见油荤,我们肠子都生锈了。”
白幺爸佯装生气,从后腰上抽出烟杆向郭廷亮、毛卿才脑袋上敲去:“幺爸幺爸,老子是面带老相,还没满30岁,连婆娘也没来得及娶哩,哪儿就老得有资格当你们的幺爸了?从今天起,哪个再敢喊我幺爸,老子就撕烂他娃娃的臭嘴!”
郭廷亮夸张大叫:“白幺爸,咋个搞起的哟?怕弟兄们把你喊老了,娶不上婆娘呀!”
孙立人给了郭廷亮脑袋上一筷头:“你小子得了吧,在贵州都匀时一天三顿都吃啥呀?每顿只有一碗饭,南瓜冬瓜唱主角,连点油星星也见不到。”
李鸿搭话道:“就是嘛,那时候肉就像女人一样成了梦中之物。一月打一次牙祭,一大盆水煮萝卜上搭着薄薄的几片肉,动作慢了的就只能抢一口汤喝。”
孙立人用筷子敲着盛满白米干饭的碗边说:“大家睁眼看看我们碗里盛的啥?我们眼下的伙食,算得上是从糠篼跳进米箩里了。郭廷亮毛卿才你们恐怕还不晓得吧,新兵营里已经由一日三餐改为了一干一稀两餐,干饭里石子沙子老鼠屎啥都有,稀饭清得能照出人影子,每天饿死的壮丁,不在少数。”
陈鸣人说:“这倒也是啊,在我们新38师,虽然荤腥之物仍然不可奢求,但是能敞开肚皮吃白米干饭,菜里也多了些油水,就已经美上天了。”
郭廷亮大声喊冤:“我和毛副官是巴心巴肠地为弟兄们谋幸福,师座和几位团长咋个全冲着我们开火哟?”
孙立人道:“别只顾着说笑了,今天来113团开训练现场会的各位团长营长们抓紧时间吃饭,吃完了马上赶回自己的部队抓紧练兵,把弟兄们的本事练好练精,上峰一声令下,我们就浩浩****开出国门,就像当年在上海温藻滨一样,和鬼子兵摆开阵势,再好好较量一番。”
李鸿说:“师座,部队从都匀开过来马上就投入了丛林作战训练,都半个多月了,越南、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全都被鬼子占去了,缅甸也危在旦夕,我们怎么还呆在边境线上不动弹,真想来个引而不发,跃如也啊?”
孙立人道:“我在军部开会时听说,日本人在东南亚打得英美军队节节败退,已经直接威胁到我们的滇缅公路,委员长也急得睡不着觉,可英国佬却始终不同意我军开进缅甸。”
柳丹青大感惊奇:“还有这样的事!我们主动开到缅甸去替英国佬卖命,他们还瞧不上眼!”
孙立人嘴里包着饭,嘟哝着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国家的战略利益不同嘛,高傲的英格兰绅士决不愿意让中国人染指他们在亚洲的殖民地。”
柳丹青说:“师座,这仗早迟得打,部队一过国境线马上就得和英国人打交道,可我们113团的英语翻译官至今还没到啊。”
孙立人说:“你要的翻译官已经到了军部,一早我就让罗副官开车接人去了。这次不单给你113团配了英语翻译官,上面还派了个很有名的大记者下来随军采访,我让他随你们113团行动……”
李鸿嚷起来:“师座,你这可是偏心眼啊。”
陈鸣人也道:“柳丹青兄的113团是我们新38师唯一的重装甲团,每次吃奶总是吃头一口,我和李鸿都是后娘养的,除了让着他,还有啥办法。”
孙立人笑道:“你这两个家伙,啥时也学会说风凉话了?”
李鸿也笑了:“开个玩笑嘛,我和陈团长心里都明白,要不是柳丹青兄把部队训练得将猛兵精,全师的训练观摩会,今天也就不会拿到113团来开了。”
孙立人道:“知道就好,看到差距,才知道要迎头赶上嘛。”
说话间,孙立人的副官罗德辉驾着一辆美制小型敞篷吉普车驰入113团团部大门,在坝子上戛然停下。
罗德辉率先跳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对车上的两名年轻客人道:“二位先生请。”
正蹲在地上吃饭的官兵们全都盯着这一对不速之客。
两位客人一着便装一着军装,游少卿一头卷曲长发,身着马甲,长相衣着均显斯文新潮,福灵安虽然一身戎装,脸上却透着文气与稚嫩。
二人下车,随着罗德辉副官来到孙立人跟前。
罗德辉:“报告师长,我把客人接来了。”
孙立人声音洪亮地说:“欢迎我们的大记者和翻译官,二位的情况,军长在电话里已经简单对我说了,正好今天全师的干部都在113团开训练现场观摩会,二位就给大家来个自我介绍吧。”
这位游少卿一表人才,挺拔俊逸,五官端正,一双大眼,很有神采。穿着也很讲究,最时新的西装、方头皮鞋、高领白衬衫、丝质花领带,透出典型的绅士派头。他首先开口:“在下游少卿,24岁,重庆《新蜀报》记者。各位弟兄,俗话说一根篱笆三根桩,一个朋友三个帮,从今往后,我们就在一口锅里舀饭吃了,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关照。”
孙立人道:“军长说游记者是英国剑桥大学毕业的高才生,令尊是重庆盐业公会会长、鼎鼎大名的慈善家游蟾秋先生。游家祖上不仅在老家江津办有享誉川东的聚奎书院,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人才。全面抗战爆发后,令尊大人又创办了《新蜀报》,目的就是要成为唤起全民族抗战的号角。中国人要是都能像游家一样,何愁日寇不灭?”
游少卿说:“孙师长过誉了,复巢之下,岂有完卵?游家上下,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军官们面带崇敬,全都鼓起掌来。
如此一来,年纪似乎比游少卿要小几岁,举止拘谨,谈吐斯文,看上去颇显得忠厚老实人的福灵安便有些尴尬了,结结巴巴地说:“在下福灵安,19岁,正在北京大学上3年级,七七军兴,学校南迁,只得回到成都老家,进入四川大学继续学业。因远征军急需翻译官,就被当局紧急征调来了……鄙人必须声明一句,灵安并非客人,而是上峰分配到新38师的英语翻译官……呃呃,希望今后能与诸位……愉快合作。”
掌声响起,与介绍游少卿时相比,明显清冷了许多。
孙立人道:“游记者,福翻译官,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二人都留在113团,随柳丹青团长一起行动。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113团的柳团长。”
游少卿、福宁安向柳丹青伸出手去:“柳团长好。”
柳丹青扭头一声吼:“欢迎二位和我们113团官兵在一口锅里抡马勺——白幺爸,添三副碗筷!”
已经吃完饭的战士们把罗德辉开来的敞篷吉普车围了个密不透风。
113团团部司务长李冬青分开众人走到车边咋呼道:“看什么呀,你们会摆弄这洋玩意儿吗?”说罢得意扬扬地爬上吉普车,双手把着方向盘嚷,“大家开开眼界吧,这就是师长的座驾,马力比我们团部那辆老爷吉普大多了。”
警卫排战士毛狗子上下看看:“司务长,这是德国货还是苏联货啊?”
李冬青眼睛一愣:“什么德国货苏联货?毛狗子,睁大你那对眼睛看清楚了,这是正宗的美国吉普!”
毛狗子再问:“这美国货顶得了一头牛的力气么?”
李冬青冷笑一声:“你说啥?你到地里牵条大牯牛来试试。”
郭廷亮叫起来:“牛?哈,我的警卫排里不就有条‘蛮牛’吗!”
体壮如牛的潘蛮牛被几个战士推到吉普车跟前。
战士们一片声嚷:
“上,潘蛮牛!”
“蛮牛,把这美国货给我们丢翻!”
潘蛮牛伸手拍拍吉普车车盖,一脸不屑:“就这么个铁壳壳,我不信它的力气还能顶得过一头牛?我姓潘的可是自小在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蛮牛。”
李冬青不高兴了:“潘蛮牛,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想和美国货比试比试啊?”
潘蛮牛大声道:“比就比,不过,咱们先得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清楚。司务长,你要输给我,咋个办?”
李冬青道:“咱就赌一条红炮台,弟兄们见者有份!”
潘蛮牛说:“这么多人,一条烟哪儿够?这样好了,我要输了,把一个月军饷拿出来。你是司务长,月饷比我多出一大截,要输了,也得掏一月军饷。”
李冬青用力在方向盘上拍拍:“行,就照你说的办。我这油门一轰啊,哈哈,你就等着往外掏钱吧。”
坝子上的嘈嚷声惊动了正围在一起吃饭的军官们。
柳丹青扭着脖子问:“出什么事了?”
警卫员欧弟赶紧说:“团部警卫排的潘蛮牛要和李司务长开的吉普车比赛拔河,谁输了谁掏一月军饷。”
罗德辉副官一听急了,虎地跳起骂道:“妈的,师长的座驾他也敢动!”
孙立人却乐了,说:“李冬青胆儿贼大呀,居然敢拿本师长的座驾当赌具,大家都去看看,来它个与兵同乐啊。”拿起菜盆往饭碗里赶了些菜,端起碗便跑。
齐学启、李鸿、陈鸣人等军官们也争相效仿,一窝蜂往吉普车拥去。
连游少卿、福宁安与罗副官等人也赶着往碗里挟了些菜,端着碗赶上前去看稀罕。
潘蛮牛从吉普车尾箱里抽出钢丝绳,往腰间一拴,抓着绳头冲李冬青叫道:“司务长,你请动弹。”
李冬青猛地一轰油门,吉普车往前一蹿,将潘蛮牛拉了个狗啃泥。
官兵们大喝:“快停下,快停下!”
郭廷亮大叫:“冬青你悠着点,别伤了蛮牛!”
李冬青赶紧踩了刹车:“蛮牛,这下认输了吧?”
潘蛮牛这下服气了,拍着身上的泥土直嚷:“我不行我不行,莫看我个头大,是他妈一堆泡肉。俺这肉体凡胎,咋斗得过美国人造的洋机器?”
柳丹青嚷道:“谁说肉体凡胎就斗不过美国人造的洋机器?潘蛮牛不行,杨万里,你给我上!”
官兵们也都叫嚷起来:
“对,杨营长上,杨营长武功高强,力大无穷!”
“好呀,杨营长拿出威风来,拖它个四蹄朝天!”
杨万里双手在胸前交叉抱着,眼睛东刮一下,西刮一眼,只笑,不吭声。
孙立人吼道:“杨万里,我们都知道你一身好功夫,上啊!让弟兄们开开眼!”
杨万里脱下军装往郭廷亮怀里一扔,露出一身乌油油亮闪闪的腱子肉,胸前肌肉高高隆起,浑若两只反扣着的铁碗,声音响亮地吼了一声:“来!”
顿时,坝子上像炸了营,车头前的人群涌浪般往两边分去,数百双眼睛齐刷刷落到了杨万里身上。
只见杨万里从地上捡起钢丝绳,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把钢丝绳往腰间一绕,在肚子前一绞,双手勒住绳头,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稳稳地立了一个弓箭步,头一扬,双眼灼灼地瞪住了李冬青。
李冬青道:“杨营长,我知道你武功厉害,不过,这可是美国人造的铁家伙,今天我要不拖着你满坝子转它几个圈才怪哩。”说罢,手一扳,车尾喷出一股浓浓的黑烟,吉普车浑身颤抖。
众官兵大嚷:
“杨营长,稳住劲儿!”
“快开!李冬青!”
李冬青脚一踩,吉普车猛然往前一蹦,钢丝绳“嗖”的一声绷直了。
杨万里稳不住,身体往前一踉跄。
“唉!”郭廷亮一声叹:“完啦!”
潘蛮牛说:“我说过,肉体凡胎,咋能斗得过机器?”
杨万里死死勒住绳头不放,身体被钢丝绳拽着慢慢往前移动。
李冬青得意扬扬,回过头大声问:“喂,杨营长,认输么?”
人群笑闹着、喧嚣着、躲闪着。
小吉普绕着坝子欢快地跑。
李冬青乐得哈哈笑。
杨万里黑脸已经涨成了红脸,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可他依然不认输、不松手,跌跌撞撞地跟在吉普车身后挣扎着,时而,抬起头来向四周掠上一眼。
孙立人大吼:“杨营长,拖赢了吉普车,本师长赏你一条红炮台!”
蓦地,似狮吼,如虎啸,只听杨万里狂叫了一声,牙一咬,往前飞蹿了两步,随后用尽全力将身体往后一倒,双手死死攥紧了钢丝绳。
一瞬间,奇迹出现在众人面前,小吉普突然一顿,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粘住了一样,“吭吭”喘得震天响,可就是不能移动一步。轮子在原地飞快地打着旋,犁起的尘土,满坝子飞扬。
人们惊了,呆了,爆出一团狂热的喝彩:
“好哇!”
“好样的!杨营长!”
“李冬青,你咋了——”
李冬青这下慌了神,脚踩手扳,小吉普在原地蹦跳,仍不能前时半分。地上,已被犁起两道深深的沟。
“嗨哟——嗬!”随着一声发自丹田的沉闷吼声,杨万里倏地反转过身子,将钢丝绳背上肩,俯着身子,拼命往前拉,吉普车居然被他拔了起来,倒着屁股,晃晃悠悠地跟着他扭摆。
“哗”,一团哄笑声冲天而起。
李冬青苦着脸儿大叫:“杨营长快松手!我输了,我输了!”
杨万里扔下钢丝绳,威风凛凛,如凯旋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