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把胤禩与胤初作了比较,说“二阿哥悖逆,屡失人心;胤禩则屡结人心,此人之险百倍于二阿哥也。”康熙看得很准确,也正因此,不喜欢胤禩结人心图位,更害怕他篡位。
皇八子胤禩素有心计,精明能干,连雍正也说他颇有识量。胤禩与胤礽暴戾不仁的作风相反,以仁爱自励,笼络人才,收买人心。在兄弟、家室、外戚、满洲和汉人大臣中有着广阔的活动市场和众多的拥护者。
胤禩在笼络人心方面很会用心。早年康熙对他本很钟爱,特地召来江南著名学者何焯到他府中做侍读。胤禩对何焯百般殷勤,照顾备至,又托何焯的弟弟在江南买书,因此江南的文人纷纷传言胤禩极为好学,是极好的皇子,获得好舆论。
胤礽被废时,胤禩已网罗了很多羽翼。诸皇子中皇长子胤禔、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皇十四子胤禵,都和他结成死党,同声一气。满汉大臣中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甚至马齐、佟国维这样的议政大臣都拥戴他,唯他的马首是瞻。
胤禩羽翼已就,在朝廷中有势力,骨干多,影响大。康熙废除太子胤礽后,胤禩感到时机已到,加紧了谋求储位的活动。
废胤礽的第四天,康熙命胤禩署理内务府总管。清朝每当皇室内部发生重大事情,常派皇子或皇帝弟兄管理内务府事务。胤禩的被任用,是皇帝对他的重视和信任,也给了他一次政治表现的机会。但胤禩却利用这一职务网罗官员,向朝臣市恩买好。
胤禩受命审查前任内务府总管凌普。凌普是胤礽乳母的丈夫,他借太子的势力,贪婪不法。胤禩为了收买人心,竟然包庇昔日的冤家对头,准备了草结案。
康熙早看出胤禩的心思,说:“八阿哥到处妄博虚名,凡朕所宽宥及所施恩泽处,俱归功于己,人皆称之。”康熙怕在胤礽太子之外,又出一个与君父争人心的胤禩太子,警告他不要重蹈胤礽的复辙,并在盛怒之下,将胤禩革爵圈禁。
不料,康熙这一招并未打消胤禩党羽的嚣张气焰。当康熙命朝臣推荐太子时,以马齐、佟国维等为首的太子党骨干相机密议,在他们的示意下,朝臣一致举荐胤禩。
康熙洞鉴毫厘,对此深为不满。康熙最厌恶诸皇子结党谋位,他深知臣下拥立储君,将来会以此要挟正位的太子,擅权恣肆,对皇权不利。于是他一面惩治马齐,遣责佟国维,一面痛下决心重新启用胤礽。
康熙复立胤礽,不是听从某个臣下的意见,而是屈从了环境的安排。他废胤礽后,立即出现不可遏止的诸皇子争夺储位的局面,更严重的是外戚、贵胄和朝臣卷了进来,如果不迅速再立太子,激烈的竞争不可停息,也不能符合人们已经长期养成的国有储君的习惯要求,这就决定康熙必须再立皇储。至于人选,康熙认为都不如意,他尤其不能容忍的是胤禔、胤禩的钻营储位,但立胤禩以外的人,不孚人望,诸皇子也不会服气。所以只有把原来的太子抬出来,众人才说不出什么话。康熙五十三年时,康熙回顾说:“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这是说的真心话。所以胤礽的再立,在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以嫡长的地位填补储位的真空,是康熙迫于形势,用以作为平息诸子争位的手段。
至此,诸皇子的争储活动告一段落。在这次事件中,胤禩一度被革爵,不久又复还了。遭革爵,是耻辱,被举荐,又是光彩。争夺储位的目的没有达到,总的看,胤禩是受到了一些挫折。
胤礽并不是康熙的理想太子,再次册立他,只是用他填补储位的空缺,以扼制诸皇子结党谋位,所以他的地位很不巩固。胤礽可能意识到这种形势,再次结成朋党,希望早正大位。他常常对人说:“古往今来,哪有四十年的太子!”觊觎御座之心溢于言表。他的党徒有步军统领托合齐、兵部尚书耿额、刑部尚书齐世武、都统鄂缮、迓图、副都统悟礼等人,大学士嵩祝亦趋承于皇太子,势力不小。康熙发现之后,指斥胤礽无耻之尤,与恶劣小人结党,再加上服御陈设等物超过皇帝标准,因此将他废黜圈禁,并致死托合齐。结党,终于使胤礽再次丧失太子的政治生命。
贵胄官僚保荐胤禩,康熙不用,反而复立了不得人心的胤礽,胤禩自然不服。及至再废胤礽时,胤禩从初次废黜时众人保举的事实出发,以为有再次推举的可能。
他试探性地问康熙:“我如今应怎样做?要不就装病,免得再有保荐我的事情。”康熙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指出,你这是在试探我对你的看法,你所说的话是越分的不法之言,给他以当头棒喝。
胤禩妄想当皇太子,没有成功,但他仍不甘心,继续四下活动。当时的形势对他有利。胤礽再黜,不立太子。他有着被群臣公举的历史,若一旦康熙亡故,他就会被朝臣拥护上台。故康熙揭露说:胤禩“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人所保,谁敢争执,遂自谓可保无虞矣”。
康熙看到这种情况,及时地给胤禩集团以棒喝。复废太子的当年十一月,康熙出外打猎,住在京北的遥亭。胤禩因生母二周年忌辰出京祭祀,完毕后住京北的汤泉。他为了表示对父皇的不满,故意不到康熙的住所请安,只派人送去将死的鹰,并说他即将回京。康熙见状,认为这是故意藐视自己,气得心脏病要发作。
为此,康熙对胤禩大张伐挞,指责他“不孝不义”,与鄂伦岱、阿灵阿等结成党羽,密行奸险。康熙把胤禩与胤礽作了比较,说“二阿哥悖逆,屡失人心;胤禩则屡结人心,此人之险百倍于二阿哥也。”康熙看得很准确,也正因此,不喜欢胤禩结人心图位,更害怕他篡位。康熙曾心情不安地说:“胤禩党羽甚恶,阴险已极,即朕亦畏之。”他怕胤禩搞逼宫,说“朕恐后日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发难,逼朕逊位而立胤禩者”。他表示:“若果如此,朕惟有含笑而殁已耳”。他意识到胤禩的能量大,必须认真对付,给予打击。
可见,不孝之子的结党谋位,康熙已不是喜欢不喜欢他的问题,而是惧怕他、痛恨他。惧怕,是因胤禩党徒多,势力大,以至可以搞政变夺权;痛恨,是明确宣布断绝父子恩情,一度停止胤禩俸禄,康熙五十五年胤禩患寒伤,几乎死去,康熙内心是不顾其死活,只是怕落个不慈的名声,才过问一下,可见父子间感情绝裂到何等严重程度。
总之,康熙与胤禩介蒂太深,各存疑心,甚至成仇,储位争夺中的这种历史决定,康熙决不会选择胤禩为继承人。所以康熙四十七年,胤禩与御座的距离随着年分的增加而愈来愈远。如果说还有一线希望的话,则在于他尚得人心,还有一定的政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