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为了控制年、隆,对他们宠荣是有一定限度的,这也反映了雍正的清醒认识,年羹尧身为大将军位尊权重,加之雍正的默许,干预朝廷政务很多。可是雍正始终没有让其在朝中担任什么职务,许多事情年羹尧只能假手于人,始终不能为所欲为。隆科多身为总理大臣,职权重大,可雍正却没有任用他为大学士,使其受到一定限制。
在密夺皇位的斗争中,年羹尧、隆科多是雍正强有力的支持者,随着雍正取得夺位斗争的胜利,登上皇帝的宝座,他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有功之臣。雍正上台后为了巩固政权,推行新政,积极物色可用之人,由于经历了夺位斗争,他对朝廷中的朋党有了清醒的认识,所以对其藩邸旧人自然优先考虑。既要酬报他们往日的功劳,又要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以他们为基石建立起自己的政权。年、隆二人就是雍正认为可以宠信的人,他们的地位也因雍正的宠信日益显赫起来。
隆科多在当时的皇亲国戚中,是与雍正关系最亲近的大臣。才能虽不算出众,但在雍正即位的关键时刻立下了特殊的功劳。为此,在康熙死去的第九天,雍正就急不可待地把佟国维在康熙第一次废太子中获罪失去的公爵赏给了隆科多。仅过了两天,又下令称隆科多为“舅舅”,即在今后提到隆科多时,在其世爵之外,还要加上舅舅二字。雍正虽与隆科多确有甥舅的名份。但是否这样的称呼完全出于自愿,雍正此举纯属为了进一步酬谢隆科多,此外,隆科多还是雍正任命的四大总理大臣之一。
不仅如此,同年十二月,雍正任命隆科多为吏部尚书。仍然兼任步兵统领。次年命管理藩院事,任《圣祖仁皇帝实录》和《大清会典》总裁官。以及《明史》的监修总裁。雍正还赐给他太保加衔。双眼孔雀花翎,四团龙补服,黄带,鞍马紫辔。此时隆科多倍受雍正的宠爱,地位显赫,作为“密勿大臣”,参与处理朝中的重大事务,成为雍正的左膀右臂。雍正褒奖他为“当代第一超群拔类之稀有大臣”以隆科多的德才和功业,显然不能名副其实。
雍正对年羹尧的宠幸较之隆科多,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煞费苦心。自康熙以来,西北边事不断,屡剿难平,已成为朝廷的心病。因此,谁执掌西北军务自然成为朝廷重臣。年羹尧早为雍正的亲信,加之是文武兼具之才,所以雍正有意授军权于年羹尧。
自胤禵被召回京,雍正便命年羹尧与管理抚远大将军印务的延信共同执掌西北军务。不久,雍正就发出谕旨:西北军事,“俱降旨年羹尧,若有调遣军兵,动用粮饷之处,著防边办饷大臣及川陕云南督抚提镇等俱照年羹尧办理。边疆事务,断不可贻误,并传谕大将军延信知之”。名为川陕总督的年羹尧,实际上揽到了西北军事指挥权,夺了抚远大将军延信的权力。
雍正唯恐有些官员不信从年羹尧,直接在他们的奏折上予以告诫;夸赞年羹尧的军事才能,要求他们听从年羹尧的命令。雍正在四川提督岳钟琪的奏折上批示道:“西边事务,朕之旨意,总交年羹尧料理调度”。但年羹尧还须证明自己,才能正式得到封赏。
这一年十月,发生了青海厄鲁特罗卜藏丹津的暴乱,雍正任命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率兵征讨。他在给年羹尧的敕书中写道:“特命尔为抚远大将军,统领满州、蒙古、绿营大兵,尔与苏丹、兵钟琪、常寿等酌定方略,公同计议而行。”并晋年羹尧为二等公。第二年,年羹尧获成功,平定青海。雍正大加封赏,封年羹尧为一等公。年羹尧之父年遐龄也随之晋封为一等公,并加太傅衔,赐缎九十匹,此时年羹尧威风八面,成为雍正在外地的主要依靠者。雍正在庆幸自己用人成功的同时,更加宠幸年羹尧。清朝小说《儿女英雄传》所写纪献唐实际反映的是年羹尧,说他是经略七省的大将军,“他那里雄兵十万,甲士千员,猛将如云,谋臣似雨”。可见年羹尧春风得意的样子。
在年羹尧兵权巩固之后,雍正让其进一步参预朝中事务,并且事无巨细都主动和年羹尧商量,使得年羹尧虽身在边陲,却在朝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当然,这一切雍正是在极为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雍正给年羹尧的朱谕中说:
……陕西光景似少些雨,麦田如何?近城少旱,闻得直隶四外雨皆沾足,其余他省颇好。闻得江南、河南、山东三省搭界处十数州县,去岁蝗蝻复发,随便写来你知道。再先因边事急,要尔所办之事处,实不忍劳你心神,今既上天成全,大局已定,凡尔这所见所闻,与天下国家吏治民生有兴利除弊,内外大小官员之臧否,随便徐徐奏来,朕酌量而行。特谕。
从中可以看出雍正要年羹尧费心神的事情范围甚广。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职责,让年来做各地的年景,吏治民生的得失,举国上下大小官员的优劣。这本是朝中宰辅的职责。可见雍正对年的宠信程度。
另外雍正经常和年羹尧商讨别的大臣的奏议。在推行新政的过程中,山西巡抚诺岷提出了耗羡归公。雍正大加赞赏。遂交予廷臣讨论。异议甚多,雍正左右为难,犹豫不定,此时他想到了年羹尧,征求年的意见:“此书朕不洞彻,难定是非,和你商量,你意如何?”
还有一件事,康熙在位时曾将朱熹列入孔庙十哲之列,雍正不甘落后,也想把周敦颐、程灏、程颐升入这个行列。但由于周、程生活时代早于朱熹,要将他们列人,就必定排在朱熹前面。雍正觉得这样不妥,因为朱熹毕竟是他父亲所定,如将周、程等放于朱熹之前,于他父亲面上不好看。又于孝道不合,有违伦理。在这种情况下,雍正又致谕年羹尧要他来“详细推敲奏来”。当年羹尧提出自己的意见后,雍正兴高彩烈,特谕九卿,夸赞年“读书明理持论秉公”,要大臣们认真参考年的意见。
即使是已成定论的事,雍正也要年审视裁定。有一次考庶常,翰林院已定好名次,就要张榜公布了。雍正不知看出了什么问题,又将试卷秘密送到年羹尧处,重新查阅,不敢张扬。朱谕中写道:
时文头二三内,你速速看了,应那上移下者另封,上写应入某等,仍封原封内交还。不可令都中人知发来你看之处。二等者特多了,若恐冤抑人,作四等亦可。……文章尽力速速看来。
平时政务尚且如此,在与政敌的斗争中,年羹尧的作用更加突出,对于胤禩集团的处理,雍正不仅与年磋商方略,而且放心大胆地让年参与执行。
年羹尧负责监管胤禟,他上报说胤禟“颇知收敛”。雍正认为年洞悉得不透彻,及时警告他说:“胤禟和胤禩是不可能改变态度的,胤禟是“奸诡叵测之人”,必须提高警惕,以防死灰复燃,又说:“苏努实国家宗室中之逆贼其大花面也。其父子之罪,断不赦他也”。正因为年羹尧在雍正面前举足轻重,所以社会上传言雍正指责阿灵阿、揆叙等胤禩党人是年羹尧的主意,对此雍正断然否定。并说了一番不切主题的话:“朕之年长于年羹尧,朕胸中光明洞达,万几庶务无不洞烛其隐微,年羹尧之才为大将总督则有余,安能具天子之聪明才智乎?”可以肯定地说,年羹尧在协助雍正打击胤禩集团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
此时的年羹尧在朝廷中具有某种决定性作用,就连年羹尧进京陛见,雍正都命令各省大臣赴京集会,足见雍正对年何等重视。
雍正并不局限于这些方面,在用人和吏治问题上,又赋予年羹尧巨大的权力。年羹尧的意见时刻左右着雍正对官员的使用。
在年羹尧的管辖范围内,官吏的使用去留都由年一人说了算,这是其他官员不可能获取的特权,川陕境内官员的任命,雍正都会与年羹尧协商。如雍正想授命范时捷署理陕西巡抚,将原任巡抚噶世图调为兵部侍郎,就要下达旨意前,又特意同年商量。
川陕境外的官员使用,雍正也经常征求年羹尧的意见。京口将军何天培的为人,雍正听到不同的议论,就问年羹尧可曾听到什么,希望他“据实奏来,朕以定留”。葛继孔原任江苏按察使、内阁侍读学士,被年羹尧参奏,降为鸿胪寺少卿。长芦巡盐御史宋师曾,年羹尧把他大为保荐。安徽官员朱作鼎,年密参他是庸劣纨绔,不可担当巡抚重任,雍正听了年的话,将他撤职,改用李维钧。李的由妾扶正的妻子,是年羹尧家人魏之耀的干女儿,雍正又特地叫李与年亲近,所以畿辅重臣倒成了年羹尧的“下人”。江西南赣总兵缺出,雍正打算任用宋可进,年羹尧奏称他不能胜任,请将黄起宪补授,雍正采纳了他的建议。由此可见,雍正从各方面给了年羹尧极大的权力,他的奏议一句话就可以断送一名官员的仕途。
作为雍正的两个宠臣,年羹尧与隆科多并不是团结一致的。起因是年羹尧自恃才略过人,又是雍正的藩邸元老,看不起隆科多。曾在雍正面前说他是“极平常人”。为了使两个宠臣团结一心,共同辅佐他治理天下,雍正多次做年的工作。一方面盛赞隆科多,表明他有能力与年羹尧同为朝廷重臣:“舅舅隆科多,此人朕于尔先前不但不深知他,真正大错了。此人真圣祖皇帝忠臣,朕之功臣,国家良臣,真正当代第一超群拔类之稀有大臣也”。另一方面在给年的奏折上写道:“为商酌地方情形,舅舅隆科多说必得你来”。表明隆科多非常尊重年羹尧,暗中予以撮合。为了使两名宠臣进一步合作,雍正自作主张,把年的长子年熙过继给隆作儿子。可见雍正真是用心良苦,此法果然生效,隆得知此事后喜不自禁,自称命中该有三子,已有两子,如今得到皇帝的恩赐,如同上天赐给的一样,立即把年熙更名为得住。并表示一定与年团结共事:“我二人若少作两个人看,就是负皇上矣。”经雍正巧妙的工作,年、隆二人终于和衷共济了。雍正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雍正登基,年羹尧两度进京,一次在元年春天,路过山西,因该地欠收,就叫晋抚德音奏请缓征钱粮,德音没有照办,雍正就以此为理由将德音免职,肯定了年羹尧的越境管事。第二次是在二年十月至十一月间,雍正因年羹尧进京行令礼部拟定迎接的仪注,侍郎三泰草拟不够妥善,受到降一级处分。年羹尧到京时,威风凛凛,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员跪接,年安坐而过,看都不看一眼。王公下马问候他,他也只点点头。年羹尧在京的短暂日子里,与总理事务大臣马齐、隆科多等一起担任宣传上谕的使命,雍正说年是“藩邸旧人,记性甚好,能宣朕言,下笔通畅,能达朕意”,是以“令其传达旨意,书写上谕。”年羹尧俨然成为总理事务大臣了。
雍正与年羹尧关系密切,年羹尧所受的恩宠是人臣绝无仅有的。超越了封建王朝严格的君臣界限,雍正一心想治好大清江山,苦于找不到像年这样的人才,希望与年能“做千古君臣知遇的榜样。”年羹尧平定青海叛乱后,雍正竟失态的称年为自己的“恩人”,他还向年羹尧说:
你此番心行,朕实不知如何疼你,方有颜对天地神明也。立功不必言矣,正当西宁危急之时,即一折一字恐心烦惊骇,委曲设法,间以闲字,尔此等用心爱朕处,朕皆体到。每向怡(亲王)、舅(舅),朕皆落泪告之,种种亦难书述。总之你待朕之意,朕全晓得就是矣。所以你此一番心,感邀上苍,如是应朕,方知我君臣非泛泛无因而来者也,朕实庆幸之至。
雍正此番表白,虽表述了对年的宠爱,但语句甚为失控,甚至说:“朕不为出色的皇帝,不能酬尔之待朕”。“不但朕心倚眷嘉奖,朕世世子孙及天下臣民当共倾心感悦,若稍负心,便非朕之子孙也,稍有异心,便非我朝臣民也。”真千古奇闻。此后,雍正对年及其家属的关怀也可称无微不至。年羹尧的手腕、臂膀及妻子得病,雍正都加以询问,对年父遐龄在京情况、年羹尧之妹贵妃及她生的皇子福惠的身体状况,也时时谕知。年妻是宗室辅国公苏燕之女,封为县君,又因年的关系,特加恩多给她家一个公爵。雍正对年羹尧赏赐极多,元年春天,查抄原苏州织造李煦家产,将其在京房屋赏给了年,家奴任他挑选。赐金帛、药品、食物是经常的,一次赐鲜荔枝,通过从京师到西安的六天驿程的驿站传送,争取保存鲜美。这种赏赐,可与唐朝的向杨贵妃送荔枝比美了。
但是雍正为了控制年、隆,对他们宠荣是有一定限度的,这也反映了雍正的清醒认识,年羹尧身为大将军位尊权重,加之雍正的默许,干预朝廷政务很多。可是雍正始终没有让其在朝中担任什么职务,许多事情年羹尧只能假手于人,始终不能为所欲为。隆科多身为总理大臣,职权重大,可雍正却没有任用他为大学士,使其受到一定限制。
尽管如此,年、隆二人还是仰仗功劳赫赫和雍正的过分恩宠,在朝中权势炳赫,几乎形成尾大不掉之势,群臣对此是有目共睹,忿忿不平。一些仗义直言的大臣议论纷纷,早在元年,都统图腊、副都统鄂三等就说雍正“凌逼众阿哥,纵恣隆科多、年羹尧擅权”。就连被年羹尧保举的范时捷也看不过去了,几次在雍正面前诉说年羹尧“狂纵”。戴铎向雍正揭发年违制用家奴桑成鼎为官。来喜说雍正“听用总理事务大臣等之言,所用者皆伊等亲友”。然而这些忠正之言,均遭到了雍正的呵斥。雍正认为他们是庸人揣测皇帝的心意。所谈是无知之论。此时的雍正对年、隆不利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但没过多久,雍正就自吃苦果,开始着手收拾骄纵不法的年羹尧、隆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