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桥人渡泉声,茅檐日午鸡鸣……
溪上新荷初出水,花房半弄微红……
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
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
若没有战争和饥荒,若没有骨肉分离,流离失所,古诗中描写的清美图画,也当真是张恨水和周南的生活现状。
茅屋前,庭院中,早被周南和张恨水收拾得如小花园一般,不但种上了各种鲜花,也种上了几丛瘦竹,再加上小桥流水,倒也真是青山绿水,人间仙境一般。
闲来无事,周南便和韵岚带着孩子们在院中玩耍,或者教孩子学些古诗,小院中时常充满孩子们不知人间愁苦的欢笑。而每每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周南脸上也会浮上舒心的微笑。孩子们不懂人间愁,在战火纷飞中依然无忧无虑,而等他们长大时,也许战争早已经结束,那时,留给他们的,也将是一种平静、和美的生活,孩子们真是幸福啊!
当然,小小院落里,除了周南和孩子们的笑声,也会有许多来自民间三教九流的声音。自从《八十一梦》发表以后,收到了巨大的反响,那些读到小说的人,也络绎不绝来到张恨水的家中拜访他。在这些人中,既有在校读书的大学生,也有工薪阶层,还有更多的是乡野村夫和游走于集市街道的小商小贩,他们无一不热情地称他张先生。他们几乎都是带着崇敬来的,说他写的小说太好了,他们读得过瘾,所以特地前来拜访一下张先生,想看看写出这样好的小说的人,长的什么样子?他们找到张恨水,和这样一位大作家面对面地侃大山,他们觉得张恨水实在,就把生活中的不满,愁和苦,都告诉这位大作家。当然,他们也是抱着满满的信任而来的。因为张恨水的小说写得太好了,尤其是他发在《新民报》上的《八十一梦》。那不是梦,那就是现实呀!他们喜欢读这样的小说,这样的小说写出了他们的心里话,写出了他们想说而说不出的话。
“说出来你们不信,我们村就有位疯子,要说他也不是真疯,他就一个‘马屁精’,自小长了一对向上看的眼睛,看到比他有钱的人,他点头哈腰像孙子,不如他的,他连正眼也不瞧。上个月小日本突然给老子们丢炸弹,把他家的房子炸没了,老娘也炸死了,他呢,呸!真真的没人味了,老娘死了不回来收尸,还在老财家拍马屁给人家当义务差呢。他老娘真是养了一个畜生……”一个白头发的老头说,老头是附近的村民,也是张恨水家的常客。
“可不是嘛,这世上的人,真是千奇百怪,说出来你们都不相信,我们村那位,更奇了,家里穷得叮当响,却就爱臭拽,犯个头疼脑热的,不待镇上看,还非要跑到城里去,说城里的医院就是好,跑到城里的医院,不吃药不打针这病就能好,要是在镇上看,钱花光了病也不见轻,你说这是啥人,纯粹是脑子有毛病……”另一个卖菜的也嘿嘿笑着说。
大家说得热火朝天,都是发生在身边、村子里的趣事,张恨水听得也仔细,这些素材加工了,都是小说里的好情节呢。
当然,每每这些人来到家里的时候,张恨水不管有多忙,都要放下手中的笔,让周南沏上一壶茶水,他陪着这些人说话聊天。在他看来,这些村夫山民、小贩小贾,他们虽然生活在底层,但心地善良朴实,比那些达官权贵真情多了。
这天下午,张恨水又和几个老乡侃大山到了做晚饭的时间,人们才陆续告辞,看看天色将晚,张恨水就决定晚上再写。看到院子里的凤仙花开得娇艳,不由动了兴致,立马采撷了一把,叫周南带孩子们出来,他要为他们包红指甲。
“张兄真好情趣,还有这闲逸心情呀……”看到张恨水在为周南和孩子们包指甲,刚下班的尹教授觉得有趣,不由走了过来,笑着说。一看尹教授来了,周南赶快站了起来,给他搬了张凳子。都是极熟的人,尹教授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呵呵笑着说:“刚才路上又看到来找你侃大山的人了,你这院子,倒真成了三教九流集居地,什么人都有,真难得的是你这胸怀,倒和他们一个个故交似的……”张恨水正把捣好的凤仙花包在周南的指甲上,他动作不停,笑呵呵地说:“别小看了他们,他们地位虽然低微,但心里明镜似的,这世上的啥事他们看不清楚、看不明白呢?他们把心里话讲给了我,我也就是替他们说出来呗……”
“大哥好品性,嫂子也贤惠,从不厌烦这些人上门呢。”韵岚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端着一盘清洗好的杏儿,让大家品尝。周南已经包好了指甲,张恨水又开始给孩子包,周南嬉笑着伸出自己的手,满意地看着,然后又笑嘻嘻地对韵岚说:“哥哥是好人,我是嫁得了好人,自然要处处支持他了!”
“你们倒真是一对恩爱夫妻,着实让人羡慕。”尹教授也说。
“别羡慕我们哟,这倒显得是我韵岚妹子不好了……”
周南的话顿时让尹教授有点不好意思,韵岚哈哈笑道:“你现在知道嫂子的厉害了吧,让你再瞎说。”
几个人正说着话,只听门外又有人叫道:“张先生在家么?”
几个人抬头一看,只见从桥上走过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笑眯眯地向院子里打量着,手里还拎着一个麻布袋子。
周南并不认得这人,又见他背上背着一个布袋子,就扭身往屋里走。自从来这到里后,她还见识了一个奇观,就是每隔不了多天,就会有讨饭的上门来,这些人衣着褴褛,但家什几乎都是一样的,就是手上拎着一件麻布袋,里面是讨来的干粮。眼前这位,手里也拎着这样的袋子,她也以为是讨饭的,所以想着自己刚蒸好的菜团子,给老头子拿两个来。
“哦,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找张先生的。”看到周南飞快地从屋里拿出菜团子递给他,老头子呵呵笑着说。
张恨水也已站了起来,打量着老头子问:“你是……”
“我呀。哈哈,我是打城里来的,路过这里顺路来看看张先生。我是读了张先生的小说,喜欢得不得了,所以要来看看张先生长的什么样……”
老头说着,已经抢上一步,拉着张恨水的胳膊,狠狠摇了几下,又拍拍张恨水的肩膀说:“哎哟,可太好了,张先生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您写的书那可太好了,就那个《八十一梦》,告诉您张先生,我可是从年前跟到现在,哪一期都少不了。张先生,你写出了我们想说却说不出来的话呀!嘿嘿,我老头子还没佩服过谁呢,张先生您是第一位。赶巧我今天去看我闺女,就顺路来瞅瞅张先生。嗨嗨,我以为张先生三头六臂呢,要不怎么这么大的本事?哪知现在一看,怎么就像个玉一样呢,长得还这样秀气……”老头子爽快地说着,他的话顿时逗得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原来又是来看哥哥的书迷呀,从屋里拿着菜团出来的周南不由得笑了,瞧自己的眼睛,竟然还以为人家是讨饭的呢。她赶快放下菜团子,搬出两张小凳子,倒上茶水,让客人坐下,和哥哥说话。
“哎哟,张先生,你说你这脑袋瓜子和我们的也一样大,怎么就能写出这么多的故事来……”听了老头子的话,周南不由扑哧一声笑起来。这些来找哥哥的人,都是实实在在的老实人,就会说大老实话,和哥哥的性情还真有些相似呢!
“呵呵,我哪有三头六臂,我只不过比你们多长了几个耳朵呀。”张恨水风趣地说。
“在哪里的,让我看看……”老头说着,真的站了起来,走到张恨水的跟前,围着他转,非要看他多长出来的几个耳朵在哪里?
“哈哈,这多长的耳朵在心里呢,你们说的我都记在心里,要说也得感谢你们,是你们来讲的好故事呀……”张恨水笑着说,几个人顿时都笑起来。
“说实话,看了张先生的书就是痛快,我今天来,就是来给张先生讲故事的,你不知道,我们村,就在前面,去年的时候,住进去一个警察,租房子的,哎哟我的妈呀,他还是警察呢,他可真不地道,他租房子呢,包了一个漂亮女人,我们都当是他老婆呢,后来才知道,哪里是他老婆呀,是他的姘头,他老婆后来知道了,就打上门来了,哎哟我的妈呀,把老婆打的,浑身是血呢。再后来,你知道吧,出了啥事了,他老婆跳井死了。从井里拨出来的时候,舌头伸得老长,我们村里人都奇怪,跳井死的人咋跟上吊死的人一样呢?我们都怀疑,但都不敢说呀,人家是警察,手中有权呀,但我们也不平,嘿嘿,我就把故事来讲给张先生听,张先生要是闲下来想写小说呢,也写进去吧,嗯,就当替我们穷人说句话吧,你说是不是……”
“放心吧,大叔,这些我都记着呢,都会在书上写呢。”张恨水爽快地应承说。
老头子吧吧嗒嗒说了半晌,然后站了起来,说天晚了,自己也得赶快到闺女家去了。但自己来一趟大作家的家,不能空着手走吧?要张恨水把他从前写的小说送给他一本。
周南在旁边站着,心里既替哥哥高兴,也感慨万千,哥哥的小说在连载之时,她也是第一个读者。哥哥开始写的时候,她还问过哥哥:“这都梦呀怪呀的,这样写人们会喜欢么?”
“你喜欢不?”哥哥却先问她,并对她说:“要说实话!”
说实话嘛,周南嘻嘻笑了起来,哥哥的这次书,不但让她觉得耳目一新,还觉得有趣,好读,所以她立刻说:“喜欢呀,哥哥的哪一本书都是我喜欢的!”
“要让你当个评论家,那可真糟糕透了,怎么会全部都是好的呢!总有写得不好的地方呢,比如,从前还有那些没有写完的。”哥哥笑着说,然后认真地说:“这一次,我写得可是真认真,重庆一团乌烟瘴气,我真看不下去,那些事堵在我心里,不说出来心里不顺。说出来有些人会不高兴,甚至说不定还会给咱们带来麻烦,我不顾我自己,也得想想报社,还有你和孩子呀,所以,我就故意这样写了,反正都是梦,就像瞎侃一样,看得懂的就会看懂……”
哦,周南敬佩地望着哥哥,她仍旧像十多年前那样崇拜哥哥,欣赏哥哥,难道不是么,哥哥是越来越聪明了,还学会了保护自己呢。此刻,哥哥这本书真是写活了,不但自己喜欢,还有这么多人都喜欢!
张恨水果真走进屋里,把从前的书找了一本出来递给老头子。老头子得了书,像得到了宝贝一般,赶快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然后把自己带来的袋子豁地一倒,顿时从布袋里倒出一只被捆得像粽子一般的老母鸡来。不过大概捆得太紧了,又在袋子里捂了这么久,这只鸡已经半死不活了。
老头子嘻嘻笑着说:“张先生,你可别嫌赖,这可是俺家养的老母鸡,给张先生送只来补补身子,写出那么多的字,不容易呀!这也是俺们的一点心意呀。”
“这,这可千万不行呀,大叔还是带回去吧……”老头子的举动顿时让张恨水和周南非常不好意思,都是穷苦人,收礼物就有点不厚道了。
“张先生,你要不收下,我就住你家里不走了!我不回去我闺女就会着急,我外孙子就会哭闹,这可都是你张先生给折腾的呀……”老头说着,声音也大起来,就跟吵架一样,把张伍吓得赶快往屋里奔去。
“看看,吓到娃仔了不是!你咋个当爹的嘛!”一看孩子被吓着了,老头大笑了起来,然后拎起鸡往屋子里一扔,甩开大步就唰唰走了。
“大哥真是实在人,这倒让咱们不好意思了……”望着老头远去的背影,周南有点不安地说。
“是呀,和他们愈接近,你才会发现,他们是真的心地善良,不藏奸,有啥说啥,质朴得很呢,比那些当官的,有权的可爱多了!”张恨水也幽幽地说。
“这也是张兄胸襟坦**,这些人才肯和大哥亲近呀。大哥这样子,倒真是书上写的闲云野鹤了,不畏权贵,低调自然,这是大胸怀呀。”尹教授也呵呵笑着打趣说。
“被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成了神仙了。”张恨水心中高兴,忍不住呵呵笑着说。
日子就这样过着,张恨水的家真成了三教九流集居地,今天你来,明天我往,而许多走夫摊贩也成了张恨水的朋友,而张恨水在和大家交流的过程中,也搜集着更多的素材,充实着自己的经典。
但细心的周南,却发现问题又来了,并且这一次的问题让她深感不安。那天,两个孩子嚷嚷着要吃肉,另一个,她也已经怀了身孕,早上的时候,哥哥交给她二十块钱,让她这一阵多买些荤菜补补身子。从菜市回来,她看到小桥边上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褂子,戴着一顶破草帽,把一张脸遮得严严的,正探头探脑地对着自家的院子张望。以为又是找哥哥的,她就走上前问道:“请问你找谁呀?”那人正伸长了脖子向院子里张望,听到她的招呼声,回头看到她,竟然一言不发扭身就走。这就让周南有点奇怪了,这人是干什么的呀,这么神秘。
如果仅只一次,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但她发现,事情真不是那么简单。
过了一二天,她刚从后山采菇回来,突然看到小溪对面有二三个人正在窃窃私语,其中有一还拿着一件东西对着自家的房子在做着什么。仔细一看,不由心慌起来,因为她看清那人手里的是一部望远镜。这么近的距离,他还拿望远镜,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想看清自家房里的什么呀?这些人一律身着黑西装,还都戴着大礼帽,让她一下子想起那天在桥上遇到了神秘人来。她的心开始慌起来,因为她突然想起来,早几天,有个生意人在和哥哥讲故事时,说他们那庄子,有一个有钱人家,有一天儿子突然被绑架了,人家跟他要三万大洋。那个生意人就这一个儿子,为了保住儿子的命,就赶快凑钱,变卖了所有了值钱的东西,但当他把钱都凑齐时,来到交钱的地方,见到的却是儿子的尸体……
周南的额上冒出了冷汗,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对自己家肯定不怀好意,他们不会也是想绑架孩子们吧……
周南吓坏了,不顾一切地向屋跑去,周南失魂落魄地奔跑回屋中,只见韵岚正在屋子里教几个孩子写字,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韵岚惊讶地问:“嫂子,你怎么了……”
“不好,有人在监视咱们……”周南说着,气喘吁吁地扭回头向外望去,奇怪了,只见在路对面的人们怎么忽然都不见了?
惊魂未定的周南抚着胸口,把刚才这件可怕的事情告诉韵岚,韵岚听了,也奇怪地说:“是呀,我也正要告诉你呢,我也看到好几回了,经常看到有一些奇怪的人在咱们家门口转悠来转悠去的,呀,这可得赶快告诉张哥,咱们可要防范些!”韵岚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些惊惧地和周南商量说。
晚上,周南把这几天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告诉了张恨水。张恨水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不由得愤怒起来。因为《八十一梦》的刊发,惹恼了一些人物,最近他甚至发现,不但报社里经常去一些神秘的人,说是例行检查什么的,但却只检查自己的办公室。另外,朋友们寄给自己的信件也都被拆开过,他敏感地觉察到,因为那本书,自己肯定已经成为“目标”了,某些人物想要对自己下手了。自己倒是不怕什么,但不能让妹妹和孩子再跟着担惊受累呀!为了不让周南惊慌,张恨水决定不告诉周南实情,他想了想,对周南说:“算了,以后要小心些,以后你就不用上街了,买什么告诉我一声,我替你捎回来。你就在家里,不要经常出去,要看好咱们的孩子们……”身为一个文弱书生,他也只有这样一个办法来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了。
周南心里也无比紧张,她安静地听从着哥哥的安排,在家里照顾着两个孩子,其实是看着两个孩子,她不允许他们有一刻的时间离开自己的视线,她真担心自己一眨眼,孩子就会被这帮妖魔给抓去!
在提心吊胆中过了两个月,这天黄昏的时候,张恨水正在写字,却有一个人走进了家门,只见这个人西装革履,手里拎着一只小皮箱。进到屋里,他放下皮箱,满面笑容地对张恨水抱拳说:“张兄近来可好!”
张恨水凝望着这个人,依稀认得,但叫不出名字来。看到张恨水不认识自己,那人哈哈笑着走上前,紧紧拥抱了一下张恨水,自我介绍说:“哎哟,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连老乡都不认得了!我是张治中呀!而且还是张兄的铁杆粉丝呢!”
哦,张恨水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同乡中是有这么一个叫张治中的人,并且在重庆军委会政治部担任部长。只是自己素来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所以平时并无来往。看到张恨水想起自己了,张治中哈哈笑着打开那只皮箱,只见箱子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圆。“闻听张兄临得添丁,在下特来祝贺,区区小礼,还望笑纳!”张治中说。
看到这么多的钱,张恨水顿时警觉起来,自己和这个老乡素无来往,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必要送上如此厚礼吧。所以他立刻淡淡地说:“在下不才,但一向是坚持无功不受禄。钱,你还是收起来吧,有话就直说。”
“哈哈,张兄果然干脆,好,那咱们找个地方细说,不,不是细说,而是细细叙述咱们的同乡之谊……”张治中说着,便邀请张恨水到城里的酒楼去说,并说自己的车子就在外面,会很方便的。张恨水不想在自己家里谈这事,怕周南和孩子听到不安,所以随他走出了屋子,但却只和他走到山路上,而是拒绝和他一起到城里去。张恨水不客气地说:“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以咱们的交情实在没必要再麻烦到城里去,而且,我也需要照顾内子……”
“好好,张兄是干脆人,我也不啰嗦了。这笔钱并不是无功而受,而是某人托我转交于你,希望你看到同乡的份上,成全小弟。用这些钱买你的书稿,应该足够了吧……”
话说到此,张恨水顿时明白了,他冷冷地说:“你可以转告你那位朋友,不必浪费这些金钱了,因为书写出来都已经在报上刊登了,想要,多买几份报纸就是了!”
“哈哈,张兄幽默,人家要的可不是已经发表过的,是要张兄你还没有写出来的书稿!”张治中盯着他说。
张恨水冷哼了一声,这分明就是堵自己的嘴嘛!他干脆地说:“这恐怕就要让老乡失望了,我的书稿不是卖给个人的,我是写给天下所有读者的。对不起,只好得罪了!”说完,丢下张治中,径自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