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誉是我的第二生命,有时候比第一生命还重要。”
2000 年10 月25 日,欧洲议会发表莫名其妙的报告,点名指责以李嘉诚为首的李氏家族生意,在香港市场占有率太高,可能对香港经济造成支配性影响,甚至会出现垄断情况。报告又道听途说地关注李嘉诚两名儿子在若干上市及收购事件中,获得有关当局的特别优惠,法外开恩,而这种不公平的特权,将有损香港的公平自由经济体系,将不利于外国商人在香港投资。报告声称:“该家族的业务共占香港股票市场资本估值约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当中包括的行业有移动电话、电力、港口、超级市场及地产等。”报告中还提到,2000 年年初,李嘉诚次子李泽楷夺得香港最大电讯公司——香港电讯的控制权后,香港不少传媒均关注李氏家族日渐增大的影响力。还有未经公开招标的数码港,以及TOM.com 在创业板上市时获多项豁免条件,这些事件都惹来诸多争议与疑虑。报告更耸人听闻地提出,香港有需要引入公平竞争法防止垄断,防止已经出现的李家垄断。
危言耸听的指责,就好像过去百年的香港,完全被垄断寡头所支配一样。
听这般口气,香港的自由经济体系好像早已不存在,早已被破坏,外资随时会被吓跑。一石激起千层浪。欧洲议会报告引起香港社会的强烈反响。不过没有人注意到,欧洲议会的无形之手为什么伸得这般长?
回应抨击
李嘉诚纵横欧亚多年,从未被国际社会如此高调抨击,故对欧洲议会的报告,实时做出回应,通过旗下的长实集团发表声明反驳,指出该报告不但计算错误,且指李氏家族影响力巨大的评论更属荒谬。长实发言人称,李嘉诚名下四家公司市值,只占港股市值一成半,连同次子李泽楷实质上独立运作的电讯盈科,五家公司占股市总市值也不足一成八。
香港联交所行政总裁霍广文表示,在加拿大和芬兰,有上市公司的市值超过股市47%,亦从未有关垄断的担忧。他认为,香港是一个自由经济社会,现在已相当公平。香港特区政府新闻统筹专员林瑞麟也表示,特区政府和所制定的法例永远都是一视同仁,不论背景、国籍、个人及公司,只要符合香港法例,就可继续自由地在香港运作和做生意。
李嘉诚自己在接受《财富》杂志专访时更是平静地回应到,香港一小部分媒体在没有确认的情况下,说我们集团上市公司的市值占全香港股市总值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报告中所引用的正是这一不确切的数据。
虽然,不久前欧洲议会的报告指我在香港的公司实力过于强大,但近日欧洲议会的代表访问了香港,已经就这份报告做出了解释。报告的作者约翰·卡什纳罕澄清说,他并不是在批评我们垄断了市场。
约翰·卡什纳罕承认在撰写报告之前曾拜会过部分香港的社会人士,而且在报告中简单地反映了他们单方面的观点。我们对他亲自来到香港澄清此事表示赞赏。
李嘉诚对欧洲议会极不负责地引用未经核实,而且也极易核实的数据,发表如此不负责的政治报告,表示强烈遗憾。李嘉诚强烈不满地说,连小学生都可以算出,我们的市值仅占股市总值的15%。李嘉诚又说,似乎还没人注意到,我们的海外资产与盈利在公司的业绩中占有重要份额。如果我们将海外业务与香港业务分开,再将代表海外业务的市值分割出去,公司在本地市场的市值就会大幅缩减至一成不到。长和系是一家国际化的多元的集团,其中相当部分的业务都是在别的地区展开,若然将这部分业务也归入香港市场,并以此数据就贸然指责垄断,并非一个科学严谨及实事求是的态度。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香港联交所行政总裁霍广文亦驳斥有关报告,指TOM 在创业板获豁免部分上市条件,当时只是属于弹性安排,亦有先例可寻并依足上市规则,非李氏家族享有特权。因为在之前的公司上市中,亦有类似TOM.com 经营状况的公司成功上市。至于TOM.com 被指责享有特权拣选吉祥代号8001,联交所强调,这完全是在TOM.com 向公益基金捐献一百万元的特殊背景下的正常安排,因为当时同时排期上市的数家公司并无提出过类似的要求,这就如同运输署拍卖吉祥车牌号一样,并无任何特别的地方。他更指称,芬兰、加拿大等地也有个别公司在整体上市公司市值中占了颇大比重,如诺基亚在芬兰国的市值确实足以左右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不明白为何欧洲议会的报告对自己家门口的这种社会现象视而不见,远涉重洋,隔山敲虎,专门提及香港。纯粹是隔靴搔痒,多此一举。
中国外交部驻香港公署指责报告“无视事实,抹黑香港特区。”并对欧洲议会的如此罕有行动极度不满,指其严重干涉香港内部事务。中国外交部驻香港特派员公署发言人说,香港的繁荣与稳定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并且指责该报告“干预中国的内部事务。”港府发言人也强烈否认在数码港事件或TOM.com 上市事件中对李家有任何偏袒照顾。
单纯在李嘉诚家族企业,计算其在香港股市总值中所占百分比来做文章是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报告书提及长实集团的数字,相当部分是不准确的,尤其所提到的市值比例,则是在盈科动力刚刚吞并香港电讯,全球科网高烧未退,香港股市一片大好时的数据。而在2000 年,电讯盈科及长和系股价大幅度下滑的情况下,引用这些数据本身,已经没有任何说服力。之所以出现那么大的差距,完全是所引资料是什么时候而已。看来,缺乏应变能力的欧洲议会,在没有依据市场变化而调整报告内容的情况下,虽然是蓄谋已久,但依然是仓促上阵,其结果只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长实发言人所引的是2000 年10 月24 日收市价,而欧洲议会所引的数字,相信是几个月前的数字。当时长实属下和黄集团出售英国Orange 电讯予Mannesman,以后Voldaphone 又收购Mannesman,以至和黄的股价三级跳,一度上升至每股近140 元港币,将“大笨象”汇丰也远远抛在后面,连带长实的股价,也一度超越汇丰控股。欧洲议会可能忽略了这样一个基本事实,即和黄出售Orange 所得绝大部分都投向了欧洲的电讯市场,即出售Orange 虽然拉高了和黄股价,增加了李嘉诚的身家,但这增加的部分却实实在在投放在了欧洲。
香港《信报》在头版刊登题为《报告内容粗疏数位欠准》的文章,指出报告中对于李氏家族的指控,均未引述消息来源,例如“有本地报章表示关注李氏家族日渐膨胀的影响力”,又说有人指李嘉诚的生意占本港股市市值三分之一至四分之一,但报告内容完全没有交代所根据和引述的媒体和人物。
《香港经济日报》也认为报告这部分内容“不够严谨,因为它并没有判断其所指控是否属实。”这很容易惹人质疑,年报是否只是道听途说的综合,缺乏公正求真的精神。”《香港经济日报》社论指出,该年报对李家的忧虑皆因他在香港股市及某些业务占很大比重,这有点倒果为因。社论说,若非李嘉诚在某些主要行业经营成功,他难以成为香港最有财势的人,如此成功的商家在欧美亦常见,一个开放自由的社会,不应因别人的财富多而加以嫉妒,加以排挤,甚至加以仇视,借机打压。社论认为,关键不是李嘉诚在香港某些行业所占份额,而是这些行业有没有足够的竞争,有没有足够的法例监管约束,其他人是否可以自由加入并确保得到平等竞争发展,以及他有没有在政府身上取得特权。
《信报》在其社论中也指出,多数欧洲人对香港并无多少认识,对香港事务的评论,可以说是应付差事式。他们对香港经济环境的关注,与其说是出于对香港本身健康经济环境的关怀,毋宁说是出于对欧洲国家商界利益的争取。
也许,问题的实质恰恰在这个角落。这篇社论认为,李嘉诚商业王国的建立,是由于他勤奋努力、眼光独到、知人善任,有今日成就,并非侥幸,更非本末倒置的垄断。而且香港市场开放,外商及本地企业随时可以加入竞争,垄断之说难以成立,成功的企业能够占市场偏高的比例,是竞争成功的结果,并非政府政策保护所至。
对于报告认为香港有需要制定《公平竞争法》,时任香港经济局局长的李淑仪认为,香港目前没有需要制定该法,香港已是自由经济市场和欢迎竞争的地方,她认为不应在有针对性的情况下把现行竞争政策修订。林瑞麟也表示,香港已获得传统基金会等多个组织评为一个绝对自由的经济体。因此,毋须担心欧洲议会报告会给香港投资环境带来负面影响。
之后,在确切的数据面前,欧洲议会不得不赶紧出面解释,承认引用数据有误。2000 年11 月5 日,在港引来巨大回响的欧洲议会香港报告撰写人约翰·卡什纳罕专程来港澄清,指报告并无指李嘉诚家族垄断香港经济,内容只描述本港政界和商界人士向他反映的意见。欧洲议会在这里的托辞,比起他引用的长和股份数据还荒唐,只是描述本港政界商界人士所反映的意见。
欧洲议会有关香港之报告,不公平、不准确,不确切。欧洲议会中国事务代表团主席加尔顿表示,不同意中国政府领导人所指该报告是干涉中国内政。
他强调,报告只是建议特区政府订立“公平竞争法”,欧洲议会没有权利亦不会干预香港的立法制度。
李嘉诚之后非常大方地表示:我们很高兴欧洲议会对此事做出了清晰的说明与积极的澄清,这份报告也不会影响我们在欧洲的投资,更不会影响我们在香港的投资。海外投资者将会在相同的规则下与香港企业平等竞争。李嘉诚轻描淡写地表示“长和系最大的投资全部是在民主国家,特别是欧美国家,这一现象值得任何人深思。”特别是值得欧洲国家深思。
原则问题绝不妥协
《商君书》认为君主应受到法的制约:“言不中法者,不听也;行不中法者,不高也;事不中法者,不为也。”这是李嘉诚数十年来的行为准则。只是,一场金融风暴转眼间横扫亚洲,香港楼价下塌,无数借了巨款买个空中楼阁的市民顿成负资产苦业主,欠下李嘉诚等地产商、银行的债,一辈子都未必还清。
至于市场占有率高是否即等于垄断?身兼港府公平竞争委员会成员的浸会大学经济系教授曾满基指出,高市场占有率不代表一定有垄断。垄断是取决于公司的行为,如业内公司实施限制性排他性行为,共同定价或限制供应等。
金融风暴爆发后,香港楼价从高峰期下跌了逾五成,数以万计在高峰期前后买楼的小业主与炒家都遭受负资产的噩运,一些已付了地产商买楼订金的人士声称无法向银行作足按揭,只好挞订a。但按照合约,地产商再把楼宇以较低市价售出后,有法律权利向挞订者追收原来价格和跌市价格的差额。市场一般相信,地产商通常并不会对真正置业的小业主赶尽杀绝,不会耗费精力追杀这般山穷水尽的无奈业主,但很多挞订者其实是企图买楼转售牟利的炒家。
一些政党人士把苦业主组织起来要求地产商不向挞订者追收差价,但地产商一般不愿公开做出承诺,于是被一些政客和传媒描述为牟取暴利的奸商,李嘉诚也未能幸免。李嘉诚更因为民主党成员陈伟业的有关言论而采取法律行动控告对方诽谤。早在1998 年,李嘉诚遭政客传媒炮轰向美湖居挞订业主追收差价一事,个别为了选票的立法会议员,甚至置自己的矛盾身份于不顾,置香港社会的法制核心于不顾,漠视尊重合约在法制社会的基本价值功能,出面帮助这些挞订业主,采取非理性的行动抗争。在他们的眼中,选票的吸引力甚至高过传票的威力。
李嘉诚说自己之所以坚持,之所以固执,绝对不是为了这区区几百万元,不是为了钱,只是尊重合约精神,非追究不可,因为这是香港社会持续发展的核心价值,是一个社会赖以繁荣稳定的基石。尤其是对那些自己不尊重和约精神,并诽谤他人的目无法纪者。而对于一些不衡量自己供款能力的盲目炒家,李嘉诚认为不值得同情。自由化的香港,有时确实太过自由,可以任意联想,无限发挥,甚至大肆攻击,却也不用担心会负上法律责任与些许道义责任。因为,他们知道,李嘉诚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不会跟他们斤斤计较。至少,李嘉诚无暇与他们打官司。毕竟瓷器不与石头碰,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李嘉诚特别说了一个例子,有一次他去打高尔夫球,一名替他背球袋的妇人忽向李嘉诚求情,说自己无力供楼,希望他网开一面。李嘉诚问她详情,原来那位女士已购入四个嘉湖山庄的单位。听罢这个女士的苦况,李嘉诚毫不留情地说:“以你的收入,参与四个住宅单位的炒卖是非常不智的行为,由这一秒开始,我不再同情你,你不要同我说话啦,我要打球。”
1998 年1 月初,九广铁路公司继早前以“单一投标”方式,把红磡火车站的车场上盖建筑发展权交予长实后,双方又达成合作计划,由西铁把天水围轻a 挞订:顾客看中某间商品房后,在没有决定购买前可以与发展商签定认购协议,发展商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收取顾客一定数额的订金,但是如果顾客在规定的协议时间内没有正式购买该房间,发展商将没收该订金,通常称为挞订。
铁站上盖建筑、面积达57 万平方英尺的地皮的发展权交予长实。得到地皮后,长实预计在当地兴建大型住宅屋苑,楼面面积为183 万平方英尺,可赚得18.3亿港元,九铁能分得其中的4.12 亿港元或以上。即使不能达到预期利润,九铁也能取得至少4 亿港元。不过,这次九铁再找长实合作,与批出红磡车站土地不同,并非纯粹出于九铁的主观意愿,因为在1994 年,港英政府跟发展天水围嘉湖山庄的巍城公司(长实为最大股东),达成一项内容极度机密的庭外和解协定,致令九铁只能选择巍城或政府,作为发展的伙伴。此秘密交易经传媒报道,并未有引起公众太大回声。因为商业上的交易,此处顾到,而彼处稍失的情况,甚或公平的利益交换,都是等闲之事。
当时行内人士估计,长实一直在天水围大力发展物业,分期兴建区内最大的屋苑嘉湖山庄,作为发展该区的中流砥柱。取得轻铁站上部建筑的发展权,也算是顺理成章。而且,由单一发展商主力规划,可以确保该区规划的完整性,区域设施的系统性,建筑风格的一致性,更能够周全详尽的考虑该区市民的意见建议。
不过,长实后来在两次土地竞投中,以优势姿态胜出,却受到外界广泛非议。1998 年3 月,长实在政府第一次酒店用地竞投中,以1.2 亿港元的超低价钱,投得本来乏人问津的马鞍山土地,用作兴建约有一千间客房的酒店。该地皮坐落于马鞍山鞍骏街,面向海景,可兴建的楼面面积有六十万二千多平方英尺。长实出价超低,令地产界人士哗然。当然,其他发展商出价更低。因为该地的平均地价,原来只有200 港元左右,比市场预期低很多,仅为市场预期的三分之一。有人谑称此乃政府用农用地价钱卖酒店用地之举,认为政府托市心切,把土地由原来的拍卖改为投标推出,特意不设底价,吸引地产商入市,以测试市场反应,才用如此不合理的价钱,让长实顺利投得,有私相授受之嫌。
政府一再重申,虽然投标以暗标方式进行,但过程绝对公平,没有偏私。而且,长实确为当时投标的几个商家中出价最高者。
没多久,长实副主席李泽钜正式为投地一事澄清,表示标书上列明该地地下可能有一个溶洞,使建筑成本大增,提升至每平方英尺400 ~ 800 港元。故此长实要肩负起额外勘察费及建筑费,而且这笔额外的支出,还是一个很大的未知数。实际地价应为每平方英尺600 ~ 1000 港元,初步发展成本达到17 亿港元左右。“市场价不是讲出来的,真正拿出钱来的才是市场价。”李泽钜说。
他再三强调,长实是以最高价投得有关土地,其他财团出价比长实更低。莫非政府应该拣低价者得?奇怪的是,个别此次投标未中者也在说三道四。
就在低价夺得马鞍山酒店地皮的一星期内,长实再联同和黄及中泰,以28.93 亿港元的价钱,投得九龙尖沙咀广东道的一块商住地皮。权益分配方面,长实与和黄利益平分,共占八成半权益,其余一成半就由中泰持有。长实这次出价20 多亿港元,虽然是马鞍山地价的20 多倍,但由于地处广东道及柯士甸道交界,前身为警察宿舍,市场当时估计会以36 ~ 40 亿港元投得,而长实的投标价跟市场预测相比,相差超过两成。另一方面,这次入标竞投的财团,除了长实、和黄及中泰外,还有新鸿基、恒基及新世界发展合组的财团,及以希慎兴业为首的财团,竞争也算激烈。为了尽快给卖地市场建立指标,地政总署也一反以往惯例,尽量缩短投标所需的时间,由两周减为一天,即日中午截标,傍晚便公布有关结果。
对于长实能在短短几天连抢两元,轻易以超低价投得地皮,惹来各界人士议论纷纷,有政党抨击政府的做法失当,是进一步助长大地产商捡便宜的心态,使其后的土地价格难有起色,更有人质疑这是政府跟财雄势大的地产商互相勾结。
面对连番的抨击,最愤愤不平的当然就是李嘉诚。他一再怒斥外界有关长实与政府的官商勾结言论,他认为香港的聪明人很多,只要有人出价,就会有投得地皮的机会,根本不存在官商勾结。只要有人出价高过长实,自然而然能够拿到上述两块地,这是个简单到连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指责港府偏私李嘉诚,其思维逻辑尚不如一个小学生的水平。市场是公平的,也是公开的,但绝对是无情的,你的眼光看到哪里,你就只能走到哪里。
同时,他也多次引用《论语》中孔子说过的话:“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一般人眼中商人皆为利来,只要赚钱。商人不是慈善家,工厂没有效益,关闭自是无可厚非的。但李嘉诚却化无情为有情,上演一幕动人感人的人情大戏。
李嘉诚“是员工养活老板,养活公司”的观念也值得市场深思,给予商界启发。
确实,没有众多员工的忠心耿耿,脚踏实地,齐心合力,卖力苦干,最有本事的老板也是孤掌难鸣,成不了太大气候。相反,企业富有凝聚力,员工精诚团结,诚心诚意,为老板尽心出力,这个企业必定大有前途。
撤资风波
1998 年12 月22 日,李嘉诚罕有地指香港目前的政治环境有问题,他因此决定放弃一项和海外财团在香港合作的过百亿港元投资计划。李嘉诚在接受香港传媒访问时,少有地对香港政治环境做出批评。他说,其集团一直希望在一个和谐的环境底下投资,也有记录显示以往香港经济陷入低潮的时候,正是集团进行大规模投资的时候:“但在今日这样的政治环境,我情愿做少一点(生意)。”
这位地产大亨拒绝清楚说明是什么原因令该集团决定“不会勉强去投资。”
但他却在访问中清楚直接地表达了对香港一些政党人士为所谓的苦业主向地产商施压的不满。李嘉诚说,较早时有政党人士要求他的公司放弃向那些付了订金却不履行买楼合约的人士追收差价,他形容这是“毁灭香港的合约精神,”
也对另一些履行合约、继续供楼的业主不公平,因为他们都供得很辛苦。
他强调自己并没有对任何政党持有敌视态度:“只是有某个政党——也不是某个政党的全部人,而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人——如果想把香港合约精神这个有利的因素毁灭掉,你和我在这里都不会开心。”
李嘉诚在记者会上解释该项投资计划时说道:“不是我们投资一百亿港元,而是与一家跟我关系非常好的机构合作,这家公司比长江和黄还要大,一人一半。
但在目前的政治环境下,还是少做好,树大招风。”
以过去来说,每逢香港经济不好,都是投资最好的时候。心中有担心的地方,香港是自己的家,希望香港继续好,可是现在已经影响长实和黄的投资,不过不代表永远如此。
今天没机会,不可惜,什么时候香港都是首选……我也不后悔,暂时不许可而已……外地投资机会多,但香港始终是首选,如果香港不和谐,是损失。
最重要是公平竞争,价高者得就是公平,有些构思想做,但如果单独跟政府谈,会招来很多麻烦。
这两年社会转变了,希望可以和谐些,但似乎很难。每个人要凭良心,无论如何都不要自毁家园,我对香港电台讲的(指杰出华人系列中的访谈)都是由衷之言。
我认为董先生(行政长官)已经尽能力去做。大家见到,我自己生活简单,搞医疗和教育,但不是想独善其身。民主是建基于法律,有限制,不是随便侮辱人……文明要知耻辱,个人倾向普罗大众能够有好的生活……免税额要多些,公司税要征多些,年薪过百万的要多拿一些出来,另外,应该多卖一些土地,不要让楼价过高。
如是要出名,最好就是攻击长江和记,这是不是香港之福呢?
李嘉诚非常无奈地感谓。其实,李嘉诚的话说得非常坦白,情感也流露得非常无奈。李嘉诚的有关言论引起香港社会的极大震惊,也引起港府的高度关注。恒生指数开盘狂跌两百点,收报10158 点,跌163 点,长江实业、和黄集团股价亦应声下滑。香港中华总商会副会长何世柱与丽新集团执行董事林建名都认为,李嘉诚的讲话反映了部分商家的心声。因为要吸引投资者,社会除了气氛要融洽,更要重视法制精神。
李嘉诚曾戏言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骗人,不符合中国人无商不奸的标准,令人感叹的是偏偏这么一块“不会做生意的料”做成了全亚洲独一无二的大生意。控制五家上市公司,总市值当时达八千亿港元,占香港上市公司市值逾一成半的李嘉诚,此番发表的撤资言论引起轩然大波。
2000 年8 月30 日,260 名来自学术界、政界、民间团体及工会的人士,罕有地在两份中文报章刊登措辞强硬的联署声明,抨击李嘉诚企图利用撤资言论威胁港人,借此压制不同政见者和批评者。参与抨击李嘉诚联署声明的中文大学政治与行政学系讲座教授关信基,指李“愈来愈有霸气”,甚至违反本身做人及教子的基本原则。有激进政界人士甚至呼吁杯葛李嘉诚商业王国经营的业务,包括超市、电器用品及电讯服务,甚至罢买长实楼以示抗议。
长实随即发表声明,否认集团曾考虑将资金调离香港,并强调香港始终为投资首选,并会将所有在港业务继续发扬光大;又强调李嘉诚对香港有着特殊的感情,“细水长流的感情,坚定不移的承诺,持之以恒的奉献。”
李嘉诚曾被问长实是否有聘用程介南公关公司,他曾说:“若少数别有用心的传媒及政客大合奏时,唯有减少投资。”并强调公司大部分利润来自外地,有好机会仍在港投资,不然只好往内地及海外发展。这番言论惹来市民不满,部分人实时以电子邮件集资,在《明报》及《苹果日报》刊登联署声明的广告,联署发起人之一的张彩云表示,此次行动在短时间内已有多人响应,正反映不少人亦对其有关言论反感。
联署的大部分来自大学讲师、教育界、民间团体成员、工会工作者及议员等,包括鲜有公开发表意见的中大政治与行政学系讲座教授关信基亦参与联署,他在一电台节目表示,不少市民因李嘉诚的努力及成功尊重他,但他不要树大招风、要低调、要谦虚等。也许,关先生的说话是一个在当时特定环境下的存有某些合理逻辑推理成分的注解。参与联署的中大的蔡宝琼甚至批评李氏言论予人“君临天下”的感觉,反映他对六七十年代资本及政治全面垄断光景的缅怀。科大社会科学部助理教授马岳亦指他动辄上纲上线,以撤资影响传媒报道,行为言辞霸道。不少联署人均指摘李嘉诚能晋身首富,全是香港给予的机会,但近年不时盛气凌人,反过来以“有钱人气焰”威胁香港人,令人不满。
长实、和黄集团实时发表声明回应有关指控,表示有关考虑将资金调离的批评与事实不符,声明并指出:
1. 长和集团是以香港为基地的企业。过去,我们以香港为家,在最困难的环境中仍坚决不移。和黄亦宣布了两项电讯投资计划,涉及港币以百亿元计。
2. 香港仍然是我们投资的首选,对我们主席及集团来说,香港不只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是细水长流的感情,坚定不移的承诺。李嘉诚先生对香港永远都是只有爱心,没有野心。
3. 在集团考虑新投资时,有感过往遇到不少困难,正如我们的主席在上星期记者会之感叹:我们有力有心,想做对香港有利的事,做一些香港从来没有的新项目,对工业、经济有莫大裨益,又可创造就业机会,但提出时往往受到没有建设性的抨击,引致种种障碍,使该等计划未能实现,实属可惜。
4. 虽然过去有些项目被迫放弃,但如有适当投资机会,长和仍会积极研究在香港拓展新项目。除业务之外,集团主席李嘉诚在过去、现在及将来仍不断付出时间及心血,致力推动教育、医疗、老人福利及其他有利于香港的发展。
李嘉诚亦在一个公开场合辩解到:香港是我的家,我非常热爱香港,正因为这样,才说出对香港和谐营商环境遭到破坏的忧虑,希望在事件未恶化的时候,大家都关注这个问题,我绝非针对特区政府。
我好感叹,有心又有力,想做对香港有利的事,医疗教育都会继续做,传媒要有公正报道,大家要认清楚攻击你背后是什么人。
李嘉诚续说,集团没有涉及政治,集团利润八成是外国赚来的,两成来自香港及内地,希望香港可保持六七十年代的每个人都有朝气,政客不要为争选票便妄为,传媒也要有公正报道。香港的魅力在于商业金融,而不在政治争拗。
集团在廿四个国家投资,都无政客攻击你,廿四个国家加起来的麻烦都无香港这么多,香港投资既然这样麻烦,既然传播媒介同政客大合奏,既然是这样,我或者投资少一点,改下行业啦,但是医疗同教育方面的事仍会做。
李嘉诚最后说自己是爱香港的,希望公道自在人心,政客批评时,新闻界能仗义讲句公道说话。