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乡随俗,本来我也完全可以这样四平八稳地工作,顺应总是最稳妥的。但刚刚来苏格兰一年的我,并没有被这种看不见的规则所同化,相反,仍然保持着国内工作时的“风格”——总想给领导留个好印象,总要找到自己不同于别人的定位。于是,从一开始,我就处心积虑地对抗这种业已存在的职场文化,盘算着“反其道而行”的策略,中国人的心计啊!
刚刚进入新的岗位,我喜欢这种温馨的工作环境,宽松、简单、安静。不过,与此同时,我也注意到了另外一些约定俗成的行为方式和工作方式:
大家有意识地划清公与私的界线,不越雷池一步。他们表面上轻轻松松、嘻嘻哈哈,但遇事非常小心,连每月手机费报销时都要把私人电话从话费清单中划出来,并把钱补交给财务部门。实际上并没有人会去查这些电话哪个是公事、哪个是私事,但他们出奇地较真儿,即使只有一两个电话也不放过。
其次,大家的工作时间是可以“谈判”的。一般没有人加班,更不会把工作拿回家里做。每个人都有一本厚厚的工作日志(work diary),如果需要增加某个工作项目,大家都会先打开日志,看一下自己的工作量是否能承受。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拒绝老板的“命令”(“请求”更确切)。即使在这样宽松的、几乎没有太多压力的环境中,既然个人的事优先,工作上的事完全有理由拖延。
另外,还有一个小的细节很有趣:这里相当多的同事做事慢,电脑不太熟,Anna打字还是个“二指禅”,她的座位旁边赫然贴着在职电脑培训的结业证书,这也许是工作拖延的另外一个理由吧。
入乡随俗,本来我也完全可以这样四平八稳地工作,顺应总是最稳妥的。但刚刚来英国一年的我,并没有被这种看不见的规则所同化,相反,仍然保持着国内工作时的“风格”——总想给领导留个好印象,总要找到自己不同于别人的定位。于是,从一开始,我就处心积虑地对抗这种业已存在的职场文化,盘算着“反其道而行”的策略,中国人的心计啊!
正巧,Anna让我一周内做出进入中国市场的大致计划,我领命后整整干了一天一夜,把MBA作业里自己滚瓜烂熟的SWOT分析(优势—劣势—机会—风险分析)等模型全用上了,还给国内的朋友、同学打了几个电话咨询,在国内的网页上狠狠地搜了一阵,并把实习期间的笔记、报告统统“复制—粘贴”。
第二天,我把这个称之为3-step strategy(“三步走”战略)的报告交了上去,Anna当时就惊得直呼“上帝”,然后激动地说了几个fantastic(太好了),声调都有些颤抖。接着把我直接带到校长办公室,在校长面前把我“狠狠”地表扬了一通。“在这个学校,没人能像你这样。”她的结论让我受宠若惊。
也许是受到了激励,我竟有些一发而不可收。当时,诺丁汉大学在宁波建立了分校,全英语授课,大部分师资来自海外。这在当时的中国确实是破天荒的壮举。
我显然是受到了这一消息的感染,在修改“战略”时详细地分析了诺丁汉项目的可行性,并提出,酒店管理专业前三年从中国市场招生(留学);从第四年起做合办校,学生有一年至两年时间在国内学习,然后再留学;从第五年开始考虑在中国筹建分校。
同时,针对中国学生对高学位的追求,我提出建立“专升本”项目,即学生读三年HND后,再附加一至两年,可拿到当地大学本科学位,这与学院的想法不谋而合,因为当时学院已经得到了罗伯特·戈顿大学(Robert Gordon University)的授权和批准,其优势项目酒店管理可以在院内完成升本的课程,并由该大学颁发学位证书。
在此基础上,我又说服了学术教研组,增加了该专业中国学生在格拉斯哥希尔顿饭店带薪实习的优惠条件,以满足这个市场细分中客户(学生,特别是家长)对就业的预期。
另外,我还提出,“包装”Motherwell College的中文译名——在国内出版的英国政区地图上,要很费劲才能找到“马瑟威尔”的字样,名字很难听。
学院虽然在中国不知名,但中文译名需要响亮一些。如果按照严格的翻译法,Motherwell无论怎么翻,都很难听。于是我做了些“手脚”,按照“Montherwell”的形式,翻译出“曼泽维尔学院”,感觉好多了。
当这个新的“战略”飞到Anna的办公桌上时,她盯着我,不住地点头。
You are a genius. You are changing the culture of this College.(你简直是个天才,你在改变这个学院的文化。)
改变?Anna的褒奖让我恍惚间感到了中国人的“后发优势”——虽然落后了两百年,但也许我们能用效率在英国立足。英国人慢在循规蹈矩,而我快在打破常规。我那时真觉得自己来到了自由天地,可以大显身手。可惜,我高兴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